銀白色身影如松如柏。
當少年遠去後,皇帝嘆息一聲,「薇薇的忌日要到了。」
他甚至不確定兒子是為了裝病的他回來的,還是為了他母妃的忌日才回來。
太監上前詢問忌日那天需要準備的詳細事項。
原本這些都是有規定的規格的,不需要再向皇帝過問。
如果死的是別人,確實是這麼個理。
但這是皇貴妃。
是被皇帝專寵的皇貴妃。
簡單的拔高了幾點規格後皇帝便讓太監看著去辦。
太監識趣的退下。
一年了。
皇貴妃死去一年了。
但顯然,皇帝還未走出來。
或者說他這輩子都走不出來。
太監唏噓,帝都傳言皇貴妃冠寵後宮,驕橫任性,霸佔皇帝不許別人受寵,但是宮內的人都知道,皇貴妃不愛皇帝。
而皇帝卻是深愛皇貴妃。
在她死後的這一年中,不許人提及她。
不許人毀壞她宮殿中的一花一木。
有人觸犯,格殺勿論。
而可以進入宮殿的除了做事細致的寥寥幾個灑掃宮女之外就只有宴清追了。
宮女打開朱紅色宮門,他踏進的一瞬間,比雪餅要大幾個號的白色貓咪從天而降砸到他肩頭。
宴清追面不改色向前走。
從前的貼身大宮女上前行禮,想把貓咪抱走,被宴清追拒絕,「這樣挺好。」
可惜貓貓太大一團。
不好放在頭頂。
要不然他也想試一試。
一切保留著原本的模樣,就連路上的石子里冒出來的那朵被皇貴妃點名留下的小雛菊都在原地搖擺著。
庭前栽種著一棵桃花樹,不是用來看桃花的,而是用來吃桃子的。
一個不大的水缸光禿禿的和周圍不配。
他的宮殿有個荷塘,水缸中有兩株荷花是他親手挖出來栽種過來的。
不知道秋季還會不會開花。
里面養的魚很陌生。
大宮女適時開口解釋,里面的小魚確實換過新的。
舊的,死了。
她沒敢說這兩個字。
現在這個字已經成為了宮內的禁忌。
「無礙,人死如燈滅,生者是要學著接受這個事實的。」
大宮女驚詫。
宴清追進入殿內。
打掃的很干淨,卻一點都不像是皇貴妃的宮殿。
沒有來來往往的宮女。
流水般呈上的珍寶和美食。
沒有煙火氣。
沒有人氣。
殿內只剩下他一人,宴清追抬手擼了一把肥貓貓,聲音溫柔,「你如果再遇上她,會認出來嗎?」
肥貓貓喵嗚一聲。
「你能聞出來嗎?」宴清追又問了一句。
肥貓懶惰的連喵嗚都不肯了。
「我見到她了。」
「我肯定那就是我母妃。」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我從見到她的那刻,就不難過了,我知道她只是換了個地方生活。」
「她家伙食不錯,我有幸品嘗,也很喜歡。」
「她家也有一只貓,和你一樣好看。」
肥貓重重的喵嗚兩聲。
宴清追把它從肩膀上挪下來放到桌旁的窩內。
比雪餅重太多了。
肩膀已經抬不起來了。
宴清追忽而低笑一聲,依舊是溫文爾雅的聲線,「我現在不知道怎麼去面對過幾天的忌日。」
難不成真的要去抄寫往生經文?
不妥當。
難得苦惱。
卻是令人心情愉悅的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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