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迎接

作者︰十一月的射手座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胡風按肖華飛的要求,在原有為仙味樓干活的十名工匠基礎上再次招募了二十人,組成一支三十人的隊伍出發前往黃石集那邊。

在肖守業的組織下,黃石集的興建工程進度很快。

主要是肖家財大氣粗,那晚肖老太爺看到肖守業轉交的四千兩銀子,便對孫子的構想充滿信心。

肖老太爺雖然年紀大但眼光還在,做事越發老辣,在此事上從沒有過質疑,授權肖守業調用家里存銀對工程進行全力支持。

所以在黃石集建設一事上,肖家凡事都用銀子開路,物料備得足,工錢給得到位,哪怕是工人們的伙食都按照高標準供給。

山寨中原本就有很多富裕的人力,如今又是為他們自己蓋房子,各方自然齊心合力,極大地加快了工程的整體進度。

山寨里那些孩子喜歡湊熱鬧,每天也趕著各自負責飼養的牲畜每天到工地邊上吃草。

原本荒蕪的野地上,到處充滿著大人的吆喝與孩子們的嬉鬧聲。

曾經所有的苦難似乎都已離他們遠去,轉而是對美好新生活的濃濃向往。

杜天縱不太出現在山腳下的工地,現在杜金與杜蘭英都在姚安縣城,他一個人樂得自由,總算沒有人再管束他喝酒。

丁夫子和孫有德在山下忙得天昏地暗,沒有人陪他一起喝酒聊天,他就邊訓練那五十名安保隊員,邊自己喝酒解悶。

大晉嚴禁民間擁有鐵甲、弩機,一經發現肯定抄家滅族,但對皮甲的管束已經松了許多,弓箭在大晉立國初年便不被禁止。

立國百余年來皇命不下鄉已成慣例,綱紀的廢弛與地方豪強的做大不無關系。

這段時間以來,肖華飛偷偷往山上運送許多熟牛皮,有杜天縱這個世代將門傳人把關,皮甲自然早就被他們私下里生產出來,不過都藏在後山一處干燥的山洞中。

至于肖華飛是真不懂大晉的律法,還是有別的心思,杜天縱其實根本不關心,敗軍之將落草為寇,讓他做出格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任何心理建設。

若說對大晉的失望感沒誰比他更強烈,沒人比他更希望大晉這汪渾濁的死水有變清澈的一天。

不過他心里只明白一件事,肖華飛不是一個安分的人,至于命運會將兩家推到哪一步應該沒什麼比前更壞。

杜天縱端起酒碗抿了一口,抬頭看向空地上的一名安保隊員罵道,「田大娃,你腦子里淨想著吃了!老子說你多少次了?總是前後左右不分,真要上了戰場,非得讓自己人踩死你小子。在錯晚上就不要吃飯了,別人吃你就站一邊看著,啥時能听明懂軍令啥時再吃飯!」

被叫田大娃的精壯漢子只是憨憨一笑,也不頂嘴,馬上又跟著自己所在的十人隊練習起來。

杜天縱一手端著酒碗,一手敲著一面小鼓,偶爾夸獎二句練得好的隊員,但還是以罵居多。

杜天縱讓五支小隊整隊到他面前,有些沉重地喊道︰「金鼓號令你們必須刻在骨頭上,何時進攻,何時援護,在戰場上就靠這東西告訴你們。鼓聲就是你們的命!你們這幫小兔崽子不用想別的,就隨著金鼓行動,戰場上沒有人喊口令給你們,千軍萬馬對沖時,除了一聲「殺」,屁的喊聲都听不到,只有金鼓能讓你們干掉敵人,不致枉死。」

五支小隊齊聲稱是,經過多日的苦練喊得倒頗有些氣勢。

杜天縱卻有些意興闌珊,看著面前這五十人,就覺得自己是在陪肖華飛玩過家家。

他敲響身邊一個銅鑼,揮揮手示意眾人散去,但不忘最後喊一句,「田大娃罰你今天沒有肉吃,就光吃餅吧!」

田大娃的隊長張壯聞言出列,抱拳說道︰「寨主這事怪我沒教好他,請連我一起責罰。」

杜天縱頭都沒有回,淡淡說道︰「軍令如山,袍澤之義固然重要,但軍中罰懲分明,軍令就是軍令,都給老子滾去吃飯,下午誰再犯錯,同田大娃一樣處罰。」

眾隊員不再說話,在各隊隊長的指令下,轉身一隊隊出發去伙房用飯。

胡風領著三十個工匠還在向黃石集行進,大家肩挑手提一路高興地聊著天,紛紛猜測這回去黃石集做工能掙多少銀子。

有為肖華飛仙味樓干過的老工匠,拍著胸脯替肖華飛保證說主家肯定不會虧待他們,無論工錢還是伙食姚安縣里沒人比肖華飛給得更厚道。

胡風眼力好,遠遠看到他們前方有一大隊車馬打著官府中人才能用的旗幟,看樣子是向著姚安的方向行進。

他馬上止住身後工匠們的閑聊,讓大家放下手中的東西,都低下頭老實垂手站在路旁,將大路讓出來給這隊人馬。

孫喜此時在車廂中還查看著孫福給他的名單,前幾日他在驛站休息時,本想找同來的吏部齊大人聊聊。

可惜連人家的門都沒有進去,被齊大人的僕人擋在門外,說齊大人因路途遙遠早已睡下。

孫喜站在門外,明明听到齊大人所在的房間中有人在說話,好像還有女子的歌聲。

孫喜無奈只好離開,轉而去找馬百戶商量到姚安後的行事章程。

馬百戶當時對孫喜講,這些狗屁文官最會假清高,分明就是沒有把孫喜放在眼里,也不願給宮里的大太監孫福面子。

這姓齊的就是欺負孫喜年紀小,不會借用宮里的威勢,在唬他這個小孩子。

馬百戶勸孫喜先別放在心上,說齊大人的態度都是被銀子鬧得,以往宮里不參與外察的事宜,自然所有好處都歸吏部和督察院撈取。

這回重熙皇帝不過派幾個人出宮,就讓這些文官們如同死了爹娘一般,大喊綱常崩壞,國將不國。

孫喜年紀雖小,不過苦難的經歷讓他自有生存的智慧。

他听出來馬百戶話里話外扯上孫福,就是為讓他回京時在老祖宗面前參齊大人一本。

這些事孫喜知道自己參與不起,弄不好小命不保,宮里這種事太常見,有人不過多二句嘴,第二天就再見不到人,仿佛此人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最後馬百戶向他再三保證,一到姚安縣就帶著他去見當地的影龍衛負責人,肯定會幫他把事情辦好。

胡風和匠人們老實的側身站在路旁,沒有看向騎著高頭大馬,穿著影龍衛百戶官服的馬百戶。

馬百戶自然也沒有興趣去看一群匠人打扮的平民,只要他們不沖撞車隊,也就隨他們這些匠人在路邊站著。

齊大人在轎子路過這些匠人時,飛快地放下轎子側面的小簾子,在袖中掏出手帕,一臉厭惡地將手帕擋在鼻子下面,生怕外面衣著破舊的匠人們過給他什麼病氣。

二支隊伍就這樣擦身而過,各自前往目的地。

齊大人與孫喜的隊伍在離姚安縣城還有三十里時,張景清便已得到差役通報,說是上差馬上就要到達姚安。

他馬上帶著趙先生與姚安縣一應所屬官吏,匆忙趕到十里亭迎候。

亭外烈陽高照,不知等了多久,天邊漸有灰塵騰起,張景清連忙打發人前去探查。

不多時得到差役回報,來者正是京城來的車隊,張景清听到後馬上整整衣冠,帶著屬下站到亭外,準備迎候欽差。

夏末的太陽最是毒辣,張景清不知有多少年沒有被這麼毒的太陽曬過,後背已經被汗水濕一片。

但他臉上卻沒有絲毫不耐,反而在屬下面前站得越發挺直,仿佛還是當年那個身有傲骨,敢直言皇帝錯處的張景清。

隊伍在離張景清還有十丈的距離止步,張景清馬上快走幾步上前迎接。

齊大人的轎邊自有下人通稟,說是姚安縣知縣張景清前來迎接。

齊大人聞言也在轎中整理好衣冠,抬起腳跺了二下轎底,外面的轎夫便輕輕放下轎子,馬上有人彎腰過來挑起轎簾,好叫齊大人出來。

還未等齊大人從轎中出來,張景清身著青色六品官衣,趕緊來到齊大人轎前作揖問安。

齊大人對張景清倒是比對孫喜客氣,看到張景清已搶先行禮問候,便不再拖延,一撩官服的前擺鑽出轎子。

不等張景清說話,齊大人拉住張景清的雙手,親熱說道︰「與景清賢弟京中一別,雖是一年有余,為兄看你卻一點都沒變,反而越發有松柏之質。州府里早就傳開稱贊你的詩文,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為兄真是羨慕不已啊。」

張景清嘴里馬上謙遜地回道︰「大年兄謬贊了,都是姚安讀書人,感念下官為百姓做得那點微薄好事,有感而發寫幾首詩文夸贊下官,當不起,也當不得真。」

齊大年臉色一正,好似批評一般假意教訓道︰「景清老弟這話可就謙遜過了頭,我輩讀書人入仕為官,在朝中時要言明君之功過,匡扶社稷。在地方,自然要如老弟這般行事以百姓為先,為民請命,對于朝中亂命自是不可不言,你說為兄的話可對?」

張景清心中一顫,五年前他听過類似的話,也按照這些人的話做了,于是便有四年的罷官賦閑與今日的下放為官。

而這齊大年本是他的同科學長,此時已然一身淡紫色五品主事官服站在自己面前,同科不同命,這讓張景清心中百感交集。

不過五年多的時間,齊大年已經貴為天下最有實權的五品吏部主事,而他不過是個六品地方縣令。

二人同日金榜題名,一起入朝為官,如今境遇卻如此大的不同,究竟是造化弄人,還是人心險惡,張景清內心早有答案。

他微笑著向齊大年拱手說道︰「許久不見大年兄,甚是欣喜。但下官若是拉著大年兄在此敘話,被京中同年得知,定會被他們笑話。大年兄一路辛勞,先請上轎隨下官回縣衙。待接風洗塵之後,坐下來細說不遲。」

齊大年見張景清不肯接話,兩人也屬實不好在官道上敘談,便點頭同意了對方的提議,轉身回到轎中,跟隨著張清景的隊伍向姚安縣城行去。

整個迎接過程,張景清與齊大年二人都很默契地無視從宮中一路同來的孫喜。

哪怕孫喜見到姚安縣的迎接隊伍後主動下車,站到齊大年的身後,可二人依舊對他不聞不問,就當沒有這個人存在一般。

即使受到如此冷落,孫喜臉上沒有一點不快的神情,馬百護站在孫喜旁邊,沖著二頂官轎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孫喜全當沒看到馬百戶的動作,轉身爬進車廂,坐定後才掀開車簾招呼馬百戶上車同乘。

宮中的隊伍也開始緩緩前進,隨著前面的隊伍,一起向姚安縣城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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