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槍火

謀反這件事,在歷朝歷代都是零容忍的活動。只要你跟這件事沾上邊,不死也得月兌層皮。

只是,這是哪個老不死的,敢壞耶耶的好事?

「爾母婢也!」

武承嗣火冒三丈,怒發沖冠,「原來是劉太傅呀,您什麼時候來的?快請快請,在外面隨便接話,可不符合您的身份喲!」

來者正是太子太傅,深得先帝和天後倚重的劉仁軌。

只是,別看劉仁軌已經八十多了,卻是老而彌堅的個性,對武承嗣這個佞幸小人更是不假辭色︰「滾開!你這逆賊!」

「我……您請,您請!」

武承嗣想了想,又忍了忍,決定不和這個老不死的較真。因為,這時候連天後都站起來迎接劉仁軌了,他武承嗣,算個毛啊!

天後笑道︰「沒想到劉公來得這麼早,朕實在是失禮了,還請劉公莫怪。」

劉仁軌氣鼓鼓地說道︰「失不失禮的,不在表面上。老臣只問太後,什麼時候誅殺武承嗣這個逆賊!」

這老東西有點蹬鼻子上臉啊!

天後不高興了︰「不過是一句戲言,承嗣並無過錯,劉公何必咄咄逼人呢?劉公年高德勛,且請原諒這小兒輩的無知罷。」

「戲言?」

天後已經給出了台階,劉仁軌卻不願就坡下驢︰「太後通曉典籍,當知這魏王的封號有幾人曾獲封吧?」

劉仁軌的意思,天後明白。

漢朝有個曹阿瞞,獲封魏王,後來篡了漢獻帝的位了——別說是他兒子的鍋,那叫策略;南北朝時期,後趙有個魏王叫石虎,篡位了;隋末時有個魏王叫李密,在瓦崗寨當了幾天土皇帝,後來叛逆了;本朝還有個魏王李泰,為了爭皇位跟親哥哥李承乾、親弟弟李治,也就是先皇鬧得不可開交。

所以,魏王=皇帝=謀反。

「這……」武承嗣傻眼了。

我就是這麼隨口說了個爵位,就要謀反了?

謀反都這麼兒戲的嗎?

親不親,娘家人。

天後也不能任由劉仁軌用嘴炮轟死武承嗣這個廢物,只能哈哈一笑︰「劉愛卿,言重了言重了啊!封王一事,我們可以從長計議嘛,不急于一時。」

「從長計議?」劉仁軌笑了,「不知太後打算計議到哪一天,又準備把武家計議到何種程度呢?以老臣愚見,只怕太後是想,把武家上下一干人等一網打盡,讓武家絕嗣吧?」

「放肆!」

天後勃然大怒︰「朕敬你是三朝元老不忍責罰,你卻口出狂言攀誣君上,該當何罪?」

武承嗣大喜︰趕緊弄死他呀,趕緊的呀!

只可惜,天後並沒有立刻 嚓了劉仁軌的想法,也就給了劉仁軌解釋的機會︰「太後可知那漢高祖之呂後乎?漢高祖駕崩後,呂後專權,大封諸呂,結果又如何?」

武承嗣也讀過兩天書,顯擺道︰「這你都吧不知道,還是個太傅呢?呂後死後,周勃、陳平盡殺諸呂……呃,我是不是不該說話?」

天後怒道︰「知道不該說就別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劉仁軌卻奉承了一句︰「周國公好學識。那麼,周國公以為,今日之事與漢之初年,是否有相似之處呢?」

你問我呢?

我特麼怎麼知道相似不相似,反正我是不想死!

而且你們這些老寶貝都特麼陰險的要死,一句話里面有八個坑,我才不接你的話茬呢!

現學現賣的武承嗣翻翻白眼,不說話了。

天後倒是很坦然︰「劉卿多慮了。朕不是呂後,不會做出那等天怒人怨之事。這不,朕還想讓劉卿繼續擔任西京留守之職,為國朝、為朕指點迷津,再立新功呢!」

彼時,大唐名義上的都城還是長安。劉仁軌能擔任西京留守一職,全權處理長安事務,權柄不可謂不重,寵信不可謂不多矣!

說句不好听的,一旦履職,整個大唐的半壁江山都歸劉仁軌調度,劉仁軌才是那個最有條件造反的人。

只是,劉仁軌已經八十多歲,實在不想造反了,故此推辭道︰「臣老邁,恐不堪驅使,反而誤了國家大事,請太後另擇賢臣罷!」

天後走下寶座,來到劉仁軌面前,深施一禮︰「請劉卿不以眇身寡德薄恩,務必接受此任命!」

老板都跟你這麼客氣了,你要是不立刻答應,是不是不想干了?

劉仁軌還想頤養天年,就只能無奈地還禮︰「哎!太後此舉,置微臣于何地?劉仁軌唯有肝腦涂地,以報國恩了。待此間事了,微臣就趕回西京罷。」

「有勞劉卿!」

天後謙恭的姿態,一直保持到劉仁軌離開,都沒有變化。

看劉仁軌走遠了,武承嗣才道︰「姑母何必對這個老殺才如此客氣?只要派出一隊死士,就可……」

「住口!」天後冷冷說道,「就你肚子里那點花花腸子,你以為別人看不出來?以後少說話,少給姑母丟人現眼!」

天後一聲「姑母」的自稱,讓武承嗣心花怒放。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天後跟別人都是君臣關系,跟自己,才是自己人啊!

于是,武承嗣又舊話重提︰「姑母,那爵位的事兒……您別瞪眼啊,不提了,我不提了行不?」

天後幽幽說道︰「不是不能提,而是時機未到,等時機成熟了,你想要什麼爵位都行。」

「哦。」

對這種空口白話的許諾,武承嗣早就看穿了,也就沒當真,但天後後面的話,就讓他喜出望外了。

「你先當禮部尚書,加封同中書門下三品,如何?」

「多謝姑母多謝姑母!」高興得鼻涕泡都冒出來的武承嗣,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如果朝臣反對,怎麼辦?」

「反對?有人反對,才有意思呀!」

天後是想釣魚,卻未必能看清楚每一條魚的想法,比如那個剛出宮的劉仁軌,直接就去了李余的家里。

誰讓他住得近,就在一環呢?

本以為要說什麼大事,沒想到這個老北鼻只是說了幾句場面話,說什麼賀喜太子殿下當上了太子殿下,就呼呼大睡,一直睡到天黑。

撒了泡尿,喝了半壇子酒,說幾句不著四六的話,在門口還不忘跟李余拉拉扯扯,耳語幾句改天去捧眉月姑娘的場的屁話,就前呼後擁地招搖過市走了。

送走了不速之客,一頭霧水的駱賓王說道︰「這是來蹭飯的?」

「哈哈,肯定不是。」

李余笑道︰「這老東西,最是心眼兒多……臥槽!被人當槍使了!」

雖然不知道劉仁軌想干什麼,但他跟李余「相談甚歡」、「把酒言歡」、「密謀多時」的舉動,只怕早就被有心人知道了。

「不管了!明天,還要辦正事呢!睡覺!」

駱賓王擔憂道︰「明天,殿下真的要去嗎?」

「為什麼不去?我還有筆賬,沒跟我七叔算呢!」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