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六章 挑撥(一更)

楊王氏提心吊膽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便收到消息,說是皇上因為感念謝韻紫的救駕之恩,特冊封她為惠妃,三個月後入宮。

這消息很快在新州傳開來。

很多人都以為謝韻紫早就成為了謝家的棄子,又得罪了那麼多人,這輩子只能孤零零地在道觀中侍弄花草,人人都能踩上一腳。沒想到人一轉頭,直接進宮當嬪妃了。而且初入宮便是有封號有位份的惠妃,再看皇家對她的重視,只怕她進宮後只在皇後和麗貴妃之下。以後他們見到她了還得行禮。

楊王氏那臉當即就扭曲了,她昨晚就已經做好了謝韻紫進宮的心理準備,但以為她的位份撐死也就是嬪頂天了,畢竟謝韻紫可是再嫁過的婦人,而且這年紀都快三十了。皇上南巡也有一段時間了,唯二收的兩個女人,一個是謝韻紫,一個是受過謝韻紫指點的平民女。

楊王氏氣得將房間里的茶具給摔了一套,等摔完後才發現那是她的嫁妝,還是難得收集到的珍品,把她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她問丫鬟,「謝氏現在住在哪里?」

謝韻紫被冊封為惠妃,只怕在她進宮之前,又會重新回到謝家主宅吧。

丫鬟臉上也帶著不解,「謝家派了丫鬟和嬤嬤過去,卻沒能進道觀的大門。後面她傷口好些了後,太後娘娘將惠妃給請到了她暫居的園子中。」

楊王氏下意識地反駁道︰「她現在可還不是惠妃,還有三個月時間,誰知道會出什麼變故,喊什麼惠妃呢,這不是白白抬舉她嗎?」

然後也為丫鬟的話而震驚。

謝韻紫在想什麼?謝家都主動給她台階下了,她居然不順勢接下來,再次回到謝家當她的尊貴小姐。當今天子可不是那種會被美色所迷的——更別說謝韻紫並非什麼大美人。後宮中晉升看的要麼是家世、要麼是看子嗣、不然就是憑借著資歷。謝韻紫若是想要更進一步的話,沒有娘家扶持是不可能做到的。她這是要斷了自己的後路?還是只是單純地想要拿喬?她就不怕謝家不吃這一套?

楊王氏抿了抿唇,只覺得自己根本弄不明白謝韻紫。就像是幾年前,她也不明白謝韻紫作為身份尊貴的世家女,卻自甘墮落和那些出身低賤的女子混在一起。

她深呼吸一口氣,想起丈夫昨晚說的話,臉色像是開了染坊一樣,五顏六色,煞是精彩。難不成她真要向謝韻紫低頭嗎?楊王氏也是要臉的人,先前她沒少在人前踩謝韻紫,這時候若是同她服軟了,只怕大家都要笑話她是前倨後恭的勢力小人。那她以後還怎麼出門見客?這臉面都要沒了。對于她這樣的出身來說,臉面比什麼都要來得重要。

但是不和解的話,又怕謝韻紫給她穿小鞋,夫家和娘家都要怪她——祖父在兩年前便去世了,她在娘家中的地位已經不如以前了,可不能因為謝韻紫和娘家交惡。

「夫人,現在就要將那盆姚黃搬出來嗎?」丫鬟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

姚黃是牡丹四大名品之一,楊王氏手中的那盆姚黃更是極品中的極品。這些年來她一直小心翼翼養著,單單負責照顧這盆牡丹的下人就有五個。平時連不小心掉了片葉子她都心疼,更別說是拿出來送人了。

楊王氏的丈夫睡前還和她建議,若真想不到合適的賠禮,可以將姚黃拿出來。謝韻紫愛花,肯定無法拒絕這樣的牡丹名品。當時楊王氏點頭應了,如今真要做這事,卻又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她忽的靈光一閃,說道︰「搬出來。」

「這樣的牡丹名品,就該送給皇後娘娘,娘娘才是一國國母……」

謝韻紫就算成為妃子了,那也是要屈居于皇後之下的。

「去打听一下,有多少人給謝韻紫送厚禮。」

到時候她到皇後面前稍微挑撥一下,肯定能夠勾起皇後對她的警惕心。皇後膝下有子,又得皇上敬重。謝韻紫撞上她的話,哪里能有好果子吃。

楊王氏的心情瞬間好轉了許多。

……

因為刺殺一事,新州上空一直籠罩著烏雲,當地的望族們一個個都乖巧如鵪鶉,免得和刺客牽扯上關系。

圈養了羌族護衛的王家為此感到心虛,王家家主一調查,自然不難察覺到楊王氏動的手腳,他險些被這事氣得跳腳。然而非常時期,他就算對楊王氏再憤怒,也不得不捏著鼻子給她收拾爛攤子,盡可能地將這事引到別家身上。若不是因為這事太過突然,讓他來不及做太多動作,也不敢行動太多,他甚至都想引導成謝家自導自演。

不僅是他,其他家族也都在觀望謝家的做法。

讓他們驚訝的是,謝家在被謝韻紫拒絕了以後,還真就沒再管謝韻紫,簡直是高冷極了。

雖然謝家不行動,但卻陸陸續續有人給謝韻紫送去藥材。而謝韻紫那些藥材收下了後,又將他們換成了糧食,交代自己曾經的弟子們在貧民最多的南城區和北城區施粥。

謝韻紫原本就因為收平民弟子而被當地不少百姓們擁護,如今更是名聲斐然。皇上顯然對謝韻紫頗為上心,原本按照計劃他們該去下一個城市,卻因為不放心她的傷而特地在新州多停留一段時間,這也讓謝韻紫越發炙手可熱。如果不是因為她需要養傷,不知道多少人都想給她遞帖子燒一燒她這個熱灶。

在這種情況下,楊王氏和她幾個娘家嫂子都收到了皇後的請帖。

楊王氏心下大定——這幾天謝韻紫的名聲也有她推波助瀾的結果。在出門之前,她讓人將牡丹姚黃搬了出來,準備送給皇後做禮物。

倒是楊王氏的娘家三嫂臉上不由露出了擔憂,「不知道皇後娘娘召見我們有什麼事。」

據他們打听到的,這回只招了王家的女眷。

楊王氏語氣篤定︰「大概是為了拉攏我們王家。眾人皆知,我們王家和謝氏一貫不睦,顧皇後想到我們頭上也是正常。」

謝韻紫名氣那麼響亮,甚至還有百姓說她有母儀之風(這也是楊王氏故意引導的),皇後坐不住是正常的。

王氏主母倒是很沉得住氣,淡淡道︰「我們也無需太偏向中宮,未來的事情誰知道呢。」

他們只需要稍微偏向一點皇後就可以,若是太上趕著的話,也顯得他們王家很掉價。

若不是朝廷一直打壓世家,朝廷對于地方的掌控力越來越強,他們甚至都不需要給皇家眼神。

每個人懷揣著不同的心思,就這樣赴了皇後的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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