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重溫一星期

在妮妮的病房里,我們三人抱在一起痛哭著,可最先停止哭泣的,竟然是妮妮!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看著我和沈玥。

好一小會後,沈玥才終于率先松開了摟著妮妮的手,然後輕輕地親吻了妮妮的額頭,一顆淚珠剛好落在妮妮的臉上。

在這個時候,病房門口處也傳來了有人開門的動靜,我回頭看去,來的人正是沈玥的父母和何嘉妍。他們三人只是剛看了我們這畫面一小會的時間,頓時也都忍不住紛紛落淚。

「這一刻,終究還是來了……」

與此同時,醫生和護士也都進來病房了。在任何時候,這種職業都是神聖無比的,然而在這個時候,他們將妮妮從病床上抱走的那一刻起,沈母的眼里,他們卻成了奪走妮妮生命的「凶手」!

醫生和護士才剛抱著妮妮走出去,正準備進入手術室的那一刻,沈玥沖了上去,嘴里哭喊著「妮妮」,可因為走得太快,在轉角處一個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但她的目光依舊直視著手術室門口的方向。

距離沈玥最近的沈母走上前,對沈玥哭著說道︰「你要是舍不得,那,那我們就去把妮妮留下來吧,好嗎?」

沈玥抽泣著,掙扎了一小會後,她……點頭同意沈母所說的話了。

「醫生,等等!!」

沈母大喊了醫生,隨後連忙小跑了上去,手術室門口的醫生也都停下了腳步,只是戴著口罩的他們,並不能看到是什麼樣的神色。

「醫生,我們……反悔了,孩子的母親和我們,都不舍得對她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可以放棄嗎?」

醫生和護士相視了一眼,隨後目光落到了此時已經躺在手術床上的妮妮,沉默一小會後,說道︰「其實……她現在已經呼吸很困難了,心率也很不穩定,也就是說,即使我們不去這麼做,她也無法再拯救得了了,現在的這種情況,只會增加她的痛苦。」

一旁的護士也跟著說道︰「像這種痛苦,即使是我們成年人也都一樣很難受,都是無法承受起的,原本小寶寶在這種時候是會哭喊的,可每一次的呼吸和哭泣,對她的肺部來說都是難以承受的傷害,直到現在都哭不出來了……」

這一刻,在這種母女分離的一刻,就連護士也都忍不住哭了出來!無能為力的痛,才是最為讓人煎熬的!

「這,這不可能!剛才妮妮她都還好好的,怎麼就變成這樣了!」沈母滿臉的不可置信,她雙手抓住醫生,帶著指責的語氣叫喊道︰「是不是你們剛才對她做了什麼?!你們……就沒想過要讓妮妮好起來!」

我們所有人都知道,根本就不是醫生去做這些事情,那是不可能的,沈母的不理智行為,護士只能將她拉開。

何嘉妍扶著沈玥走到了手術室的門口,我也跟在她們的身後。

「媽,這不怪醫生他們的,所有的疾病即使能救治,但錯過了那個最佳時期,醫生也一樣無能為力……」

冷靜,這一刻的沈玥,比我們任何人都要冷靜,這突然的反差,讓我們所有人都感到難以置信!

沈玥轉頭的目光看向了醫生,輕聲祈求說道︰「讓我再看一眼她吧,好嗎?」

醫生和護士這一次沒有再阻攔她,只是輕輕地點點頭,隨後把位置讓了出來,沈玥單獨一個人走進了手術室,但只能在簾子的外面來看望妮妮。

我們所有人都沉默著看向沈玥,沒有言語,沒有阻攔。直到整整一分鐘過去,沈玥才終于轉身走出了手術室,臉上的淚痕,是她無聲的哭泣。

「開始吧……」

「 ……」

手術室的門緩緩關上,我們都知道,在那扇門合上的那一刻,將是我們與妮妮永遠的離別!一條脆弱的生命,要離開人世間,前往一個「美好」的地方了。

……

日落黃昏,十月份的晚霞,在今天似乎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到來得更早,黑夜逐漸降臨的同時,天上竟然飄散起了毛毛細雨。

妮妮的離開,好像連上天都在憐憫而「哭泣」了起來,從這一天開始,連續下了好幾天的雨,這連綿數日的雨,來得是那麼的惹人惆悵。

……

數日後,在妮妮出殯的那一天,沈玥也正式辦理了出院,離開了那個傷心之地!

葬禮上,前來參加的人並不多,我們所有人都穿著黑色的衣服,撐著一把雨傘在公墓前。流程結束後,沈玥依然不肯離去,站在妮妮的墓前待了許久,她好像有在說話,只是雨水打落的聲音太大了,我們都听不清她在說些什麼。

在這悲痛的日子里,我和沈玥的父母等人,站在距離沈玥好一些地方的位置,默默地注視著她。心情煩躁而壓抑的我,忍不住獨自前去了另一邊,在屋檐下點燃了一根煙。

在煙霧四散的同時,我失神地看著雨水打落在樹葉上,可就在這會,我看到不遠處的方向,大概距離我兩百多米的位置,竟然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

那是……盧逸堅!

我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看錯,因為僅僅只是看到了他那張臉一眼,他便轉身朝著另一邊離去了。來不及過多的思考,我當即掐滅煙頭,撐著雨傘朝著他所在的方向跑去。

然而,在我追到那個神似盧逸堅男人的位置時,他已經上去了一輛黑色的奔馳揚長而去了。我本想大聲呼喊他的名字,可在我看到那個帝都的車牌時,答案已然很明顯。于是,只能放棄了心里的打算。

我沒有看錯,那個男人,不是盧逸堅還能是誰?!只是我無法理解,為何他人都到來這里參加妮妮的葬禮了,為何卻不敢來見沈玥!?

到底是愧疚,還是他內心始終是那麼的懦弱!

在我落寞的重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時,沈玥已經和其他人走了出來,只是這個時候,我們卻不知道該要去往哪里。

沈玥轉過身來,對她的爸媽說道︰「爸,媽,你們和嘉妍一起先回去酒店吧……」緊接著,她轉頭看了我一眼,「我想和東黎待一會,晚點再回去。」

兩老思索了一下,詢問的目光看向了我,直到我對他們輕輕點頭,他們才總算答應。沈母走上前,牽起了沈玥的手。

「玥玥,你可一定要堅強,有什麼事情和爸媽說就好了,我們這些天會繼續留在A市陪著你的,如果你想的話,我們就一起回去老家。」

「媽,我沒事,你們也不用等我的,這段時間我已經給大家帶來太多麻煩了,我也會照顧好自己的,如果我想回去老家的話,到那個時候會和你們說的。」

沈母緩緩點頭,看向了我說道︰「東黎,那玥玥……就拜托你了。」

「嗯,阿姨放心,我會照顧好沈玥的。」

簡單的告別完,沈玥便上去了我車子的副駕駛位置,隨後離開了公墓這里。路上,沈玥一直沉默著,于是我打開了音樂,可沒想到這會剛好播放著周傳雄的那首《關不上的窗》。

「我是心門上了鎖的一扇窗,任寒風來來去去關不上,這些年無法修補的風霜,看來格外的淒涼,風來時撩撥過往的憂傷,像整個季節廉價的狂歡,讓我們從頭來吧,如夢如幻……」

那憂傷的節奏,讓我感到更加壓抑,于是抬起手來,想要把音樂給關掉,卻不料沈玥在這個時候牽住了我的手。

「別關,就這麼听下去吧。」

現在的天氣並不冷,可沈玥的手,卻是那麼的冰冷!就好像是內心的冰冷已然蔓延到了她的手上。

「嗯,那就听著吧,我們……去哪?」

沈玥沉默了一小會,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輕聲說道︰「去……我們曾經一起在A市去過的地方吧!東黎,我們一起忘掉從前的那些不美好,像剛才的歌詞那樣,‘讓我們從頭來吧’!」

說到這里,她牽著我的手更加緊了,轉過頭來注視著我的臉龐。

「給我們彼此一點時間,再一起重溫一個星期,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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