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明的話還沒說完，宋萌芽便跪了下去，「相爺！」
她第一次在左相面前行如此大禮，倒讓東方明有些錯愕。
「有話起來說。」東方明幾步上前，欲將她扶起來。
宋萌芽卻不肯起身，「相爺，今兒萌芽姑娘是來辭行的。」
辭行？
東方明愣在那，「這是什麼話？發生什麼事兒了？」
宋萌芽繼續不說事情，誠誠懇懇的建議道，「今天下午，相爺就找人傳出去話，說我這個第一門客不識好歹，已經被相府趕出去了。」
「到底怎麼了？」東方明忍不住有些著急，這幾天，他剛對宋萌芽有點好感，打算好好用用她，結果轉眼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兒。
他冷聲呵斥道，「今天不把話說明白，你哪兒也別想去。說，到底怎麼了？」
這時，就見李管家從外面連滾帶爬的回來了，「相爺，這宋萌芽留不得，留不得呀！」
宋萌芽對于李管家的出現並不意外，她繼續低著頭悲切道，「相爺，這幾日在府中，承蒙相爺厚愛，將來，若是有需要萌芽的地方，相爺一句話，萌芽萬死不辭。」
「什麼死不死的？」這一番話，徹底打動了東方明，他上前將宋萌芽拉了起來，「我這府里沒有動不動就跪人的習慣，你給我進來，把話說清楚。」
他又沉著臉看向李管家，「你也進來，還有你們。」
你們，說的是梁芸兒等人。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進了正廳，東方明端坐在高位，神色不明道，「說吧，到底怎麼回事兒？」
「相爺，這宋萌芽要造反呀，留不得！」李管家連哭帶嚎的搶先說道。
東方明瞬間臉色一黑，「李岩，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看你是活膩了。 」
李管家不禁打了個冷戰，多少年了，相爺竟然叫了他的全名。
他心中升騰起一陣強烈的不詳，他跪爬到東方明腿邊，「相爺，請相信我，宋萌芽真的瘋了，她要替青王府翻案。」
東方明感覺腦袋翁的一聲，好一會兒才又跟李管家確認道，「你說……她要干什麼？」
「宋萌芽，要給青王府翻案。」李管家哆哆嗦嗦的說道，「相爺，一百多條人命，就算當年真的有什麼冤屈，這些人已經死了，讓天家承認他錯殺了這麼多人，怎麼可能？」
東方明還是不敢相信，他看向宋萌芽，「他說的是真的？」
「是。」宋萌芽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也沒有再多的解釋。
東方明皺了皺眉頭，「為什麼？你可知道這件事有多危險？而且毫無勝算，就算成功了，青王府的人也不會活過來了。」
「他們確實不能活過來了。」宋萌芽依舊很堅決，「可他們能放下心結，接受真正的死亡。」
東方明搖了搖頭，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
他一直以為宋萌芽是個十分聰明的人，可現在看來，不過是個婦人之仁的丫頭，蠢不可及。
宋萌芽繼續說道，「我搬進殷園有一段日子了，那些人的哭聲和喊冤聲，夜夜在我耳邊響起，我不可能坐視不管。」
東方明看著他，眼神中有明顯的掙扎。
青王活著的時候，跟東方明的關系很好，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還一起上過戰場，算是過命的交情。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兩個人的來往越來越少了，關系也越來越疏離。
後來，就爆出了青王意圖謀反的事兒，那時候東方明想去見青王，但是被寧理和李管家攔住了。
現在想來，那時候應該是他見青王、問明真相的最後一次機會，但是他放棄了。
這些年，他不願意承認，甚至不願意去想，但是現在，他想知道真相。
「李岩，」東方明面色平靜下來，只是眼底似乎暗藏著無盡的洶涌，「當年的事兒，是你和寧理在背後搞的鬼？」
「不是，不是。」李管家瘋狂搖頭，他看得出東方明很生氣，「相爺，當年的事兒是寧理一手策劃，與小的無關，小的也被蒙騙了。」
東方明卻不理會他的狡辯，繼續問道，「當年，我送進宮的折子，是你動過手腳？」
李管家瞬間癱倒在地，相爺怎麼會知道折子改過？
東方明苦笑了一聲，「當年結案的時候，我心有不甘，我與青王自幼相識，我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他會做出謀逆的事兒，所以我去看了案宗。」
他搖了搖頭，「我看了那些折子，那些要了青王命的折子，其中就有我的，整整五折，可當我看見里面的內容時……」
「相爺，」李管家再次爬了過去，「當時，是寧理說青王要謀反，而相爺又心太軟，如果不站出來指正青王，到時候肯定會受牽連，所以小的才自作主張。」
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相爺，小的真的是被寧理蒙蔽了，小的沒想過要害青王，更沒想讓王爺自責。」
東方明一腳將他踢開，塵封在心中這麼多年的結，此時擺了出來，他心情五味陳雜。
宋萌芽見狀，再次朗聲道，「相爺，你還把青王當成朋友嗎？」
東方明眼神茫然的看了過去，「他……還認我這個朋友嗎？」
「相爺，你與青王一起長大，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心中應該很清楚。」宋萌芽一步一步誘導東方明。
翻案這件事不容小覷，如果沒有東方明這樣的人物加入，僅靠她自己幾乎不可能。
她必須說服東方明，「相爺，我可以讓您跟青王再見一面，圓了您當初的遺憾。」
「真的？」東方明驚得站起來，「我還能再見到他？」
宋萌芽又糾正道，「其實，不算真正的見面，我會讓青王的魂魄附在我身上，您可以跟他說說話，打開彼此心中的結。」
「好，好呀！」東方明喜不自禁，趕緊應了下來。
一邊的李管家卻覺得情況不妙，「相爺，你別听這丫頭胡說，她是騙你的，她想利用您利用相府……」
東方明冷笑一聲，「利用我？去得罪天家？去為死人翻案？」
他搖了搖頭，「李岩，你真的越發糊涂了。來人，把李管家帶進大牢，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放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