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內，宋萌芽帶著龍鳳胎坐在空寂法師對面。
「大師，」她率先開口，「這是我的弟弟宋添書妹妹宋甜甜，我找您……就是為了他們。」
空寂法師依舊一身灰色布衣，目光在兩個孩子臉上停了片刻，他注意到宋添書一直看著桌上的琴。
「喜歡？」他聲音沉沉的響起，竟意外有些悅耳。
宋添書看了看宋萌芽，見宋萌芽點了點頭，他才乖巧的回答，「爺爺彈得好，我喜歡。」
宋萌芽笑了笑，「真沒想到大師是個琴藝高手呢。」
「你根本听不懂，何來的高手之論？」空寂法師面無表情的說道。
宋萌芽臉色一紅，這老和尚真是一點面子不給。
她干笑了兩聲，有點模不透老家伙的意思，覺得先少說話為妙。
「想學嗎？」空寂法師再次開口。
「可以嗎？」宋添書幾乎是下意識就問道，問完了才想起去看宋萌芽的反應。
宋萌芽笑著模了模宋添書的小腦袋，心中卻卻更加疑惑。
老和尚不會以為她送人過來學琴吧？
她看了看一直被冷落在旁邊的宋甜甜，卻見宋甜甜沖自己彎了彎眼楮。
「什麼時候將人送來？」這一次，空寂法師顯然問的是宋萌芽。
這是答應要教宋添書琴藝了？那宋甜甜的事兒要怎麼辦？
空寂法師又接著說道，「半個月內，送他們上山，三年之後，接他們回去。」
他們？宋添書和宋甜甜兩人？
自始至終，宋甜甜沒有開口，空寂也沒有提到過宋甜甜。
宋萌芽想確認一下，卻見空寂法師開始趕人了。
「你們可以下山了。」說著，老和尚起身去了另外的房間，顯然不準備搭理他們了。
宋萌芽一臉茫然的帶著龍鳳胎離開。
「怎麼樣？」看見他們安然無恙的出來了，榮楚松了一口氣。
宋萌芽搖了搖頭，「下山再說。」
回到馬車上，宋萌芽便將整個過程告訴了榮楚和沈殷山，又問兩人，「你們覺得老和尚是什麼意思？」
「這禿驢真是讓人捉模不透。」榮楚恨得咬牙，又勸宋萌芽，「我覺得不能送他們過去，太危險了。」
宋萌芽不意外，榮楚是商人，最討厭的就是冒險。
她看向沈殷山，想听听他的看法。
「我相信你的判斷。」沈殷山面色平靜的開口。
「什麼判斷？」榮楚有些急了，「沈殷山你怎麼回事兒？有沒有原則？有沒有自己的想法？」
沈殷山懶得理他，轉頭看向宋添書和宋甜甜，「你們想去山上陪老和尚待三年嗎？」
「他們怎麼可能想去？」榮楚搖了搖頭。
可兩個孩子並沒有著急回答沈殷山的問題，而是看向了彼此。
宋添書沒說話，可抓在一起的小手表明他很緊張。
「想去。」宋甜甜率先笑著說道，「哥哥想去，我也想去。」
龍鳳胎果然是心意相通，面對宋添書，宋甜甜不需要用腦子就能猜到他的想法。
「可是……」宋添書卻有些擔心，「那里看起來很簡陋，估計吃的也不好，老和尚又凶巴巴的，妹妹會喜歡嗎？」
他釋然的笑了笑，「其實，我也沒那麼想去，說不定姐可以找到更厲害的琴師教我。」
宋萌芽認真听著兩個孩子的話，她注意到宋添書的命格轉折點開始瘋狂轉動了，顯然，小家伙走到了決定一生的時刻。
沒想到竟然是琴。
宋萌芽掀開簾子，看著漸漸遠去的東山，其實她的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反正有半個月時間考慮呢。」她放下簾子，笑著看向龍鳳胎，「先等甜甜的成績出來再說。」
這話倒是提醒榮楚了，「對呀，如果半個月內甜甜就要上山，那她沒辦法參加之後的考試了。」
「恩。」宋萌芽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宋甜甜，叫小丫頭眼底浮現一抹失落。
她伸手揉了揉宋甜甜的小腦袋，「甜甜可以三年之後再參加呀，今年就考的話，甜甜現在所學最多只能通過童試，可三年之後，說不定甜甜就可以通過鄉試、會試，甚至能參加殿試，對不對？」
宋甜甜一听，原本失落的小臉瞬間明媚起來，確實如此，以她現在所學，能通過童試已經實屬不易，再往後，她肯定不行。
如果等三年，這三年她好好學習的話……
想到這兒，宋甜甜又眨著大眼楮問道，「可是甜甜上了山，還能學習嗎？嚴先生會跟我一起去嗎？」
「這……」宋萌芽還不能給出答案，「這些事兒咱們要從長計議，如果甜甜要上山，姐一定不會讓你耽誤學業。」
「恩。」宋甜甜開心的點了點頭。
宋萌芽無力的扯了扯嘴角，其實，這一次宋甜甜參加科考，時間太匆忙，有些事兒，她根本無從安排。
讓宋甜甜以宋添書的身份獲得功名，這根本就違背了宋萌芽的初衷。
如果再給她三年時間，或許，她就可以讓宋甜甜和更多的女子一起光明正大的參加科舉。
一行人回到了榮府，嚴香君問了問情況。
隨後，她便直接表示願意跟著龍鳳胎上山，「他們上山之後肯定需要人照顧，空寂法師不可能照顧好兩個孩子，他應該不會反對。」
「香君姐姐，」宋萌芽有些過意不去，「你這樣……讓我怎麼報答你？」
嚴香君笑著搖了搖頭，「萌芽，這是我在報答你，而且，我也說過要跟你們一起做這件事，就讓我去吧。」
「為什麼一定要去？」榮楚急的不行，覺得這就是把龍鳳胎往火坑里推，太冒險了。
宋萌芽了解他的脾氣，「那這樣吧，半個月的時間，榮大爺如果能找來更厲害的琴師教添書，咱們就不去了。」
「行呀。」榮楚一口答應，半個月時間，讓他傾家蕩產，他也會找來最厲害的琴師。
宋萌芽卻知道，宋添書一下子便听懂了空寂法師的琴音，說明兩人是伯仲之間的知音，就算榮楚再找來更厲害的琴師，也無法打動宋添書了。
不過，不讓榮楚做點什麼，他終究不會甘心同意。
宋萌芽希望，這一次，她沒有賭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