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墨韻堂也要放假了。
宋萌芽今年最後一次去接龍鳳胎和梁芸兒下學，她故意留在最後，想跟夫子打探一下情況。
「夫人，兩個孩子在您這兒也學了一段時間了，您覺得他們怎麼樣？」
夫子模了模山羊胡，點了點頭，「不錯，資質好，肯定努力，是個好苗子，特別是添書。」
他高興的胡子都翹起來了，「你們好好培養，這孩子將來說不定能給你們考個功名回來。」
「那甜甜呢？」宋萌芽又趕緊問道，她能感覺到兩個孩子都挺喜歡讀書，特別是甜甜那麼愛玩的性子，自從來了學堂，都變得文靜了不少。
「不錯，小丫頭聰明，學東西快。」夫子說著又補充道，「不過，女孩不比男孩，沒辦法考功名，所以……」
「夫子，學習就是為了考功名嗎？」宋萌芽一臉不贊同。
夫子愣了一下，目光看向不遠處的梁芸兒，才驚覺自己還是小看了眼前的丫頭。
如果一開始就是奔著功名利祿，那送梁芸兒過來就沒有意義了。
他笑著搖了搖頭，「是老夫慚愧了。」
「夫子過謙了。」宋萌芽又跟夫子提前打好招呼，「不過，年後，他們可能不能一直在您這兒學習了。」
「啊？」夫人有些驚訝，沒想到宋萌芽這麼快改變主意，「是酒樓的生意出狀況了嗎？」
「不是。」宋萌芽搖了搖頭，「年後，我們可能會搬到縣里面住，所以……」
夫人恍然大悟，立刻更加欽佩的看著宋萌芽，「萌芽姑娘真是有遠見，如果他們能去縣里的學堂求學，那肯定是更好的。」
宋萌芽笑了笑，轉身招呼幾個孩子過來，一起跟夫子告別，然後一起坐著馬車回家了。
又過了幾天，李秀珍也開始休息了。
不過，她借著這個機會，跟成衣鋪的老板請辭了，年後不會再過去了。
老板百般挽留都沒有成功，最後只能淚別鋪子里最受歡迎的繡娘了。
轉眼間就到了小年這一天，白天的時候，宋萌芽、李秀珍、沈澤蘭三個女主人，帶著龍鳳胎去給全家人置辦新年的衣服，四個丫頭都跟著去了，顧準也去了。
三人逛了好幾家店，給每個人都買了兩三套衣服，又買了灶糖和糕點，還有寫對聯的紅紙什麼的，裝了滿滿一馬車，才高高興興的回去了。
傍晚的時候，按照習俗，丫頭和婆子將每個屋都仔仔細細的清掃了一遍，然後大家便坐在一起包餃子。
餃子餡兒是宋添瑞親自準備的，聞起來就特別香。
宋萌芽也好奇的跟著幫忙，只是捏出來的餃子奇形怪狀，丑的不像話。
李秀珍打趣她，「老人家說了，包的餃子丑的話，以後嫁的相公也丑。」
眾人聞言哄堂大笑，目光卻不自覺的看向在遠處坐著的沈殷山，這男人還丑嗎？
宋萌芽也回頭看了那人一眼，回想起來，兩人相視也快一年了。
這一年，沈殷山似乎又長高了一些，人也越發硬朗、帥氣，簡直讓人不敢直視。
宋萌芽心里擰著一股勁，不服氣的看著李秀珍，「娘，這只是我包的第一個餃子，不算的，我再包幾個。」
「好，好。」李秀珍滿臉笑意，她一直是家里最希望宋萌芽能嫁給沈殷山的人。
于是，她還一直耐心的教宋萌芽，幫閨女包出來更漂亮的餃子。
在包了七八個之後，宋萌芽的餃子還真就越包越漂亮了，放在簾子上，看起來格外清秀、可愛。
「哇，」夏竹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小姐這餃子包的太漂亮了，將來的相公也一定最帥氣。」
「你這丫頭，嘴皮子越發利索了。」宋萌芽得意的揚了揚下巴，又故意叫沈殷山過來，「殷山哥，你看我包的餃子好看嗎？」
沈殷山起身上前，看了一眼，紅著臉點了點頭。
大家心照不宣，彼此相視一眼，都憋著笑不說話。
宋萌芽大功告成，便不想包了，又招呼沈殷山和龍鳳胎一起出去放鞭炮。
「小心點。」李秀珍不放心的囑咐道，「把大氅披上，別凍著了。」
她說著讓夏竹趕緊跟過去照看著，夏竹便立刻放下手上的餃子皮，擦了擦手，追了出去。
「知道了。」龍鳳胎一起應了一聲，跑的比誰都快。
幾個人來到前院，便發現又開始下雪了。
顧準搬了一些不危險的小煙花出來，放在了門口，讓他們自己拿著玩。
「顧叔，你也一起吧。」宋萌芽沖顧準招了招手。
這個時候，顧準也沒什麼活兒，于是點了點頭，跟著小姐少爺們一起玩了起來。
宋萌芽點了幾個煙火，便不點了，跑到一邊跟沈殷山站在一起。
她冷得直跺腳，往手里哈了幾口熱氣，「你怎麼不去放煙花？」
沈殷山搖了搖頭，目光一直看著宋萌芽的手，他顯然掙扎了一下才開口，「我幫你暖暖吧。」
說著，他攤開了修長有力的大手。
宋萌芽愣了一下，煙火照耀下，她的臉頰微紅。
她有些害羞的將手伸了出去，很快便被沈殷山的大手包裹住，果然瞬間就暖和了起來。
兩個人對立站著，卻誰也不敢看誰。
氣氛一瞬間有些尷尬。
「好了，不冷了。」宋萌芽趕緊抽回自己的手。
雪越下越大了，看著龍鳳胎在雪地里奔跑、歡笑的樣子，她感覺特別幸福。
她輕聲問沈殷山，「你小時候是怎麼過年的？」
「沒什麼特別。」沈殷山的嗓音微涼的響起，「甚至可以說，我不喜歡過年。」
宋萌芽不解的轉頭看去。
沈殷山看著前方，斷斷續續地說道，「新衣服也好，鞭炮也好，好吃的也好，都沒有我的份兒。」
宋萌芽立刻心頭一梗，她真是開心糊涂了，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你呢？」沈殷山不想她多想，便立刻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宋萌芽苦笑一聲，「我跟你不一樣，我特別盼望過年，過年的時候，是我吃的最好的時候。」
因為呀，那時候，家家戶戶丟出來的垃圾最豐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