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殷山沒說話,依舊冷峻的面容上似乎附了一層淡淡的憂傷。
宋萌芽知道他肯定是想起了從前的事兒,但是他不說,她也不便問,但也沒催促他趕緊練字。
只是在一邊靜靜地等著。
過了一會兒,沈殷山才繼續開口,「那個時候我剛懂事,我娘便拉著我說帶我去吃好吃的。」
他幾步走到窗前,背對著宋萌芽,「我家里窮,經常吃了上頓沒下頓,我那時候甚至都不知道什麼是好吃的。」
他的聲音很遠,似乎跟著他的回憶一起穿越時光而來。
「我只記得他領著我走了很遠很遠,來到一個很繁華的地方,進了一個大宅子里。」
「那里真的有好吃的,我沒吃過的糕點、甜茶,還有肉包子,讓我隨便吃。」
「我不敢貪心,只吃了一點,又揣了一個肉包子便去找娘,我听見娘跟那人討價還價,說我生的漂亮,一定很多人喜歡。」
宋萌芽怔怔的看著他的背影,她無法想象當時沈殷山的心情。
他接著說道,「後來娘走了,任憑我如何哭喊她都不回頭,還說是為了我好,說讓我留下來過好日子。」
他回頭,一雙眼楮沒有一點溫度。
他直視著宋萌芽,「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你知道那地方要漂亮的男孩子做什麼嗎?」
一瞬間,宋萌芽握緊了拳頭,安慰的話卡在嗓子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沈殷山用力咬著牙,控制自己的情緒,很快便搖了搖頭。
「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你是個小神婆,這些事兒你肯定都知道的。」
「我不知道。」宋萌芽不想他誤會,「我能看到的也只是你過去的一些片段,直到你大概做什麼,是個什麼樣的人而已。」
沈殷山又看向她,很快又垂下眸子,來到桌前拿起筆。
聲音又涼涼的響起,「確實,很多事還是不知道的好,否則,這世界太不堪了。」
宋萌芽有些愣神的看著他,一瞬間,她似乎明白了,為什麼沈殷山從來不笑。
想來,沈殷山從前的生活,真的是太苦了。
「想什麼呢?」沈殷山打趣她,「說要教我寫字,又在這兒愣神浪費時間嗎?」
「哪有。」宋萌芽收回思緒,一點點教沈殷山寫他的名字。
她的字娟秀漂亮,可沈殷山一雙手十分有力,寫的並不如意。
宋萌芽失笑,自己的字體似乎不適合沈殷山,「等我過幾天去鎮子里,幫你尋幾張好字帖,你到時候跟著臨摹一下會更好。」
沈殷山皺了皺眉,「你這是要甩手不干了?」
「哪有?」宋萌芽吐了吐舌頭,有了字帖,她當然可以盡情偷懶。
可現在小心思被發現了,她只好狡辯起來,「字帖上的字你又不認識,我還是得一點點教你呀!」
沈殷山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
宋萌芽又寫了幾個常用的字給沈殷山看。
沈殷山忽然問,「你的名字呢?」
「恩?」
沈殷山神色有些不自然,「你的名字怎麼寫?」
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還有你爹、你娘他們,寫給我看看。」
「哦,好。」宋萌芽一筆一劃把家里人的名字都寫下來了,她心中也覺得有些怪怪的,但是換念一想,沈殷山在老虎村沒什麼熟人,只跟他們一家算親近。
所以,他想知道也正常。
接著,沈殷山又問了眾人名字的含義。
宋萌芽又一一跟他解釋起來,「我爹的名字比較簡單,老三,就是他在家里的輩分,跟我大伯二叔都差不多。」
他估模著原主的爺爺沒什麼文化,所以起的名字也沒什麼含義。
她又解釋了其他人的。
說到她自己的時,沈殷山听得格外認真。
「萌芽,就是剛出土的小芽,有朝氣、有生命力。」
沈殷山點了點頭,「也很可愛,讓人很想保護,你爹娘應該是很珍視你。」
宋萌芽笑了笑。
這時,宋甜甜從外面跑進來了,「姐,娘喊你回去,家里來客人了,要給大哥說媒。」
「噗!」宋萌芽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宋添瑞已經其實不過十七,雖說在這個年代已經到了成親的年紀,不過他自己肯定不願意。
可她見宋甜甜的神情有些不對勁,微微嘟著嘴,似乎不太高興。
這孩子平時嘰嘰喳喳,特別容易開心,這顯然有些奇怪。
「那你快回去吧,我自己再練一會兒。」沈殷山忙說道。
「好。」宋萌芽領著宋甜甜走了。
沈殷山將寫著宋萌芽三個大字的紙拿了起來,輕輕地念了一遍,「宋、萌、芽!」
接著,他拿起筆,開始一筆一劃笨拙的寫了起來。
宋萌芽跟宋甜甜來到自家院子里,她便蹲下來問宋甜甜,「來說媒的是什麼人?」
「黃女乃女乃。」宋甜甜的語氣顯然也有些氣呼呼。
宋萌芽對這個黃媒婆有點印象,老太太一張笑面,眼中全是精明算計,是老虎村唯一的媒婆。
按理說,宋甜甜年齡還小,對這種老太太肯定不反感。
那讓宋甜甜不開心的肯定是讓她來說媒的對象。
瞬間,宋萌芽就猜到了幾分。
她拉著宋甜甜的手進了外間,就見宋添瑞神色不爽的站在那。
「哥!」宋萌芽上前。
宋添瑞輕輕嘆了一口氣。
宋萌芽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聲道,「放心,我知道你的心意,我替你去說。」
說著,她掀開簾子,進了里間。
宋老三不在,應該還在後面忙著蓋房子的事兒。
李秀珍和黃媒婆坐在炕沿上,李秀珍的臉色同樣不太好看,只有黃媒婆笑呵呵的。
地上還站了一個姑娘。
黃媒婆見宋萌芽回來,立刻熱情的起身,「哎呀,萌芽回來了。」
她看向李秀珍,「你們這萌芽真是出落得越來越漂亮了,可有心儀的小伙子?」
李秀珍趕緊搖了搖頭,「我們萌芽年紀還小,沒想過這些呢。」
「也是。」黃媒婆點了點頭,「誰家有這麼個如珠似寶的姑娘,都想留在身邊多疼一兩年。」
她又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不過咱們做大人的也不能光想著自己,女兒家年紀大了,姻緣終究是會受影響,你說對吧?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