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雁陣驚寒 第八章 獨夫之心 5

相較劍熾風面對的危局,易彬的戰況便要輕松許多。將兩只奧菲以諾逼至一旁後,易彬未等他們起身,便已然舉槍開火,子彈出膛,近乎同時炸響于他們的頭顱,劇痛與震蕩,幾乎剝奪了他們全部的感官和余力。

就在這時,易彬已然近身,他先是一招直踢,正中刺魚奧菲以諾的胸膛,只一擊,便將他踢翻在地。而當易彬回首應敵之時,卻發現木賊奧菲以諾已然站起,似是堅實的盔甲緩沖了子彈的威力,他近乎安然無恙,反是揮動長矛向著易彬刺去。

不過,這番粗陋的攻擊,早在易彬的料想之中,他僅是將手一甩,便一把擒住矛頭之下的長杖,任憑木賊奧菲以諾如何拖拽,皆無法從易彬的掌心掙月兌。而就在這時,易彬卻向前邁出一步,同時抬起配槍,抵住了對手的咽喉。似是瀕死前預感,木賊奧菲以諾的喉間傳出一陣嗚咽,持握兵器的雙手隨之松月兌,似要逃離。

但此時,易彬已然扣下扳機,四枚靛藍光束,近乎同時出膛,爆鳴震響之余,還夾雜著對手淒厲的嘶鳴。終于,在一抹繚繞的硝煙中,木賊奧菲以諾身軀搐動,不多時便癱倒墜下,幾點赤色火光在他灰白的身軀上燃起,遂化作一堆白灰。

然而,即便敵寇已然斃命,易彬也不敢有分毫松懈,因為恰在此時,一股鋒銳的殺氣,已然在他的身後升騰而起,宛若一柄利劍,直刺他的脖頸。易彬側目晲視,便見刺魚奧菲以諾正挺起三叉長戟,向著自己襲來。

易彬向旁側蹭開一步,繼而穩住身形,料定攻擊逼近時分,易彬迅速附身回轉,任憑叉尖拭過肩甲。而緊接著,易彬挺進一步,左手為拳,便向著對手毫無防備的胸膛打去。倏然擂擊之際,伴隨鐵拳之上綻現一點靛藍閃光,刺魚奧菲以諾亦是身軀顫抖,少頃便是癱軟倒下,如同創傷濺血般的紅色火光,也預示著他生命的終結。

結束眼前的戰斗後,易彬自然注目望向劍熾風,然而此時,在劍螯嚴密的防守與強悍的反攻之下,劍熾風三次進攻皆是無功而返,在遭受踢擊之後,雖然仍保持著蹲身防御,卻已是盡顯劣勢。「前輩的情況不妙啊,看來,我還是得去幫幫忙。」篤定念想後,易彬便將配槍舉起,直指劍螯,即便自己不會親入戰局,僅憑設計的干擾,為劍熾風創造反擊的機遇也已足夠。

但就在易彬試圖扣動扳機之時,一襲陰影卻突然籠罩在他的頭頂,易彬回首眄視,卻瞥見一張繩結緊密的羅網,已然罩在了自己的身上,不僅牽制了自己的行動,更是近乎遮蔽視線。「這是,從哪里來的?」正當易彬試圖將羅網扯開時,卻赫然發覺,網格上的每一處節點,都附著著稠密的粘液,在籠罩自己之時,就已緊密地附著在自己的甲冑之上,一時之間竟無法掙月兌。

近乎于此同時,一道色如灰鐵的身影,倏然從易彬的眼角閃入,伴隨一陣寒光耀現,兩柄鋒銳的長劍交錯劈中易彬的胸鎧。羅網的纏縛下,易彬自然難以設防,火花濺躍時,易彬亦是悶哼一聲,踉蹌而退。

然而,僅僅寸步之後,易彬再度覷見一道灰白身形從一側躍出,手中兵刃揮舞,再度斫擊于易彬的月復甲。本就行動受限,難以設防,加之對手剛力壓制,此一招便將易彬擊倒在地。然而這時,前者卻再度緊逼而至,挺起一手長劍,便向著易彬捅去。

幸而在倒地之際,易彬便已料想對手的追擊,即便無法格擋反擊,他還是立即扭動身軀,向著原處翻滾避開,動作雖有幾分狼狽,卻幸而躲過對手的殺招,此番追擊,終是刺中地面。而易彬在穩住身形後,亦是迅速站起身來,透過羅網的孔隙,才得以看清突襲者的樣貌。

先攻的一人,周身鎧甲遍布刀刃般的紋飾,手持一對狹長的輕劍,頭冠凸起,恰如矛鋒。旁側一人,身披一襲稜角分明的鎧甲,盔冑形似兜鍪,手執一把短柄鉞斧,顯然束縛自己的羅網正是來自于他。

此二人,一者為劍魚奧菲以諾,一者為秋葵奧菲以諾,毫無疑問,他們早已埋伏于此,只待易彬松懈警惕時,便現身突襲。「這兩個家伙,感覺比剛才的更加棘手!」眼見兩人步步緊逼,易彬不由得沉聲喟嘆,不過此時,他仍不顯倉皇,一面緩步而退,一面也在思忖著破敵之策︰「必須抓緊時間把他們消滅,才能去增援熾風前輩!」

「易彬!」眼見隊友遇襲,劍熾風連忙向他看去,而就在這時,劍螯卻突然縱身躍起,抄起手里劍直撲劍熾風砍去。由于稍有分心,劍熾風難免幾分猝不及防,但還是迅速後撤規避,幾乎在他退身的瞬時,劍螯便已現身于他的落腳之處,手里劍上,一枚碩大的尖刺已是毫無阻滯地刺入石板路面,進攻時攪動的陣陣風涌,即便有著鎧甲相隔,劍熾風仍有體察。

「你沒工夫關心別人了,還是先考慮考慮自己的安危吧。」隨著劍螯緩緩起身,手里劍再度被他執掌于身前,似乎已然預示著下一輪的強襲。「嘁,真是麻煩……」盔面之下,劍熾風已是咬牙切齒,默聲思慮著︰「為什麼,這家伙的攻擊總是比我快一步,好像他能猜到我想要干什麼一樣……到底,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戰勝他……」

就在劍熾風凝神苦思之際,出征之時,劍重勇最後的一語叮嚀卻突然在他的耳畔回響︰「不要一味地看向遙遠的前方,多把目光放在自己的眼前吧,只有這樣才能看清楚,自己腳下的路,有沒有被人設下絆子。」劍熾風曾整日苦思,只是隱約察覺,此言之中必有所指,卻始終難以徹悟。

而眼下,當父親的囑托再度憶起時,劍熾風的心頭卻兀然涌現一陣沖動,驅使著他向下望去︰「自己,腳下的路……」然而,就在劍熾風的視線掃過手中的拳銃之時,他卻赫然覺察,就在拳銃的前段,黏連著數根白色絲線,這些白線如同蛛絲般輕薄縴細,若非貼近細看,根本難以察覺。

「難道說……」當發現這些絲線之時,一個念想便在劍熾風的心頭浮現,他故意將拳銃揚了揚,看似微調防守的架勢,實則緊緊盯梢絲線的前段。雖然今日濃雲蔽日,但朦朧日照,仍在蛛絲表面映出一線反光。而借此時機,劍熾風終于看清,那段蛛絲的另一端,正是劍螯獨眼之下的口器。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我知道他為什麼總是能提前預判我的攻擊了!」心中猜想得以印證,劍熾風不免倍感振奮,他緩緩站立,在此挺身備戰。「哦?怎麼,還能站起來嗎?」劍熾風的久戰不怠,令劍螯稍感意外,但他的口吻,仍是如同機械一般的冷峻︰「勇氣可嘉,但無論你嘗試多少次,結果都是一樣的。」

「你做夢!」劍熾風知道,由于面罩的阻隔,對手不會輕易發現他視線的偏轉,而劍螯方才的譏諷,似乎也印證著他對自己發現端倪的一無所知。于是,劍熾風佯作羞惱而厲聲,第四次按動必殺的鍵鈕。而在光子血液移至拳銃之時,在它的表面便激起幾道淡金的電光,劍熾風悶哼一聲,指掌皆顫動一陣。

「還要繼續嗎,你的武器已經處于極限負荷了吧,就算你的攻擊成功,那也跟自殺無異了,你確定要這麼做嗎?」一聲嗤笑後,劍螯幽幽地勸誡道,言辭確實極盡嘲弄。

「不用你操心!」劍熾風只是冷冷應答,隨後便俯形︰「這一擊,將清算我們之間的一切宿怨!」他自然知曉拳銃移到極限,但他更知道,自己的這一擊,已是與先前迥異。「既然你這麼執著,那就來吧。」劍螯一面漠然言之,一面再度抬起手里劍作擋︰「就讓我,去送你和你的家人團聚吧。」

「呀!」劍熾風暴喝一聲,隨即挺身上前,疾步奔襲,速度之快,以至于拳銃上爍動的輝光,都化作一道徑直的殘跡,如同流星隕馳,直撲劍螯而去。「來吧。」劍螯哼笑一聲,便悄然收納口中絲線,直至緊繃。此時,藉由絲線的傳導,對手的動向已是一覽無余。

「看起來,你還是對此一無所知呢。」面對劍熾風的迅猛攻勢,劍螯卻只是報以默聲譏笑︰「只要我的絲線還在,你的一舉一動我都了如指掌,不管你怎麼攻擊都是沒用的。就用這一擊,終結你的生命吧。」劍螯將手里劍向前稍稍一推,目光盯梢,直指劍熾風腰間的破綻。在他的眼中,這場決斗的勝負已經昭然,在對手近身的瞬間,自己便可將其反攻弒殺。

但是,讓劍螯始料未及的是,就在劍熾風近身的瞬間,他卻並未如同預想一般強攻,而是將右手一甩,拋下拳銃,粘結其上的蛛絲,自然也失去了作用。「什麼,他怎麼會……難道說,他已經發現了嗎!」錯愕之余,劍螯卻並無過多驚惶︰「但那又怎樣呢?丟下核心芯片,就無法使用其他的武器和必殺,就憑你,也想和我抗衡嗎?」

不過,只在須臾之間,劍螯便覺察異樣,劍熾風早已攥起的右手上,早已匯聚一團狀如漩渦的淡金流光,正與之前,凝聚于拳銃上的輝光如出一轍,仿佛自從伊始,劍熾風就刻意將這團光子血液鉗制于鐵拳之上。

此刻,伴隨拳風激蕩,劍熾風便在一聲怒喝之中,向著劍螯重重擂擊。「這家伙,想要趁機反攻我嗎!」劍螯陡然一驚,卻立刻架起手里劍作擋︰「不過,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只要擋住你的這一擊,接下來我就干掉你!」

然而,劍熾風似乎全然無視劍螯的舉動,鐵拳裹挾輝光,不偏不倚地正中手里劍的中心。雖然攻勢凌厲,讓劍螯都不免為之顫動,但在兵刃格擋之下,劍螯仍是巋然屹立。

「你的觀察力還挺敏銳的,只可惜,還是差了一點。」劍螯的與話語中,終于可辨些許贊許︰「我不管你之前打算怎麼進攻,但終究還是被我攔下來了,不是嗎?」「你錯了。」劍熾風的沉聲回應,卻令劍螯再生驚詫︰「我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你的武器!」

「什麼?」瞬時之間,劍螯甚至啞然失語,而此時,劍熾風收回鐵拳,後撤一步,而在手里劍的表面,已然遍布形如蛛網般細密錯綜的裂紋。劍熾風一腳重重踏地,在一輪深沉的吐息後,他的視野中,便只余下那只護障般的兵刃。

「您說得對,父親……」劍熾風的腦海中,再度回響起曾經與劍重勇的辯駁。那時的他,初敗于劍螯,憤恨于羞愧,令他極度渴望力量,而直到現在,他才終于領悟,真正的力量,絕不只是裝備的優劣。「我不需要什麼武器升級,我,和Kaixa,就是最強的力量!」

心中的信念,如同烈火燔灼,催生著胴體,迸發無盡戰力。劍熾風向前挺身,繼而側身鞭踢,戰靴抽擊,正中手里劍的圓面,伴隨一聲鐺鐺鳴響,原本堅不可摧的兵刃,竟然頓時裂解,化作斑斑碎片紛揚而墜,而在余波掃蕩之下,劍螯亦是踉蹌而退,直至數步之距方才勉強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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