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雁陣驚寒 第七章 故影斑駁 5

「可是,要想找到他們的據點,談何容易?」憶及林銘士曾對自己的叮囑,易彬並未將他的話和盤托出。而這時,陸星宇的回應,卻讓他有幾分意外︰「這可不一定,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有人應該已經知道答案了。用不了多久,就是和那些家伙決戰的時候了。」

「什麼意思?」易彬正要追問,陸星宇卻猛地抬起頭,四下張望一圈後,便無奈地輕嘆一聲︰「看來有人來了呢,也難怪,打了一架難免會有動靜,看樣子,我們今天的閑談只能到此為止了。」「你們這些家伙,都這麼喜歡到點跑路嗎?」易彬雙手合抱,歪過腦袋白了陸星宇一眼,畢竟這樣的情形,他早已是數見不鮮。

「哈哈哈,見諒見諒,畢竟在聯盟眼里,我們也不算什麼正規軍,還是得回避一下的。」陸星宇爽朗一笑,隨後便背過身去,末了,他又回首說道︰「不過放心,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當真正的危險到來的時候。」言罷,陸星宇便邁步離去,而在這時,他的嘴角卻勾起一抹詭譎的笑容︰「真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呢。」

「陸星宇,他到底在為什麼要做這些事呢?」當對方的背影消失于視線中時,易彬卻也不免暗自忖度︰「總感覺,他的目的沒有這麼單純。而且,林銘士也讓我提防他。還有,墨鸑騎士團,雖然他沒有指明,但我總覺得,應該沒有他表現得那麼孱弱。之前,在加拉哈德區遇到的白巽翎,或許也是他的同僚吧……是真的如陸星宇所說,他們的目的只是為了作為後備力量嗎,還是說……」線索繁雜,就算是易彬,一時也難以理清頭緒,許久的靜默思考後,也只能作罷︰「算了,還是先處理眼下的戰局吧。」

然而,易彬不知道的是,相比自己方才的經歷,此時的總部之內,更是一番劍拔弩張的氛圍。在理鍔的辦公室內,夙沙武正依靠在窗邊,漫不經心地端詳著指間的銀幣,而在待客區的沙發旁,則是吳天崎和司空宏,不過,兩人並未落座,只是直勾勾地瞪視夙沙武,空氣近乎凝滯,四下寂靜無聲。

「夙沙督察,我勸你還是如實交代吧。」終于,吳天崎率先打破僵局,不過,他的問話卻異常冰冷。「唉,好吧好吧。」然而,夙沙武只是訕笑一聲︰「我承認,確實是我從技術部拿走了Chalice的腰帶,把它交給了夜芷儀巡監。不過我這麼做,也都是為了聯盟著想啊。」

「為聯盟著想?說得真好听。」面對這般回應,吳天崎只是報以一聲冷哼︰「你應該知道,Chalice本就不安全,芷儀她經歷了加拉哈德區的戰斗,也傷得很重。這種情況下,你讓她上戰場,是何居心?」

「我很理解您想要保護伙伴的意願,吳督察。」夙沙武如同投降般舉起雙手,但語氣卻仍是桀驁︰「但是,夜巡監的傷勢早已痊愈,她也多次遞交了參戰申請,加之目前戰區內的情形並不樂觀,我覺得有必要增設一些戰力填補空缺。」「你既然知道芷儀遞交了多次申請,難道不知道一直被拒絕的原因嗎?」這時,司空宏開口,沉聲質問︰「你這是在用她的安全去賭博。」

「賭博,說得好,司空巡司。」然而這時,夙沙武卻傳出幾陣不以為意的笑聲,隨後,他便曲起拇指,將指尖的硬幣彈起︰「不過,對于我們這些騎士而言,大多數的戰斗在結束之前,都不會知道勝負,就像這枚硬幣,在它落下之前,我們也不會知道正反一樣。每一場戰斗,都是一次賭博,不是嗎?而且,至少從結果上來說,這一次我也算是賭贏了,對吧。」話音剛落,夙沙武便將墜下的硬幣一把攥在掌心,似乎對正反結果毫不在意。「你!」對方如此隨性的態度,顯然令吳天崎和司空宏勃然大怒,他們不約而同地攥拳凝眉,室內的氣氛頓時劍拔弩張。

「好了好了,都冷靜些。」就在這時,一陣沉穩如洪鐘的聲音響起,雖不響亮卻頗具威嚴,恰似一錘定音,霎時喝止了一場一觸即發的爭端。而發言者,正是端坐于辦公桌後的參謀部部長,理鍔。

隨後,在三人的注目下,理鍔緩緩站起身來,雙手反背身後,似是仍在踟躕般凝眉吐息,不多時,才肅然開口道︰「夙沙武,我知道你的初衷是為了聯盟的戰局著想,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你不管不顧地把他人推向戰場。關于Chalice的調查尚未有結果,夜芷儀巡監是否具備戰斗的條件也有待商榷,聯盟的騎士,絕不會把其他人的生命安全作為賭注。你貿然從技術部竊取腰帶,慫恿她參加戰斗的行為,無疑是錯誤的!」

「是,參謀長。」此時,夙沙武終于褪去全部的輕浮與桀驁,垂首侍立,恭敬地答道。「不過好在,結果無人傷亡,雖然這不能作為你開月兌的借口,但可以對你從輕處理。」理鍔緩緩踱出幾步,語氣也稍有緩和︰「鑒于你本身並無惡意,對你的懲罰暫且先記著,從現在開始,你就戴罪立功吧。中午之前,先寫一份檢查,交到訓導部。好了,你先退下吧。」

「遵命。」夙沙武再鞠一躬,隨後便退出了理鍔的辦公室。然而,就在房門閉合之時,他原本收斂了笑意的嘴角,卻不合時宜地再度挑起︰「您還真是向著我呢,參謀長。」

即便理鍔的裁決已然下達,但對吳天崎和司空宏而言,並未遭受任何實質懲處的夙沙武,仍令他們感到幾分憤憤難平。而這時,理鍔寬柔的聲音卻再度響起︰「希望這樣的結果不會讓你們感到太失望,天崎,司空。」

「我認同您的裁斷,參謀長。」雖然幾度按捺,但吳天崎還是難以平復心境︰「但也請恕我直言,夙沙督察的行為,稍有閃失後果不堪設想,我們絕不允許,有人將同伴的生命和安全作為戰斗的籌碼。」一旁的司空宏,只是默聲听取,並未表態,但他眉宇間堅定的神情,顯然昭示了他與吳天崎想法一致。

「我知道,我很理解你們的心情,放在平時,我也不可能這麼處理得這麼簡單。」理鍔坐回辦公椅,言辭頗有幾分無奈︰「但你們也知道,目前戰區內的戰況尚未平息,當務之急,還是迎戰那些奧菲以諾。夙沙武雖然行徑多有不妥,但畢竟也是聯盟不可或缺的戰力,戴罪立功是眼下最好的結果,還希望你們理解。」

「是,不管怎樣,我們絕對堅決遵循聯盟的命令。」吳天崎一面堅定地作答,一面以右拳叩胸行禮。「對了參謀長,既然說到這里,我多嘴問一句。」這時,久未作聲的司空宏問道︰「關于對手的據點,有什麼進展嗎?」

「目前,確實有一些眉目,本來是想等證據確鑿以後再安排行動的,但既然你們問起,我倒也可以向你們透露一些。」理鍔思慮片刻,稍許壓低聲音,對兩人說道︰「我們懷疑的地點,確實在戰區之外,而且,它還有一個特殊的意義……」

就在理鍔辦公室中的唇槍舌戰,尚未停息的同時,在浩的專屬整備室內,也正在召開著一場秘密的集會。「夙沙武能干出這樣的事,老實說,我倒是不意外。」作為僅有的兩名與會者之一,王成朔磋磨下顎道︰「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為了獲得勝利,很多時候確實會不擇手段。」

「比起這個,我倒是更覺得丟人。」浩說著,不由得攥起左拳,擂在台面上︰「我堂堂一個技術部長,居然被那家伙在眼皮底下用這種方式拿走了Chalice。」「行了,你把我叫來,應該不是為了听你悔過的吧。」這時,王成朔雙手抱臂,打斷了浩的自怨自艾︰「有什麼發現嗎?」

「嗯,雖然我覺得,這多半是一個巧合,但有參考的價值。」這時,浩收斂了沮喪和憤恨,轉而敲打了幾下面前的鍵盤,兩人面前隨即便出現一團淺藍色的全息影像。「夙沙武之所以能夠順利取走Chalice,是因為他提前關閉了監控和防備設施。」隨著浩的闡述,影響中似是電路器件的部分逐次泛紅,恰是佐證了他的言論。

而這時,浩繼續說道︰「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之前發生在收容區的奧菲以諾被害事件,二者的相似之處,就在于行動之前,監控和防御設施都遭到了關閉。」「你是說,這兩件事有關聯?」浩的話中之意,王成朔自然覺察。「確切地說,不是關聯。」就在浩沉聲言之時,另一片影像也隨之浮現︰「兩起事件,幾乎完全一致。」

「難道說,夙沙武和奧菲以諾的襲擊有關嗎?」王成朔質疑之時,浩卻緩緩搖了搖頭︰「不,我不覺得夙沙武會和奧菲以諾勾結。但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心,至少他在引導我們往這個地方調查。」說到這里,浩深沉地吐息一聲道︰「奧菲以諾的事件中,犯人把蛛絲馬跡隱藏得很好,但這一次,夙沙武卻露出很多馬腳。藉由他的舉動,我大致可以分析出,要想做到這一切,只有通過接入技術部的中央網絡才能做到。換言之,奧菲以諾事件里,隱藏在聯盟中的內鬼,很可能就在技術部。」

「怎麼會?」此言一出,就連一向漠然的王成朔,都顯出幾分驚異︰「這個結論可信嗎?」「說實話,我也不是很願意相信。」浩的神情再添幾分凝肅︰「但是,現有證據,基本上都指向了這一結論,至少,我們必須提高警惕。」

「那麼,你有什麼懷疑對象嗎?」雖是王成朔提出問詢,但其實在他的心里,已經有了一個懷疑對象。與此同時,浩稍許的遲疑,也已然昭示,他的想法與之不謀而合︰「雖然我其實不想做出這樣的假設,但是,滿足條件的,似乎只有一個人了。」

「那接下來怎麼辦,總不能直接動手吧。」王成朔問詢之時,浩便是緘默搖頭,片刻後才說道︰「如果事實真的和我們猜想的一樣,那他不會這麼輕易地留下證據,加之他在聯盟中的地位和名望,想要正面突破是沒有希望的。況且,若非萬不得已,我也不希望懷疑到他的頭上。」

「是啊,有點難以置信。」這時,素來漠然無情的王成朔,瞳眸之中竟也浮現些許悵然。「不過,必要的防範還是要準備的。」浩推了推眼鏡道︰「目前,戰區之內的戰況雖仍在持續,但總體穩定了很多。如果說那個人真的和奧菲以諾有染,他一定會有所行動,不管他究竟是基于什麼目的,都不能放任他在聯盟的內部肆意妄為。」

「我知道了,我會留心的。」王成朔頷首答道,卻又如同憶起什麼一般,對浩道︰「對了,還有一件事,可能也要注意一下。」「你是指……」事實上,王成朔此言一出,浩便已猜到了幾分。

「如果這一切都屬實,那夙沙武,是怎麼知道的?」當王成朔道出猜疑時,浩亦是默不作聲。少頃沉寂後,浩才沉聲開口道︰「夙沙武那里我來盯梢,也是時候從他的身上挖掘一點信息了。」

對于大部分的聯盟戰士來說,這些發生在蕭牆之內的明爭暗斗,他們自然不會知情。對于他們而言,當務之急自然是清剿戰區之內的殘余敵患。身為游騎兵的一員,高劍鳴騎乘機車,疾馳于街頭巷陌.

自從與幽羚的初戰之後,心間芥蒂幾乎令他徹夜難寐,兩年前未盡的決斗,竟在恍惚間降臨在了自己的肩上,令高劍鳴在求勝的亢奮之余,更深感壓力與惶窘。「我該怎麼做,前輩……」高劍鳴的眼前,不由得再度浮現乾健的威嚴身姿︰「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變得和你一樣強大,才能戰勝這些對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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