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雁陣驚寒 第四章 冥冥神隱 7

「那你,不是我耳邊的聲音,你不是來殺我的,對嗎?」男子的無意之言,卻讓易彬頓生幾分在意,但現在他也只能順著他的話說道︰「是的,你們是不幸的受害者,聯盟不會對你們下毒手,請您放心。」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這個意思……」那人一面連連搖頭,一面喃喃低語,突然間,他原本失神的雙眼卻猛地一縮,緊接著便強行掙月兌了易彬的手,手腳並行地向後退去︰「他來了,他來了!」

「誰,是誰來了?」易彬立刻警惕起來,但當他四下看去時,周邊卻不見一人。「你別過來,別過來,啊!」男子突然尖叫一聲,隨後便緊張地站起身來,向前奔逃。然而,就在他剛剛跑開幾步後,卻立即站定。

「您怎麼了?」易彬察覺到那人的異樣,也向前方投以視線。而就在這時,一幅令他始料未及的景象便呈現眼前︰在那人的面前,是一處混凝土橋墩,但在原本空無一物的墩面上,竟不知何時浮現出一團亮白的人形光影,下一瞬,一團高達兩米有余的類人物體,便從橋墩中走出,它似乎沒有實體,只是一團散發著瑩瑩白光的虛影,周身肌體與甲殼,都極似奧菲以諾,而那一副面容,則酷似蝗蟲。

「這,這是……」雖然素未謀面,但僅憑一眼,一股莫名威壓便如排山倒海般襲向易彬,即便是他都頓感心中惶懼作祟。而當看清那團鬼影時,男子退開一步,立即雙手捂耳,又如夢方醒般驚呼一聲︰「是,是你,就是你!」

這時,那團形似奧菲以諾的鬼影向著男子舉起了雙手,而男子也如同察覺到了什麼一樣,立刻轉過身,試圖向著易彬跑去。然而,終究是為時已晚,突然間,幾根細如絲線的觸須,從虛影的指尖發出,轉瞬間便刺入了男子的脊背。

「啊!」男子傳出一聲痛苦的哀嚎,步伐亦是隨即停滯,他充斥驚懼的雙瞳,先是縮如針尖,又須臾之內變得渙散。「救救我,我不想死,不想……」男子向著易彬伸出手去,而此時,他的皮膚化作駭人的死灰,幾團淡紫色的火光燒遍了他的身軀,而就在他最後的遺言還未說盡時,他的身軀連同火焰一道,都如同雕塑一般化作靜止,表層的肌體,衣物和一團團紫火,都已化作礦物一般的質地。

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易彬甚至完全來不及采取行動,他就已經遇害。「啊,不,不要!」就在易彬試圖伸手將其拽回時,那些刺入男子背部的鞭須卻將他快速向後拖去,直至拉到了那團虛影的面前,距離易彬亦有十余米之遠。

「給我放了他!」易彬怒喝一聲,隨即舉起配槍,對準一道間隙,向著男子身後的虛影開槍射擊。然而,子彈穿過虛影,卻如同只是射入一團縹緲霧氣,對方只是毫發無傷。就在此刻,更令易彬震愕的一幕發生,那團虛影竟然張開臉上如同蟲顎一般的大嘴,緩緩挪向男子的脖頸,顯然是將其視作了盤中餐。

「給我停下!」易彬只覺得氣血上涌,愧恨與憤怒幾乎剝奪了他的理智,他只知道,即便此時那人已是凶多吉少,但無論如何,他決不能縱然這個怪物玷污不幸之人的軀體,就算只有渺茫希望,他也要將那人救下。「既然實彈無效,那就用Delta來阻止你!」易彬收起配槍,立刻取出Delta Pho

e,呼入變身口令,將其榫入腰帶。

靛光游轉,玄甲附體,易彬身披Delta的堅鎧,便立刻向著對手沖去︰「不管怎樣,一定要把他救下來!」然而,就在易彬動身的瞬間,奧菲以諾的虛影卻迅速騰出一只手,對著易彬延展五指,驟然一簇鍍著熒光的刺鞭便從他虛無的掌心涌現,如同毒蛇蜿蜒,直逼易彬襲去。

「別擋道!」易彬攥起右拳,正欲迎頭相搏,但就在易彬即將擊中那些光鞭時,一陣莫名的惶恐卻如同無形之手瞬間攫住了他的內心,隱隱之中,似有直覺無聲警示著他,絕對不能觸踫那團不明之物。因此,就在須臾之間,易彬立刻收回攻勢,繼而側身規避,雖然二者相距只在毫厘之內,但易彬終究還是躲閃及時,避開了對手的一擊。

就在光鞭從他的面前襲掠而過之時,易彬分明感受到,一股強勁的能量如洪流般在自己的面前掃過,即便有面罩阻隔,其震蕩仍然清晰可察。刺鞭掃過身前,卻並未有絲毫停滯,仍在無限延伸,直至重擊在易彬身後的一方橋墩,一陣沉悶的撞擊聲後,易彬回眸窺探,卻駭然驚覺那一方原本堅固的柱體,竟在鞭擊之下碎裂近半,厚實的混凝土體,已被震為斑斑碎屑紛紛滾落,而其中的鋼制筋籠,則被直接熔斷削斬。對手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招,殺傷力可見一斑。

「好強,如果剛才這一招硬接的話,就算是Delta都會被砍碎的吧!」眼前景象,不由得令易彬倒吸一口涼氣,而就在易彬斟酌對策之時,那束光鞭竟從橋墩的碎礫中抽出,隨即調轉方向,再度迎向易彬而去。萬急之下,易彬迅速回過身去,就在鞭束捅擊的瞬間,易彬雙足點地,騰躍而起,直至在鞭束上方翻身而過。

即便對手進攻蠻橫,易彬的閃躲亦是迅速,終于是有驚無險地躲過一擊。然而,就在光鞭在易彬的身下掃過時,竟再度揚起,又向著易彬重重砸下,幸而易彬早有防範,躲避攻擊之時,目光始終緊緊盯梢目標之上,就在那團鞭束追擊的同時,易彬雖然背向而立,卻也立即向前躍開一步,彈指間,鞭須墜地,引動震響,煙塵飛揚間,硬土地面驚現一處凹坑,而周邊野草,也如同野火燎燒一般,化作一片枯槁焦黑。

而就在接連規避對手攻勢的同時,易彬亦是立刻從腰間取出配槍,迅速呼入變身口令,隨即舉槍瞄準鞭須,迅速扣動扳機。靛色光束自槍膛而出,彈指間便得以擊中,伴隨著爆鳴聲起,那團光鞭近乎全數斷作兩截,殘肢碎屑在沖擊之下四處飛散,卻又在紛揚途中化為烏有。

「成功了!」眼見鞭須被毀,易彬的心中再燃幾分斗志,緊接著他便將槍口對準了被害者身後,奧菲以諾的項上人頭,迅速扣下扳機。這次,光束出膛,倏然貫穿了對手的頭顱,將其右眼處硬生生地剜去一塊。這顆殘缺的頭顱,令那只奧菲以諾的鬼面,更添幾分詭譎。

在光束命中後,奧菲以諾的動作就此中止,那一副原本已經貼近遇襲者後頸的尖牙利齒,亦是紋絲不動。「成功了嗎?」然而,就在易彬沉聲自問時,他卻驚詫地發覺,奧菲以諾頭頂的創口處,憑空旋聚起一團薄霧,並逐漸轉化為它原本的面貌,不消片刻,霧氣化歸為虛影,槍傷消失無蹤,而奧菲以諾的虛影亦是毫發無損地立于易彬的眼前。

「可惡,沒用嗎?」正當易彬舉起配槍,意圖再度開火時,卻發現奧菲以諾似乎將視線投向了自己。即便那副鬼面之上,向來並無神緒的描摹,但易彬卻分明感覺,那雙蟲目中迸射的凶光和殺意,近乎要將自己撕碎。

就在此時,奧菲以諾突然發出一陣蟲鳴般的嘶吼,隨後便如同放棄了眼前的獵物,向著易彬猛地揮動雙臂,頃刻間,十指的指尖各燃起一團青色火光,隨著奧菲以諾臂膀甩動,徑直朝向易彬襲去。

「這是,什麼東西?」易彬眉間緊蹙,顧不得再加思索,迅速舉槍射擊攔截,槍中剩余十彈,每一發都在毫秒之內精準地引爆一團飛火,霎時便升騰起一片遮天蔽日的火幕。但就在易彬截下最後一擊之後,一根刺鞭卻突然從余焰中沖出,直逼易彬的胸膛。

「好快!」易彬瞳仁一縮,卻也知曉自己難以閃躲,只得揚起左臂,在胸前格擋,而就在刺鞭點落其上時,一陣劇痛卻穿過臂鎧,傳遍了易彬的身軀,仿若利箭穿刺,又如同烈火燔燒,但除此以外,更令易彬驚覺的是,自己的體力竟在快速流泄,突兀的疲軟感,自四肢而起,正加速蔓延至自己的全身。與此同時,裹縛于甲冑之上的光子血管,也在發出陣陣顫動,易彬的力量,正在被不斷汲取。

「不妙,這樣下去,會……」即便知曉了對手的企圖和處境的艱險,易彬卻也別無良策,反而通體疲勞,令他難以支持,只能蹲伏倒地,力量的加速流逝下,易彬的視線都有幾分模糊。

「必須采取行動,不然會……」竭盡最後的意識,易彬強行拋下右手槍支,一把將刺鞭攥住,霎時,同樣的痛感亦從易彬的右手傳來,但他知道,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拼死一搏。

「啊!」易彬發出一陣嘶啞的低吼,隨後拼盡全力,將那根刺鞭一把扯下,剎那間,痛感煙消雲散,但隨著體力的大量消耗,易彬的身形向前一傾,只靠雙掌著地才勉強支撐。而這時,易彬同樣察覺,奧菲以諾仍在搖弋鞭須,虎視眈眈地注視著自己,自己的情形仍是萬分危急,而在他擺布之下的那名被害者,同樣危在旦夕。

只不過,在接二連三的不屈阻擊之下,奧菲以諾似乎對易彬心生幾分興致,他不再急于將掌中的獵物撕咬啃噬,反而開始留心易彬的一舉一動。「這家伙,不攻擊嗎……」強忍疼痛與疲乏,易彬便從身邊抄起配槍︰「但是,現在這種情況,真是棘手啊……」

易彬清楚地記得,方才阻截火焰時,早已用盡了其中的備彈,即便再度裝填射擊,不被鞭須火炎攔截,亦無法傷及本尊。奧菲以諾與人質,近乎貼身而立,如此距離,倘若使用墮天使之錘,也必然傷及無辜。想到這里,易彬不由得咬緊牙關,看似無計可施,卻也在冥冥之中為他指明了方向︰「既然如此,拼一把吧!」

此時,掌心和手臂的疼痛稍有緩釋,易彬便將配槍收回腰間,隨後深吸一口氣,屏息凝神,箭步突進,向著對手迅猛沖去。而就在易彬動身的同時,根根鞭須再度從奧菲以諾的掌心涌現,隨即便從四面八方襲向易彬,易彬側首轉身,移步騰挪,竟將那一眾刺鞭盡數規避,不過數秒光景,他距離奧菲以諾的虛影只有咫尺之遙。

然而,就在易彬,即將伸出手去,奪回那被禁錮的無辜之人時,原本繞行至身後的鞭束,卻立刻停滯懸空,又如游蛇擺首,調轉方向,仿若利箭離弦,直刺易彬的背甲。「來了嗎!」易彬的雙瞳猛地一縮,他料想到對手會以此追擊,卻不料速度竟會如此之快。

而且,即便攻擊未曾落下,一股難以言表的殺氣便如同利刃穿心,令易彬頓生寒顫,易彬似乎知道,只要這些鞭須刺中,自己恐怕難逃一死,但現在,易彬卻沒有停下腳步,甚至沒有絲毫的躲閃和回擊,仍是直直地沖向被縛之人。自從篤定計劃後,易彬就已下定決心,哪怕賠上自己的性命,他也勢必要將那人救出魔爪。

但就在那些刺鞭即將命中易彬之時,在他的身後卻響起一陣密集的槍聲,異響引起易彬的察覺,余光睥視時,他卻驚覺數道深藍光束撲面襲來,但它們的目標並非自己,而是那些鞭須。隨著每一道光束的精準命中,刺鞭逐一斷裂破碎,有些哪怕距離易彬只有方寸間距,卻終究未能傷其分毫。

「是誰,聯盟的援兵嗎?」就在易彬倍感困窘之時,卻發現在火光余焰中,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正向著自己快步趕來,但還未等易彬有所反應,來者卻一把扯過易彬的肩膀,隨後不由分說,將他向後猛地拽去。此刻的易彬,在幾多負傷和閃躲後,也早已是精疲力盡,這本就是他的拼死一擊,又豈有反抗之力,雖有些許抗拒,卻還是被硬生生地被向後月兌開。

而就在此時,那個奧菲以諾才張開血色巨口,在那個不幸之人的身軀上肆無忌憚地啃咬起來,不消片刻,就將其吞食殆盡。「給我放開!」易彬撕心裂肺地呼喊著,但他也知道,現在一切都太晚了。就在咽下最後一塊殘肢下,奧菲以諾的虛影輕微顫抖一下,隨後便緩緩隱去,再也不辨一絲蹤跡。

就在戰斗完結之時,來者亦將拖拽易彬的手松開,易彬也重重地跌倒在地。雖然自己未負重傷,但對于易彬而言,又是一個鮮活的生命消逝于眼前,他心中詰責自是難以言喻。可就在易彬沉痛哽咽之時,一陣輕松的自言自語卻在他的身邊傳出︰「太好了,來得真是很及時呢,要是讓那家伙把你殺了,可真是莫大的損失。」

「你,你說什麼……」此言入耳,易彬立刻舉首望去,可眼前的來者卻令他大為詫異︰一身如同航天服般的純白甲冑,點綴以澄藍的光子血管,胸前則瓖嵌一塊半球形的淡紫核心,盔面之上,一塊圓形的紫色護目鏡,輔以數道深藍色紋飾,延伸向外,酷似兜鍪。

這身盔甲,易彬記憶猶新,曾在高文區,自己剛剛加入聯盟時,就與他有過幾場驚心動魄的對決。這正是假面騎士Psyga,曾是由收割者的戰將,戮翼執掌的凶器。驚訝之余,易彬立刻起身舉槍,但就在這時,他又想起,這個惡魔早已在高劍鳴,司空宏和皇昭陵的合力之下被斬殺,又怎會再次現身。

不過,看到這一幕後,身著Psyga之人卻只是不以為意地輕嘆一聲︰「哦?我勸你悠著點吧,雖然你可能忘了,但我幫你記著呢,你這把槍里貌似已經沒有子彈了。」而這時,易彬也發覺,這個聲音和曾經那個收割者的殺手似乎並非一人,但此時,無辜之人慘遭屠戮的悲劇,卻也讓他難以消解︰「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阻止我,要不是你,我明明可以救下那個人的,為什麼要來妨礙我?」

「妨礙你?開什麼玩笑,我要是不把你拉住,你在踫到那個人的時候就必死無疑,我可是救了你的命好吧。」然而面對易彬的憤怒,那人只是輕浮地訕笑一聲︰「再者說,你想救那個人,從一開始就是無稽之談。他那副樣子,就已經是死了,跟沙化本質上沒有區別。況且,為了那種沒用的廢物,搭上你的命,怪可惜的。」

但就在他話音未落之時,易彬卻突然挺起身來,左手為拳,向著那人迎面打去。不過就在倏然間,那人卻抬手一揮,將易彬的拳頭緊緊攥住。對方的動作看似漫不經心,但易彬一時卻無法掙月兌。

「他的力量好強,但為什麼,他好像並不想攻擊我……」想到這里,易彬的心中似有些許動搖,但還是以堅定的口吻對他宣告︰「所有人的生命都是生命,但凡不是惡徒,就沒有貴賤之分。我身為騎士,就一定要挽救其他人,不許你侮辱他們!」

「哦,好吧,那就算我失言了。」那人默聲片刻,隨後揚手一甩,拋開易彬的拳頭,卻又迅速上前,一掌拍擊在他的胸口。易彬輕咳一聲,便是連連退卻,但當他站定時,他也察覺,對方力度微薄,顯然並非亦在引戰,而只是想將自己稍稍逼退,因此,易彬也並未窮追,只是趕忙追問道︰「你,你不是戮翼。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得到這條騎士系統?」

「哦,真是失禮,攪了這麼久的局,還沒跟你好好做個自我介紹。」那人說著,便從腰帶中央取下Psyga Pho

e,藍光明滅後,一身甲冑隨之散作無形。而此時,一個白發灰眸的青年,便顯露在易彬的眼前。未等易彬發問,他卻率先開口︰「久聞大名了,假面騎士Delta的適格者,易彬。在下陸星宇,隸屬墨鸑騎士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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