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平波暗流 9

不過,易彬的話卻被沒有得到來者的回應。兩人之間相距數米,卻無一言相告,簌簌風聲和淙淙水聲,成為了周遭唯一的聲源。四維俱寂下,難免風聲鶴唳。正當易彬察覺到異樣之際,那個青年的右手迅速從腰間抽出一把手槍,速度之快如探囊取物,隨即對準了易彬的眉心。不過,近乎同時,早已嚴陣以待的易彬也立刻抽出了自己的配槍。

本是收割者殺器的左輪,現在成為了易彬的護身之器,在陽光照耀下銀光閃閃,槍口直指眼前的青年,氣勢絲毫不落下風。兩人就這樣僵持在那里,沒有人挪動分毫,更不會有人扣動扳機,形同雕塑。不過,相比王成朔全部不露聲色,易彬卻沉聲喃喃道︰「前輩,難道您也要……」持槍的手微微攥緊,誠然,自己遇見的人里面,太多太多的要與自己為敵,易彬又豈能鎮定。

然而,只是微微闔上雙眼,青年卻將手槍于指尖轉動,隨即又迅速收回槍袋。很明顯,戰斗並不是他的本意。然而,易彬似乎仍然戒備難消,舉起的槍支仍未放下。「抱歉,讓你受驚了。」這時,緩緩睜開雙眼,青年直視著易彬︰「不過現在你也無需緊張,我無意加害于你,只不過,我想看看你的反應能力罷了。身著聯盟的隊服,在戰場上你就是眾矢之的。」直到這時,易彬才將槍口壓下,卻並未將槍收回。

「還在戒備嗎?算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王成朔,騎士聯盟巡司。」哪怕是自報家門,王成朔依然是冷言相告。「成朔前輩,領教了。」而當易彬話音剛落時,王成朔便接話道︰「不必多禮,我不習慣別人對我說這些客套話。」對話的雙方,一邊是機械般地發話,另一邊又是極其簡約地回應,氣氛都變得凝滯起來。

「有一點,我有些好奇,你戰斗的目的是什麼?」這時,王成朔突然問道。「目的?保護好應該保護的人,找回我的記憶,這就是我的目的。」沒有多加思考,易彬就說出了這個自己不久前才剛說過的答案,不過,這個答案似乎並不被王成朔認可︰「但總有你保護不了的人,對吧。體驗過嗎?那種看著別人在你的眼前死去的感覺。」

「在眼前,死去……」听到這幾個字後,易彬的心頭不由得一緊,高文區那些血腥的現場,再一次浮現于他的眼前,魏教授也好,劉東政教授也好,他們又何嘗不是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而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生命消逝于自己的面前。想到這里,易彬的呼吸變得沉重,手也開始微微攥起。良久,易彬才平復了情緒,回想起前輩們曾經的話,他便答復道︰「很多時候,我們的力量有限,往往只能盡力而為,為了救更多的人……」

「別被這種話麻痹了自己!」然而,易彬的回答,卻只是換來王成朔冰冷的批駁︰「這只是弱者的借口!」听到這句話的易彬不免有點驚愕,不過就在這時,王成朔卻繼續說道︰「那如果那個人是你生命中至親呢?你也願意說什麼盡力而為嗎?就在你的面前死去,但你卻什麼都做不了,這樣的無力感,你體會過嗎?」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王成朔的語氣沒有什麼變化,但卻似乎包含著一種隱隱的悲愴。

在他的眼前,浮現出一幅畫面。一個女孩,躺倒在自己的懷中,雖已氣若游絲,卻還帶著勉強的笑容,告訴他自己不疼。整個畫面,都是黑白的,唯一的異色,便是那團觸目驚心的血跡,染紅了她的衣服,染紅了地面,甚至染紅了自己的雙手。可是,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緊緊握著她的手,听著她的話一點點變輕,感受著她的體溫一點點變得冰冷。

絕望,自責,悲痛,在那一瞬間撕碎了他的內心。終于,讓他變成了一個冰冷的戰爭機器。「我……」這樣的問話,不免讓易彬感到啞口無言。「這就是我戰斗的理由,不是盡力,而是去得到最強的力量,然後,不讓這種事情再次發生。」說完,成朔轉過身,死死地盯住了易彬的雙眼︰「那麼,你戰斗的目的呢?」

然而,正當易彬一時語塞時,王成朔卻沒有繼續等待他的答案,而是如臨大敵般迅速抬起頭。一瞬間,原本冰冷的眼神卻變得凌厲。緊接著,他從身旁抽出了手槍,並立刻舉起扣下扳機。槍鳴驟響,打斷了易彬的沉思,而片刻後,一聲金屬墜地的清脆聲隨之響起。「這是?」當易彬循聲望去時,卻發現在他們之間的石制路面上,一根鋼針赫然刺入地面。似乎是因為子彈命中,針身上有一塊焦黑,而且是斜向插入地面。「高空,鋼針……應該是黃蜂古朗基。」就在王成朔將右眼瞄準鏡移下時,左眼的鏡片也變成了黑色,似乎是在輔助他的瞄準。方才兩人間的劍拔弩張,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戰斗而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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