郵政列車的駕駛艙內。
「將速度提到最快!」
SCT成員砰砰開了兩槍威脅,示警自己是真的會殺了他,列車長也根本不敢怠慢,即使速度已經提到最快樂,但還是架不住這些狂徒的生命威脅。
這種運輸貴重物資的列車,通常都會設定一個速度的閾值,雖然理論上可以達到更高速度,但是非緊急情況是不建議采取這種措施的。
狄怎麼想也沒想到,這次潰逃竟真正的成為了亡命之旅。
他早已對西部快線的行駛路線做了調查,在不久就要經過一處接近兩千米長的跨江大橋。
必須將速度提高到最快,不然對策局在鐵路上設置障礙,他們的後援再趕到,自己絕對是十死無生。
盡管已是絕境,但狄強烈的求生欲爆發,死守著列車,這是他最後的希望。
王牌探員領域指數起碼也達到了2以上,已經屹立于金字塔上游,面對這些外譴人員根本不是問題。
但作戰目錄其中有一個,同樣生猛無比,可以與王牌探員為之交鋒。
在狄的示意下,無論如何拼死都要守住這部列車。
但對策局又豈是那麼易于,作戰目錄人員統統被打下了車頂,跌落下去。
塞卡以及十一科的另一個S級感染者也下了車,在鐵路地帶繼續著鏖戰。
作戰目錄中最為狂猛的一名,也與一名王牌探員難舍難分,在激烈交戰中也跌落了車頂。
車頂上全是血液,鋼鐵外殼盡是劃痕和凹陷,饒是這列車會用來運輸金條,無比結實,但也架不住這些凶猛之人的踐踏。
狄仍在前幾節車廂死守,不讓對策局越雷池半步,破壞駕駛艙。
還有一位王牌探員與狄交戰著,這位王牌探員即使是在第一科中也是好手,暗示為審判,威能無匹,這種暗示並沒有固定的異象,而是每當遇上什麼敵人,便會顯現出此人最難以對付的異象。
而驚人的是,狄最為恐懼的暗示,竟然和他本身一樣,也是正義。
雙方都展開領域陷入死斗。
天秤在王牌探員背後浮現,還有那夸張的審判巨劍,這些由超越精神以及物質之物凝練而出的概念利刃,壓制得狄根本不佔上風,節節敗退,要麼被攔腰斬斷,要麼被斬首,地上擺著好幾具狄的尸體。
這樣的戰斗完全就是一邊倒。
已經將狄殺了好幾次。
列車頂上的景象駭人無比,鋼鐵外殼上全是沾黏的紅漿,爆裂之風迅猛刮過,竟真的下起了腥風血雨。
狄也徹底的發狂,動用了一種黑暗無比的術式,讓那些寄宿在自己身上的亡魂全部燃燒,以失去所有死亡機會為代價,鱗甲利劍釋放出無窮的威能,向著王牌探員揮擊而去。
……
……
……
柯林駕駛著機車直接在直線距離上狂馳,不管有沒有路,也生生沖撞出一條路來。
他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雖然洛城的危機已經基本告終,但是潛淵癥,SCT,還並未得到終結。
……
……
……
疾風掠過,車頂上的光景恍惚無比。
狄近乎力竭,被砍殺得不成人樣,渾身是血,軀干破破爛爛,通過那些完全貫穿的窟窿,甚至能看到後面的光景。
那些詛咒,那些惡靈,在狄腦海中揮之不去,自己不僅是為自己在戰斗,還有那些死靈,那些殺千刀的雜種。
「死!」
狄大喊一聲,直接用劍將身前探員的整個身子暴戾的斬開,瞬間將其暴斃,毫無生還的可能性,似是完全掌控了局勢。
而他本人的異象也慢慢淡化,變得無比虛弱,異空間中的力量也如游絲,自己現在再也無法復活,那些寄宿在體內的亡靈已經盡數消失,他本人也再也沒有那份從容不迫,狼狽無比,他跌跌撞撞,差點就要掉下列車邊沿。
是自己的錯覺麼?
為什麼列車的速度慢了下來?
「西弗……你這該死的叛徒!」
狄聲嘶力竭的暴吼著,從車頂上滾到駕駛艙外面平台,西弗已經解決了控制列車長的SCT成員,正在讓列車降速。
「啊啊啊……」
不知道那是狂怒的喊叫,還是悲鳴,狄面容扭曲得如同厲鬼,被紅漿滲透的頭發能擰出血來,他爆發出最後的力量,將異象全部匯聚至手臂,生出血紅的鱗甲。
即使西弗再怎麼反抗,但終究也只是B級感染者,還來不及施展異象。
!
狄沖上前把雙爪嵌入西弗的腦袋,將其生撕活剝,竟將頭顱直接擰轉了一圈再生生扯下,西弗瞬間暴死。
而此時的狄已經完全狂亂,殺紅了眼楮,他此時已經完全力竭,窮途末路,沒有任何僥幸可言。
他拽下列車長,用拳頭將其在臉上猛揍,砰砰砰,直到面部變形,一片血肉模糊,腦袋都被轟成了漿糊,狄才肯罷休。
而列車長至死,都緊緊拉著剎車扳栓,要讓列車停下來,車輪在鐵路上刮擦出劇烈的火花,正在緊急剎車。
與此同時。
列車已經開上了跨江大橋,這座橋的長度甚至接近了兩公里,下面在暴雨天候洶涌翻滾著的冰冷浪濤。
毫無征兆。
磅!
一聲晴天霹靂的炸響,大橋中心被炸斷出一個巨大的缺口,土石翻涌著,橋中心斷了一個缺口。
而列車雖然在緊急降速,但已經來不及了,朝著那缺口直杠杠的開下去,這讓狄稍稍有些清醒過來。
以他現在和普通人無異的身體,掉下去完全就是送死。
……
眼看列車最前面一節的駕駛艙已經跌落下去,強烈的求生催動著他,狄趕緊打開艙門,攀爬著鐵梯,在坡度傾斜程度還不高的時候。
他死里逃生,成功爬上了車頂,就準被往後面車廂走。
但車頂上還有一個女人,站在車頂上方,她已經將車上的所有持槍的SCT成員解決完,臉上濺著幾滴鮮血,正是格蕾。
現在車上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格蕾手中持著裝載特化彈藥的沖鋒槍,面無表情的看著狄。
列車仍然沒有完全剎住,還在一步步的掉下深淵,前兩節車廂已經跌了下去,九十度的懸在半空,這重力拉得後面的車廂也在繼續滑向洶涌冰冷的江水。
狄就欲沖上去。
格蕾張合著嘴,似乎是在念著什麼,但在狂暴的雨水中根本听不清,不知那是詛咒,還是某種願景。
嗒嗒嗒……
沖鋒槍槍口不絕綻放出致命的火舌,彈無虛發全部掃射在本就苟延殘喘的狄身上。
打爆了他一條手臂,又在他身上打出一個又一個血洞,本就已經變成篩子的身體,更是創傷得體無完膚,打得他頻頻後退,身上燒出一簇簇奇異的藍色火苗,焚燒著他的身體,也焚燒他罪惡的靈魂。
直到把完全跌下來列車,緩緩掉入惡劣天候影響下暴躁的江水中,那些怒濤的拍打,深邃無底的黑色水面,橫跨兩千米的磅礡大江。
格蕾頓了一會兒。
就這樣,結束了麼?
……
難以想象那是怎樣的求生欲,難以想象那是何等超絕的魔人。
「我不能死!」
「不能死……不能死……」
狄狂吼著,他生生把匕首插進了近乎垂直的車廂鐵皮上,拼盡全身力氣緊握著,他面容完全扭曲,五官都快擠在了一起,精疲力盡的他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著那匕首。
他完全失去了力量,完全瀕死,甚至不能用異象來恢復半點傷勢。
狄的另一只手被子彈打爆,小臂只剩下模糊血肉,和森白的殘骨,極痛從靈魂深處蔓延到全身,宣告著他死亡的命運。
「竟然是這樣!」
「是這樣!」
他在恍惚的夢境中見過這一幕,洶涌翻滾的著怒濤,壓境的黑雲還有不絕的暴雨,斷橋,失控下墜的列車。
這種既視感。
剎那間無邊無際的惶恐佔據了他的內心。
「啊啊啊……」
他發出無比扭曲的悲鳴,看了看自己流著血的只剩下骨頭的小臂,他看著那殘骨的截面。
狄大口喘著氣,沒有人能殺死狄,沒有人,潛淵癥也不行,宇宙也不行,命運也不行!
「要上了……」
「要上了!」
他同完全瘋狂,徹底魔怔的癲人,那暴虐到無以復加的念頭給了他力量。
狄竟將那一截殘骨生生捅進了鐵皮,頓時觸電一樣的究極痛楚從小臂穿透顱骨,直貫大腦皮層,深抵靈魂,嘩嘩嘩……
殘骨處汩汩溢著血漿,還有那些破裂粉碎的骨渣黏在爛肉上,生生被這狂暴的方式剜去了一截。
即使他的意志承受得了,但他的仍在發出狂暴的痙攣。
他扯下匕首,憑著殘骨在固定自己,往鐵皮上方插去,如此反復不斷。
那小臂的殘骨破裂一次又一次,他全身都在發出極限的抽搐,如此往上攀爬著,此時列車已經完全停止。
直至將整條小臂骨頭全部報廢,他終于爬上了車頂,那極致顫抖著的疲憊不可控痙攣著,飽受折磨的哭著血來。八壹中文網
「我戰勝了……戰勝了命定之死!」
但狄卻在狂笑,他破爛的身體與活死人喪尸無異,仿佛只是他的意志連接著人世間的一堆死肉。
格蕾有些僵住,此時的狄完全就是從地獄爬出的惡鬼,彈匣在剛才已經打空。
狄徹底發狂,像鬼一樣持著匕首撲了過來。
但此時的狄早已經沒有了異象的力量,只是像暴徒一樣用匕首胡亂的揮舞著。
格蕾的格斗技巧完全不是狄能比,兩三招將其制服,緊緊扼住他持匕首那只臂膀的手腕。
可狄已經徹底瘋魔,將磨損到只剩大臂的尖骨刺穿了格蕾手腕。
!
狄一刀。
捅進了格蕾的喉嚨。
又用力幾分。
將整個刀刃,全部插進了格蕾的脖頸。
格蕾嘴角溢出血液,用盡渾身力氣,從口袋里取出一支藍色的注射器,針尖刺入了狄的脖子上,按下了活塞柄。
藍色的液體頃刻間匯入狄全身,本就破爛無比的,燃燒著無比凶猛的藍色火焰,將他整個人慢慢焚化至焦炭,破碎為灰燼。
「和夢中一樣……」
「啊啊啊……」
「和夢中一樣……」
狄發出比亡靈還要更加淒厲的嘶嚎悲鳴,他知道,自己迎來了命定之死。
剛好晚了一步。
只是晚了一步。
當柯林拼盡全力以最大限度的速度趕到,抵達跨江大橋,郵政列車的車頂上時。
那魔人已經得到了他應有的下場,被焚燒成完全碎裂的焦骨,死得不能再死,葬送在這深淵般的大江中。
雨水沖刷著車頂上的血液,孤獨的大橋兩側,是不絕的陰冷浪濤。
而格蕾。
倒在了車頂上,喉嚨插著一柄匕首,嘴角溢出血液。
柯林趕忙上前,半跪下了身子,這傷勢……已經無法逆轉了。
她口中溢著血,眼簾撲動著,眸子轉向了柯林,她毫無血色的蒼白嘴唇開合著,但喉管已被切斷,什麼也說不出來。
柯林捧起了格蕾沒有受傷的那只手,緊握著,眼楮看著她,無比鄭重的說道。
「教皇已經被我殺了。」
「現在洛城的危機已經解除了。」
他說著能讓格蕾安心的話。
然而格蕾沒有動容,仍然看著柯林,想要說話,但使得脖頸創口的血溢得更加凶猛。
「你趕跑了SCT。」
「再也沒有最高干部,再也沒有外譴人員。」
「全部都死了。」
「都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柯林不知道格蕾到底想要听什麼。
他感覺得到,那失去溫度逐漸冰冷的手用著最後力氣反握著自己,嘴巴努力張合著,但什麼也說不出,那深褐色的,堅定不移的眼眸死死盯著柯林,帶著一種無比強烈的乞求。
「……」
「我會遵守和你的賭約。」
「現在的我無比強大,能殺死所有最高干部,作戰目錄上的所有人,包括峰會。」
「我會讓所有人都死得有價值。」
「我會終結潛淵癥。」
「終結所有的一切。」
柯林用著最為肅穆的口吻,最為鄭重的語氣。
像是得到了某種解月兌。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柯林竟然看到,格蕾笑了,他一生中從未看到過那樣燦爛美好的笑容。
她緩緩闔上眼楮,沒有了呼吸,手掌徹底冰冷沒有了溫度,完全失去了生命體征。
細雨連綿不絕。
柯林沉默了一會兒。
最終抱起了格蕾的尸體,在冰涼的雨幕中,向洛城的方向一步步邁去。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