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更好地推動電腦和互聯網的普及，飛購和美團會跟神舟、長城等電腦廠商，以及電信、移動、聯通等運營商，在今年聯手推出‘修路’活動，把信息高速公路修到千家萬戶。」
電視里的陸飛，借機打廣告，點到為止。
「哼，嘴上說著仁義，心里全是生意。」
柳傳智冷冷一笑︰「我最見不慣他這副假仁假義的樣兒！清清，你以後千萬不要學他，要像爸爸一樣做個正直的企業家。」
柳清應了一聲，觀察著他的面色，擔憂道︰「爸爸，要不我們還是不要看了吧？」
「看！怎麼能不能看呢！」
柳傳智余光瞄向遲遲未響的座機。
柳清納悶不已，明明這麼討厭一個人，為什麼還要邊看邊罵呢？這不是自討沒趣嘛！
望向畫面中自信的陸飛，面對「為什麼要創辦飛購網」的提問時，臉不紅，心不跳︰
「我人生中最大的錯誤是創立了飛購網，我從沒想過飛購網會徹底改變我的生活，我明明就是想做點小生意而已，沒想到它會發展到這麼復雜，帶給我太多責任和麻煩……」
「噗嗤，你怎麼這樣啊？」
高媛媛抽出紙巾，抹著眼淚，「前面還說的那麼煽情，後面突然就打廣告了？」
「我就是為了這點醋，才包的餃子，要不然接受采訪干嘛？不就是希望家長能轉變對電腦、手機還有互聯網的看法，只有能有全國十分之一的家庭，我這次專訪就不算白干。」
「能有這麼多嘛，我不信。」
「你可不要小看了榜樣的力量。」
陸飛嘴角上翹，「就說我講得怎麼樣？」
不轉變，自己還怎麼割全國家長的口袋？
不轉變，他們怎麼心甘情願地去掏錢？
不掏錢，他們又怎麼能享受到「家電下鄉」、「電腦進城」、寬帶普及計劃」等福利。
「好吧，滿分一百分，給你打一百二十分，演得無可挑剔，太完美了。」
高媛媛雖然听不懂，但瞧見他嘴角揚起的一抹壞笑，就知道此事並不簡單。
「那可不！怎麼也是影帝級別。」
陸飛嘿然一笑，動手動腳。
就在此時，電話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等等，等等，爸媽的電話。」
高媛媛接起一听，昂起下巴︰「啊，我們也正在看呢。」當听到高父對陸飛的專訪贊不絕口，掩著嘴笑說︰「嘿嘿嘿，其實阿飛不創辦飛購網，也能在影視圈里當大腕……」
陸飛用手托住頭，側目而視，笑意越來越濃，手上揪著她的一綹頭發，轉著圈圈。
不一會兒，自己的手機也發出鈴聲。
快步走向陽台，大馬金刀地坐在藤椅上︰
「老孫，怎麼啦？」
來電的孫紅軍笑得合不攏嘴，直夸他的《面對面》專訪是自己見過最牛逼的營銷之一，神舟那邊已經接二連三地收到訂單。
「這麼快？節目還沒有結束呢？」
陸飛挑了挑眉，倍感意外。
「是啊，簡直不敢相信，您的一個專訪，就把那幫賣整機、硬件的零售商們全給調動了，大批大批地囤貨，不光囤神舟，就連我們的手機、kindle閱讀器也要囤，全都瘋了。」
孫紅軍直呼不可思議。
「這幫人可能預感到會爆發一場搶購潮，提前在做準備，嗅覺倒真靈，下手也挺快。」
陸飛往後一躺，整個藤椅搖來搖去，「告訴伍海軍，行業紅利來了，盡快把產能提上來，還有，必須保質保量，不要因為一點芝麻就丟了西瓜，真正的行業紅利在後面。」
「伍海軍是個聰明人，話點到了，他肯定自己知道該怎麼做。」孫紅軍說道。
聊完電子產品銷售計劃，陸飛說到kindle，最新一代已經從單一的閱讀器，進化到像ipad的平板電腦，也是今年的拳頭產品。
「工程機測試的結果怎麼樣了？」
「實驗室數據一切良好，已經派人把樣品機捎給您了。」孫紅軍如實匯報，「搭載的還是飛思卡爾的芯片，蘇姿豐為我們量身設計開發出的高效能、低能耗的單芯片，不過……」
「有話就直說。」
「就是飛思卡爾現在的產能已經跟不上我們的節奏了，成本還比德州儀器、英特爾、英飛凌這些同行高，也許下一代kindle平板，未必要搭載它們家的芯片。」
「飛思卡爾情況這麼糟糕？」
「相當糟糕，自從飛思卡爾被摩托羅拉賣給黑石集團，陸總，您也知道，資本哪里懂技術，交易之後，飛思卡爾一直在走下坡路。」
孫紅軍一五一十地抖落。
陸飛眯了眯眼，這起收購案讓飛思卡爾搖身一變，變成全球負債最多也是負債率最高的半導體公司，債務資本率從只有0.7倍，飆升到目前的1.5倍，債務高企，不得不節流——
縮減研發經費，裁撤研發人員。
「蘇姿豐相當不滿。」
孫紅軍頓了頓。
「你的意思，挖她的時機到了對嗎？」
陸飛立刻坐直。
「我覺得到火候了，現在的飛思卡爾就像個坑，沒有任何希望，蘇姿豐是個明白人，哪怕當上CEO，也是背鍋的命，何況背鍋也還不一定輪到她，美企有不成文的潛規則，女高管就是平衡公司兩性比例，用來堵住女權的嘴，她那個CTO的位子已經是玻璃天花板。」
孫紅軍說︰「想上位，機會微乎其微。」
「這就好辦了，我們幫她突破天花板，只要願意當邏輯芯片設計部門的總負責人，就給她個副董事長的位子。」陸飛拍了下椅把手。
「陸總，這個最好由您當面說給她听，她這個人向來很佩服您。」
「那就新機發布會之前，你和老郭先派獵頭去接觸接觸。」陸飛又躺回到藤椅上。
「蘇媽」這員大將，勢在必得！
畢竟跟「核爆狂魔」黃仁勛齊名，能把賣大樓的AMD都能挽救回來的狠人大帝。
邏輯的芯片設計部門，特別是志在沖擊中高端的方舟芯片，可太需要一位堪比余大嘴、黃仁勛的統帥，本來該是倪光楠。
但歲月不饒人，研發還得靠青壯年，低端機上能搭載方舟芯片，就已經地完成了使命。
「蘇姿豐，再加上我們從英特爾挖到的吉米安德森幾個人，只要磨合順利的話，就能推出基于Zen架構的全新方舟芯片，就可以打造出咱們自己的電腦品牌！而不是聯翔這個的組裝貨！」孫紅軍語氣中充滿激動。
「除了蘇姿豐，其它公司也盯緊點。」
陸飛鄭重其事，「尤其是英偉達。」
「陸總，放心，除了我們內部的戰略投資部，也聘請了頂級的商業咨詢公司盯著。」
孫紅軍說，「黃仁勛去年搞了個大動作，為了人工智能整出了個‘CUDA’，也就是GPU加速計算技術，研發成本相當高，到現在也沒有收效，股東根本不買帳，股價也在暴跌，已經跌到10美刀以下了，估計還要往下跌……」
「這就是我不引入資本的原因，短視！」
「嘶，您覺得英偉達這個人工智能和CUDA有戲？」
「只是直覺，也許十年、二十年以後，CUDA會主導GPU計算的革命，英偉達也會成為這場革命的推動引擎，我們邏輯可不能在GPU和人工智能的起跑線上掉隊。」陸飛沉吟半晌，「先跟黃仁勛來個下合作。」
「合作人工智能？」
「當然是GPU，未來的智能機離不開GPU，就跟英偉達嘗試一把手機GPU。」
「明白，陸總！」
孫紅軍笑道︰「這些年攢了那麼多家底，不就是留著今天用的嗎！就該趁著AMD、英偉達、飛思卡爾這些半導體公司動蕩，又撞上次貸危機，能多佔點便宜就多佔點，比如飛思卡爾，只要黑石肯賣，我們就把它吃掉。」
「呵呵，就算黑石同意，美利堅也不會同意。」陸飛搖頭失笑，掛斷電話。
望著皎潔的明月，一聲不吭地躺了很久。
大腦在不停地高速運轉著，想發展、想布局、想對手、想戰略，在所剩8年的窗口期里，怎麼樣才能把邏輯從上到下武裝到牙齒。
基帶方面，有跟華為海思合研的巴龍。
CPU方面，無論手機，還是電腦，都由蘇姿豐挑頭，兵源有的是。
次貸引發的金融危機，半導體行業早晚都會爆發裁員潮。
而GPU方面，高通自主研發，三星搶在邏輯的前頭已經跟AMD合作，AMD又把ATI收購了，只能先將就著跟英偉達合作。
模著黃仁勛過河，然後再自研。
到那個時候，CPU、GPU和巴龍基帶芯片一體化封裝，SOC性能至少不能把麒麟差。
只是可惜了龍芯這年頭以軍工為主。
民用領域，僅僅跟邏輯合作研發了一款軟硬件一體化的防火牆安全系統，搭載龍芯2E。
64位的通用RISC處理器，采用90nm的CMOS工藝制造，綜合性能已經達到高端奔騰3、中低端奔騰4處理器的水平，但還不夠。
一萬年太長，只爭朝夕！
眼見布滿夜空的的星星，璀璨猶如銀河。
涼爽的晚風中，陸飛難得腦袋放空。
「阿飛，人呢？阿飛！阿飛！」
高媛媛探出腦袋，看到陸飛合上眼楮，昏昏沉沉地睡去，輕喚了幾聲，怎麼也叫不醒。
輕手輕腳地走到他面前，親了下額頭︰
「辛苦了。」
就听室內的電視機，傳出董茜的聲音︰
「作為國內IC和IT領域的翹楚，你有什麼想跟同行，以及未來可能追隨你進入這些行業的從業者說的嗎？」
「有位長輩送了我8個字，‘仰望星空，腳踏實地’，我自己再補充8個字，‘不忘初心，方得始終’。」陸飛左手比劃個「八」，右手也劃個「八」。
董茜點了點頭，笑著說︰「這十六字箴言，字字珠璣，希望能夠給更多的後繼者指引方向。」
說罷又問︰「還有什麼想對年輕人說的嗎？我知道在國內國外有許許多多的年輕人把你視為精神偶像，甚至是人生導師，對于他們，你有什麼忠告和建議嗎？」
陸飛微笑︰「無論任何時候都要有夢想，夢想可以不用很大，但一定要充滿正能量，就算夢想不能夠成真，也要在實現過程中，把正能量傳遞給志同道合的其他人，但絕對不要因為害怕不能實現，就徹底沒夢想，沒能量。」
「人還是要有夢想，萬一實現了呢？」
「堅定守住，就是一種正能量！「
正能量？
曾母握著遙控器，兩眼圓瞪。
「阿飛總是能創造一些新詞匯。」
曾麗凝望著滔滔不絕的陸飛，手上輕輕拍打懷里熟睡的陸夏，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翹。
「唉～」
曾母心里壓著的心結慢慢解開，遇到這樣的人，也難怪她會淪陷，伸手把陸夏抱到自己懷里，「我和夏夏回屋里睡覺了。」
曾麗點了點頭，看到電視里滾動著制作人員名單的字幕，抄起手機，預感到陸飛今晚的手機恐怕要被人打爆，于是乎改發QQ消息。
然後，興沖沖地扎進微博。
果然不出所料，整個平台因陸飛而地震。
首先是青少年群體。
要不是陸飛才26歲，沒到鹿雲當年的年紀，恐怕已經被喊「陸爸爸」，但比起「爸爸」，「主」這個昵稱梗伴隨著中二的三體神教信徒傳教，也被越來越多轉粉的路人高呼。
評論區里，「主」無處不在！
相當一批的青少年，不管還沒考上大學，或者已經考上大學，又或者沒考上大學，還有已經大學畢業已經參加工作，滿腦子想的都是計算機、互聯網、半導體。
我等，誓死追隨我主！
其次是中老年為主家長們，有的焦慮，有的反思，有的用小錢錢實際行動，計劃在美團、飛購上給自家孩子配一台電腦，有的甚至等不到購物節那天，第二天就去電腦城。
或者，在好易購電視購物直接下單！
神舟電腦和《三體》的銷量在節節攀升的同時，「正能量」也頻頻出現在媒體上。
正能量！
短短的三個字，簡直讓媒體人拍案叫絕！
也同樣是媒體人的福音，正能量好就好在陸老爺沒有下定義，什麼都能往里面裝。
正愁老生常談，沒有什麼特色，這下爭先恐後地使用「正能量」這個概念，有的人高興了，自然有的人就不高興了……
「嘶啦，嘶啦！」
柳傳智氣的把報紙揉成一團，丟到垃圾桶里，偏偏還丟偏了，掉在了桶外。
他說的這些詞都該我說！都是我的詞！
「爸爸，羊總的電話。」
柳清把無繩電話遞了過去。
柳傳智胸口上下起伏，強裝輕松的口吻說︰「元慶啊，是不是部里遞好消息啦，我們上了‘家電下鄉’、‘電腦進城’的大名單？」
「什麼！！」
柳清听到他近乎咆哮，猛地一個激靈。
「試點名單里沒有聯翔就算了，為什麼第一批中標企業名單還是沒有聯翔，我們不也用了長江存儲、邏輯、復芯這些特麼陸飛的產品，為什麼還進不去？」
柳傳智面色陰沉。
如今全球電腦市場，跟存儲產業一樣，都是消費寒冬，聯翔自上市以來，第一次一季度出現巨額虧損，下跌的股價繼續俯沖式下跌，就巴巴盼著這波行業紅利。
結果倒好，好處竟然全讓神舟佔了。
憑什麼！
擱以前不該是聯翔吃肉，同行喝湯嘛！
「你說什麼？說我們沒有‘芯’？」
柳清听到這句話，就看到父親雙肩一抖，整張臉肉眼可見地在抽搐。
「難道一輩子不造芯，就一輩子要比神舟矮一頭嗎！這特麼是什麼狗屁道理！」
柳傳智各種情緒充斥，復雜到了極點。
「您別激動，別激動。」
柳清急忙把降壓藥喂到他的嘴里，眼眶里含著淚，「爸爸，爸爸，咱們不要再跟陸飛斗了，你這樣會被氣出病來的，醫生說您再這樣下去，很容易引發中風的……」
「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我咽不下啊！」
柳傳智氣的滿臉通紅。
陸賊！奸賊！惡賊！狗賊！
我當初怎麼就瞎了眼，竟然為了區區一個域名，養了你這麼一頭狼崽子呢！
我悔呀！我好後悔呀！曾經有一個投資陸飛的機會擺在我面前，我沒珍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