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現在合作也一點不晚！」
保羅雅各布西裝革履，面相溫和，講話時總是笑容可掬，宛如一個稱職的推銷員，從公文包拿出幾款CDMA的手機，滔滔不絕。
「雖然現在GSM用戶要多得多，但如果我們能賣出比GSM更多的3G手機，用不了三四年，我估計3G用戶數量就能超過GSM，你覺得怎麼樣？」
「听上去很不錯。」
陸飛拍手稱快，「保羅，你想怎麼合作？」
「不，陸，這話該我問你，是想怎麼合作？」
保羅雅各布又從公文包里取出一摞文件，就像服務員給食客遞菜單，「就比如你剛才說的買基帶芯片，那只是最基本的，高通的商業模式不僅是發明技術，關鍵我們在發明創新技術以後，會立即和合作伙伴們分享。」
陸飛翹起嘴唇，「什麼合作都行？」
保羅雅各布洋溢著熱情，大獻殷勤︰「只要是合理的，只要是高通有的，只要是你需要的，包括合資創立創新研究中心。」
陸飛開門見山說︰「那麼能把高通在CDMA上的專利授權給邏輯和澎湃嗎？」
「哇哦。」
保羅雅各布一怔，投去耐人尋味的目光，「陸，我雖然來華夏的時間不長，但經常能從廠商那里听到澎湃的大名，听說開創了一種完全迥異于業內的商業模式，‘turnkey’，讓整個手機行業的進入門檻大幅降低，是嗎？」
陸飛點了下頭，毫不掩飾地用手指了指了自己，「發明這種模式的人，就是我。」
「‘turnkey’是你發明的？」
保羅雅各布瞳孔猛地一縮，兩眼直勾勾地盯著他，心情五味雜陳。
「很意外嗎？」陸飛攤了攤手。
「有一點，但一想到是你，就不感到意外了，畢竟你是創造lmusic、kindle和beats的天才，再發明個‘turnkey’模式也很正常。」
保羅雅各布語氣里透著一絲欽佩，不吝言辭地夸贊‘交鑰匙’這個模式的重要性。
「我向來秉承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
陸飛高興中帶點小驕傲，「未來的手機廠商之間應該是應用軟件的競爭，而不是硬件和參考設計，那還是芯片廠商該做的事，手機廠商只要整合軟硬件就可以了。」
「所以你希望得到高通的CDMA專利授權，是不是想加快澎湃的平台從2G向3G轉換？」
「沒錯，保羅，就像你說的，3G才是未來的大趨勢，你不覺得這是一個機會嗎？高通借澎湃的手，在加快3G的普及的基礎上，讓CDMA吃下更大的市場份額！」
「唔，陸，你說的很有道理。」
保羅雅各布臉上沒有出現想象中的驚喜，反而露出遲疑之色，嘴上既不合作，也不說不合作。
態度模稜兩可，但答案顯然呼之欲出。
不說「合作」，當然就是不合作。
陸飛也早就預料到這種可能，交鑰匙市場可是一塊大蛋糕，別看高通盯著眼饞，但絕不會學澎湃一樣打山寨機的生意，果真這麼干，高通在業內的口碑和名聲就全砸了！
高通志不在2G，而在3G。
于是他抬起眼楮，和保羅雅各布對視了一會兒，笑眯眯地試探︰「保羅，你是不是想復制澎湃交鑰匙模式殺入3G中低端芯片市場？」
保羅雅各布演技再好，臉上還是露出破綻，被戳中心思的他表情僵硬，嘴角抽動︰
「陸，你不說，我還真沒往這處想。」
嗎的，你看這個猶太人表面老實，心里一肚子壞水！
陸飛冷冷一笑，故作驚訝道︰「你竟然沒這麼想過？如果我是你，我決定不會授權給澎湃，就算授權，也要等高通的平台研發成功，到那時也完全可以憑借專利費的降價空間，跟澎湃打價格戰，爭搶市場佔有率……」
「陸、陸，你、你別說了。
保羅雅各布不禁感到毛骨悚然，自己的想法完完全全被看穿了，上帝啊，這個華夏人到底是魔鬼，還是撒旦？
「保羅，別著急否認，也別著急拒絕把CDMA授權給澎湃，想想你來華夏的目的。」
陸飛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我很理解你急切開拓華夏3G市場，來穩定高通的股價，來鞏固你在高通的地位，所以你再想想，把CDMA專利授權給我們會多麼雙贏，華爾街會怎麼看高通，董事會又會怎麼看你，更不會再有那群外行的媒體人質疑你的接班。」
哦買噶，這絕對是撒旦級別的誘惑！
保羅雅各布板著臉，義正言辭地拒絕︰「陸，這你就大錯特錯，我當CEO是董事會的選擇，不是我父親的選擇，事實上在他離開的前三年，在眾多候選人里就已經鎖定了我。」
「當然，我當然你坐這個位置完全是實至名歸，但保羅，你和高通現在的處境並不好吧？去年諾基亞、愛立信6家巨頭向歐盟提起對高通的反壟斷訴訟，你的位子並不穩當。」
陸飛擺了個「請」的手勢，先坐了下來。
「是有這回事，但我一點兒也不擔心，你也許不知道，高通的律師比研發人員還多。」
保羅雅各布坐下時翹起二郎腿，語氣透著從容︰「甚至在接到諾基亞起訴後不久，我們就立刻選擇反向起訴，而且到現在為止，高通已經在大洋洲、美洲、歐洲持續反擊，指控諾基亞11項專利罪狀。
相信我，陸，他們根本不可能得到他們想要的，哈哈哈，因為我們可是高通，在3G，甚至在未來的4G，沒人能繞開我們！」
「可是如果諾基亞不管勝訴還是敗訴，都放棄采購高通的芯片，轉去其它芯片公司，這個結果，高通能夠承受的住嗎？」
陸飛直接掐中要害，高通推廣CDMA最好的辦法就是借手機的勢，而諾基亞無疑是絕對龍頭，05年的手機出貨量佔全球的35%。
「你說的對，但我絕不會妥協！」
保羅雅各布咬死不松口︰「沒有人喜歡付專利費，但他們有沒有考慮過高通把這些專利費投到哪里，研發，還是研發，正是高通的基礎技術研究，才讓手機的價格大幅下降。」
「這句話我很贊同！」
陸飛打了個響指，「可諾基亞他們好像不這麼認為，據我掌握的情報，他們正在跟英特爾接觸，英特爾發明了一種號稱‘3.5G技術’的WiMax標準，一直在試圖取代CDMA，等國際電信聯盟正式接納為全球第4個3G標準，高通打算怎麼辦？你又打算怎麼辦？」
你是魔鬼嘛！
為什麼你什麼都知道！
保羅雅各布攥緊拳頭，手心冒著冷汗，心越條越快，越快越不安，莫非邏輯在高通安插了商業間諜，或者買通了線人？
「放輕松，放輕松。」陸飛把手往下壓了壓，「我既然選擇跟高通合作，就一定會幫你，我有幾樣不錯的東西，也許能派上用場。」
「什麼東西？！」
保羅雅各布猛地抬頭，疑惑不已。
陸飛拿出錢包，從里面掏出幾張打著邏輯logo水印的照片，拍的赫然是lphone兩種風格迥異的樣品機，一個小屏，一個大屏。
保羅雅各布定楮一瞧，「咦，長得好像手機，可是怎麼沒有鍵盤？陸，這兩個到底是什麼東西？」
「你猜的沒錯，就是手機，不過跟市面上不一樣，不用物理鍵盤，而是觸控鍵盤！」
陸飛舌燦蓮花，把lphone吹上天。
「取代PC的新型手機？」
保羅雅各布吞了吞口水，眼神當中充滿著炙熱，「這個想法我也有過，當時我找喬布斯商量能不能把手機和掌上電腦合在一起，但他正把注意力放在iMac上，合作也就不了了之，想不到，想不到……」
陸飛翹起嘴角，「保羅，如果這些手機都使用了高通主導的CDMA和WCDMA技術，而不是英特爾的WiMAX，你覺得最後是英特爾會贏，還是高通會贏？」
「有實機了嗎？」
保羅雅各布舌忝了下干澀的嘴唇。
「當然，跟我來。」
陸飛站起身，你看魚兒不就上鉤了嗎？
………
迫不及待的保羅雅各布沒有忘了還需要接待在場的移動、聯通、電信、華為等大佬，心里著急，但仍然做足表面功夫，只是偶爾心不在焉，總是會想到照片上的手機外觀。
差不多半個腦子，已經是lphone的形狀。
面見完重要客戶，保羅雅各布再也按耐不住，把次一級的客人丟給隨行的副總裁，一個人被陸老爺拐到澎湃科技的辦公大樓。
孫紅軍、胡煜華等人早已在會客室里嚴陣以待，桌面上此時擺滿市面上暢銷的功能機，邏輯、諾基亞、黑莓、索愛、三星、神舟……
玲瑯滿目，映入保羅雅各布的眼里，但他一遍又一遍地尋覓，依然沒有找到讓他心動的lphone。
「你看你，又急，先把保密協議簽了。」
陸飛把合同遞到他的面前，接著從孫紅軍手里接過一個黑皮箱，打開密碼鎖之後，厚厚的海綿中央嵌著四台樣品機、兩根數據線，以及一個充電寶。
「唰唰唰。」
保羅雅各布已經被魔鬼誘惑，想也沒想就簽下字，兩眼直直地盯著跟照片里一模一樣的實物，就像原始人第一次看到火，手足無措。
潔白無瑕的機身，弧形的背面印著邏輯的logo，正面上方的小屏預測有3到3.5英寸，下面有個類似kindle的圓圈按鈕。
在眾多同行手機的襯托下，優雅！
相當地優雅！
「這台叫lphone3，對應著3G。」
陸飛把這台集魅族和隻果的美學的手機推給他，並指出開機鍵的位置。
「這台手機還能開機？」
保羅雅各布搓了搓手，像抱小孩似的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開機時彈出的動畫讓他的手指哆嗦了一下，但當彈出鎖屏界面時，有一條拉條突然出現，根據提示滑動。
頃刻間，一扇嶄新的大門被推開。
「哦、哦買噶！」
他咽了兩三口唾沫，好像是嗓子里發干似的，世間竟有如此美妙的解鎖？
「關機是這樣，然後再這麼開機。」
陸飛仿佛夢回前世，手把手教大哥大嫂操作智能機。
保羅雅各布克制不住激動的心，顫抖的手，光玩開屏解鎖，就玩了足足1分鐘。
手機運行的流暢程度，在陸飛的眼里肯定是不合格，但對保羅雅各布這個只見識過功能機的「土鱉」，活月兌月兌降維打擊。
他說話略顯結巴︰「陸，這也太流暢了，這塊屏幕跟諾基亞一樣，也是電阻屏嗎？」
「這是邏輯研發的電容式多點觸控屏，觸控技術和滑動解鎖我們都注冊了專利。」
陸飛昂起下巴，心里暗想喬布斯的iphone還能不能跟前世一樣可就是個未知數了，畢竟如今頂尖的觸控屏、技術和滑動解鎖都歸邏輯所有，隻果要麼迂回找日韓合作，要麼只能乖乖掏錢買專利。
「上帝啊，真的是太神奇了，太神奇了。」保羅雅各布顫顫巍巍地點開已經適配安卓系統的Spotify。
好玩吧？會玩吧？沒玩過吧？
陸飛和孫紅軍等人對視了一眼，臉上不約而同掛著燦爛的笑容，特別是保羅雅各布一邊操作，一邊嘴里不停喃喃「上帝啊」。
然而不出意外地出意外，lphone3莫名其妙地關機了。
保羅雅各布有點愕然地看著黑下來的屏幕，「陸，這是怎麼回事？」
啪啪啪，打臉竟然來的如此之快！
陸飛面不改色，「喔，你用的這台本來就快沒電了，你用這台吧，這台電量滿格。」
保羅雅各布不疑有他，急切地拿著新的一台lphone3把玩，「棒，真的太棒了，陸。」
「是很棒。」
陸飛面帶微笑，心里忍不住補充，除了電池的散熱差強人意，信號表現勉勉強強等等，但類似隻果天線門這樣的超級超級巨大巨大的失誤絕對沒有。
「用的是什麼處理器？」
保羅雅各布貪婪的眼神帶著一絲擔憂。
「德州儀器最新推出的OMAP 3420。」
陸飛嘆了口氣，這已經是這年頭最能拿得出手的芯片，德州儀器更是安卓機早期最好的供應商，尤其是OMAP 3430，簡直能把同期的高通按在地上摩擦。
保羅雅各布也清楚自家與德州儀器的實力差距，不得不收斂取而代之的念頭，然後把注意力投向第二款屏幕更大的設計。
「太大了，這屏幕得有多大？」
「4英寸。」
陸飛看了眼外觀酷似三星Galaxy S的lfantasy，呵呵，偷棒子的能偷嗎，此乃正義之舉！
「上帝啊，這里面的處理器也是OMAP 3420嗎？」
保羅雅各布捧在手里，愛不釋手。
現在全球的手機市場還是許多功能機、翻蓋機1.9英寸的天地，4英寸可觸控的魅力，可比3.5英寸更有吸引力。
「不，它用的是三星的S5L8900。」
陸飛看了眼胡煜華，後者輕而易舉地背出核心參數，ARM 11核心架構開發，核心頻率為412MHz，圖形處理器方面搭載PowerVR MBX-Lite GPU，支持多邊形轉換和光源處理，已經是前世第一代iphone的升級版。
「陸，這麼完美的設計怎麼能用三星的S5L8900呢？90nm工藝早就過時了！」
保羅雅各布對競爭對手芯片型號了然于心，心里不禁樂開了花，咂模著嘴埋汰道︰
「而且核心架構和工藝技術都落後了，這款處理器的整體性能肯定不是最好的那一批，勉強相當于PC時代486處理器的水平……」
「不然，我為什麼選擇和高通合作？」
陸飛身體向前一傾，「但不管系統響應有多慢，打開應用程序速度有多慢，你覺得它到底好不好吧？」
「它不是好不好的問題，陸，它真的是很少見的那種，你懂我的意思嗎？」
保羅雅各布掃了眼桌上的各種物理鍵盤的功能機，再看了看這兩款觸控手機，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這麼一經對比，就猶如把東施跟西施擺在一起，簡直是太殘暴啦！
「我懂。」
陸飛輕輕地點了下頭，「如果我用這個跟你合作，幫你粉碎英特爾3.5G的計劃，高通願不願意把CDMA授權給邏輯和澎湃？」
保羅雅各布沉吟片刻，「陸，據我從中興、華為听到的傳聞，邏輯好像就對外宣布，在成立澎湃的那一刻起就不做手機了，難道傳聞是假的嗎？」
「不，確實有這件事，但並不完全準確。」陸飛搖了搖頭，揚起一抹壞笑，「邏輯不造的只是像諾基亞一樣的功能機，而這個我叫‘智能機’，它代表著手機的未來，移動互聯網的未來，也意味著一個新時代的到來。」
說著，一只手搭在保羅雅各布的肩膀上，「當lphone3問世的時候，就會是智能機元年，整個人類手機的歷史從此將一分為二，保羅，你願意跟我改變世界嗎？」
上帝啊！
保羅雅各布和陸老爺四目相對，整個人激動得打了個寒顫，在自己眼里，惡魔紋撒旦，撒旦紋陸飛，他正在低吟誘惑自己這頭羔羊。
對不起，陸，我承認之前我說話大聲了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