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埃德加？施格蘭集團的那位？」
尹凡卡霍地起身，撫平褶皺的包臀裙，臉上掛著一絲的吃驚。
「沒錯，就是他，時代華納要降低負債，以26億美刀賣給了布朗夫曼投資集團。」
陸飛心中充滿不屑，不怕富二代敗家，就怕富二代創業，這位布朗夫曼家族的三代就是典型的「創業毀三代」。
好端端的施格蘭集團，有芝華士、馬爹利等250多個著名品牌和衍生品牌，堪比酒水帝國，還有杜邦公司的股份，躺平都可以成百億富豪，跨入ole money的行列，非要折騰。
偏要在傳媒不景氣的時候，買買買，買環球，買寶麗金唱片，買一堆，賠一堆，幾十個億美刀霍霍個干淨，被嘲諷為「媒體界的蠢驢」。
此刻，沒有電子身份認證的小埃德加布朗夫曼穿著一身駝色的老錢風，顯得低調有內涵，正翹著腿不耐煩地抖了幾下。
不就是靠互聯網暴富的「新錢」嘛！
還特麼是個華夏人，竟然敢對正星條旗的猶太富豪擺譜？
當他鼻子冷哼一聲時，視線中突然出現一男一女，注意力立刻集中在金發白妞上，驚訝道︰「你是尹凡卡？」
「你好。」
尹凡卡面露公式化的微笑，客套地問好。
「你好。」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看到陸飛把放在她的腰際的手抽走，接著伸到他的眼前，酸 的感覺瞬間涌上心頭，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坐。」
陸飛和他握了握，指向劇院的紅皮座椅。
「呼～」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收斂情緒，說著場面話，寒暄中三句有兩句不離尹凡卡，好奇這對狗男女怎麼就攪在一塊。
「我在他這里實習學習，他給了我一份秘書的工作。」尹凡卡從包里取出紙筆，像模像樣地做出筆錄的姿勢，暗戳戳地提醒——
趕緊聊正事！我和老板還有正事呢！
「騷瑞，陸。」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艱難地把眼神從尹凡卡身上挪開，「我指的是羅杰，他在位子上的時候華納的業績太糟糕了，收入一直在萎縮，我們也是不得不辭退他。」
陸飛咂模著嘴，spotify能有今天，羅杰可有從龍之功，只要他在華納音樂一天，華納就是天然盟友，小埃德加布朗夫曼開除他，無異于拔掉了自己安插的高級內應。
但他不怒反笑道︰「哈哈，你不應該對我說‘對不起’，反而我要謝謝你，給我送來這麼一個又懂行又有人脈的高管，能在邏輯繼續發光發熱。」
「是嗎，哈哈哈……」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臉色一變，尷尬發笑。
尹凡卡不動聲色地望著，初次交鋒，陸飛佔了上風，談判的主導權隨之慢慢地傾斜。
「咳咳，我這次來。」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清清嗓子︰「不單以華納音樂董事長身份，也受環球、百代和索尼的ceo們委托，他們推舉我當代表，跟你談談我們之間新的協議框架。」
「繼續，我听著。」
陸飛看著他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不禁撇撇嘴，蠢驢就是蠢驢，你以為推舉武林盟主呢，你丫就是一個被忽悠的馬前卒。
「我們的訴求很簡單，我們想漲價。」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開門見山，唱片公司也沒余糧啦，目前在spotify的單曲售價太便宜。
「美利堅99美分、英吉利79便士、歐盟0.94歐元……」
陸飛一一列數︰「我這個定價方案是經受住市場的考驗，如果價格貿然上升，萬一群眾不答應，群眾不高興，群眾不接受，又回歸盜版怎麼辦？到時候，誰也得不到好處！」
「漲價！必須漲價！陸，不漲價不行！」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皺著眉，直說華納今年上市，雖然數字音樂銷量逐年上升，但傳統專輯唱片銷量一直在下滑，收入降了，利潤自然也降了，財報相當難看，怎麼面對股東們呢？
「怎麼向股東解釋，是你們自己的事。」
陸飛置之不理，語氣格外強硬，「邏輯承諾99美分，就是99美分，誰也不能因為一時的貪婪，毀了走向正軌的數字音樂市場。」
「好吧，好吧！不漲價也行。」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嘴角上揚，漲價不過是幌子，給真正的條件爭取籌碼。
于是和盤托出，要求設置年費模式，也就是說買家只有數字音樂的使用權，沒有所有權，一年的使用權到期，想繼續用就得續費！
「一年付一次錢，這不成租了嗎？」
陸飛眯了眯眼，「誰的主意？環球的道格、索尼的安迪……」
「當然是我們華納，主要是我！」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昂起下巴，宇宙的盡頭是收租，如此唱片業可以源源不斷地獲得租金，何樂而不為呢。
臥槽，大聰明！
陸飛委婉地拒絕，「你的主意很好，下次不要再想了，人們喜歡完全擁有自己所購買的音樂，spotify上的數字音樂版權都是一次買斷，不用再付一筆錢。」
「這個可以有，陸。」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扯虎皮，說環球、索尼、百代等唱片公司也支持年費收租的主意。
絕對不可以！
陸飛毫不在意，大手一揮拒絕︰「除了這些，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仿佛事先早有預料，也不惱，終于圖窮匕見，漲價不行，年費也不行，售價從固定制改成浮動制總可以吧？
好小子，在這里等著我！
陸飛上下審視這位「媒體蠢驢」，背後絕對有高人，用手敲了敲椅扶手，「你們想怎麼價格浮動？」
「陸，很簡單，越暢銷的歌，價格自然要越高，定價應該超過99美分，而一些老歌可以少收點錢，畢竟不是所有歌的質量都完全一樣。」小埃德加布朗夫曼所想，無非從最熱銷的歌里榨出最大的收入。
陸飛模模下巴，思考片刻，並不同意把價格選擇權交給唱片公司。
「為什麼，陸！我們的訴求完全合理！」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氣得差點跳腳，裝也不裝，臉上寫滿憤怒，我已經讓了兩步，結果你一步都不肯讓？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尹凡卡震驚得難以復加，小埃德加布朗夫曼雖然算不上老錢，至少是半步老錢，但怎麼都想不到陸飛這麼不給面子——
老子說是99美分，就是99美分！
少一分不行！多一分也不行！
「你！」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眼楮圓睜，咬牙切齒，你這也不答應，那也不答應，你這特麼不欺負老實人嘛！
就欺負你們怎麼了！
陸飛冷著臉，眼神里毫不畏懼。
spotify在全球擁有8000萬用戶，和微軟的mediaplayer、隻果的itunes，以及real的realplayer，並稱全球四大主流音樂播放軟件，而spotify穩坐鐵王座，是全球最大的音樂零售商，制霸歐美、東南亞、南美……
單單在美利堅，市場份額獨佔7成。
你丫沒有資格，站在實力的地位跟我談！
「陸，很多網站都允許唱片公司提供的音樂服務價格可以浮動，我們也願意和這樣的網站繼續合作。」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語氣里透著威脅，大不了魚死網破，沒有了我們唱片公司挺你，spotify還是個啥！還算個啥！
「你說的是raelworks吧？」
陸飛不以為然，聳了聳肩，「你為什麼不試著說服隻果？」
「……」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瞬間啞口無言，特麼的我要能說服喬布斯，還來找你？本就指望陸老爺先妥協，唱片業再借勢逼迫隻果讓步。
畢竟，喬布斯比陸飛這個暴君還暴君！
「如果itunes還保持99美分，包括最熱門的歌，spotify卻漲價了，你覺得用戶會不會拋棄spotify和lmusic？」
陸飛勾起嘴唇，「所以只要你們說服喬布斯同意，我也沒意見。」
「不，陸，只有你同意，我們才有辦法讓喬布斯同意。」小埃德加布朗夫曼打起感情牌，「我們是盟友，我們是朋友，我們這些公司最近打算起訴一批侵權的華夏mp3搜索網站，但名單里沒有企鵝、搜狗，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難道你就不能給我們一個面子？」
都到這地步了嗎？
尹凡卡眨了眨眼，對陸老爺又雙有了新的認識，雙腿不自禁地夾緊，眼含春水。
「給！但不是這個給法。」
陸飛拍了拍他的肩膀，寬聲安撫。
雖然打心底瞧不上這位，但架不住他的老子，老埃德加布朗夫曼，他在猶太富豪圈里德高望重，能量驚人，虎老余威在，多少也要給這位一點面子。
何況對唱片業不能只有棍棒，也得給個甜棗，狗急了還咬人。
「什麼意思？」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疑惑不解。
陸飛直說不能在spotify上不能讓步，但可以幫助華納、環球這幫苦哈哈唱片公司增收致富。
「怎麼做？！」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一個激靈。
陸飛笑眯眯說︰「企鵝最近會收購一家做視頻分享網站的公司，叫‘油管’，你知道嗎？」
「我听說過！這個網站盜用了華納不少音樂和mv，如果不是dmca（千禧年數字版權法桉），我們已經組織律師團發起訴訟，一定把它告到破產！」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板著臉︰「你確定你要買的是這個網站。」
陸飛道︰「沒錯，所以我要跟你，以後還有道格、安迪，他們一個都少不了，談授權協議，你們只管把內容授權給油管，我保證像spotify，保護你們正版的收益。」
「你怎麼保證？」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半信半疑。
「一旦企鵝接管油管，我們會第一時間上線版權過濾系統，能夠自動刪除違規版權片段。」
陸飛滔滔不絕地勾勒防盜藍圖，「就像我們在lmusic上有fairplay認證，也會在油管升級一個t id這個系統，信息自動巡邏指控盜版視頻，不管是華納環球，還是哪個版權公司，都可以用這個系統找到自己的視頻。
禁播下架這些內容，當然，還有更好的選擇。」
「什麼選擇？」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好奇追問。
「和這些二次創作的人分享廣告收入。」
陸飛伸出兩根手指，非授權內容，要麼指定刪除，要麼選擇播放廣告，相當于二次創作者再也不是小偷，反而是版權所有者的金主爸爸。
「陸，真的能增收？」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提起十二的警惕，提防忽忽悠悠被忽悠瘸了。
「企鵝對油管的定位，就是整合全世界所有的信息，現在正處在非常難得的機遇期。」
陸飛分析得頭頭是道，尤其強調05年寬帶在全球開始普及，flash技術在這年頭擁有75%的市場佔有率，錄影技術和設施也流行開來，以flash視頻為重的油管必定是增長最快、最大的網站，今後掙錢的機會還能少？
「分成是不是和spotify一樣，三七開？」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不禁心動。
你丫長的挺丑，想得挺美！
陸飛沒有一口回絕，掛著神神秘秘的笑容，故留懸念︰「分成比例是第三步，先等我們把第二步走完。」
「不是內容授權嗎？」
「對，但還要商業拓展（bd），油管不僅需要ucg，也需要pcg，得跟專業媒體的合作，環球、索尼、百代還有你們華納，全部入駐油管這個平台，建立自己的頻道，最好簽約的藝人也注冊個人賬號……」
「所有？」
「沒錯，所有！」
望著兩人激烈交鋒，尹凡卡抿抿唇，視線越來越集中在陸飛，他就像吃住了小埃德加布朗夫曼，吃得死死的，一臉的雲澹風輕。
「呵呵，陸，你這個想法好啊……」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蠢但不傻，慢慢琢磨出陸老爺的陽謀，spotify已經卡住唱片業的脖子，再加上油管，還不拿捏住大動脈啊！
那時候，真就是唱片業的爹。
以後在我頭上隨便拉屎，我都得忍著？
「如果華納同意，我們就可以談第三樣合作。」
陸飛笑臉盈盈，誒，多少人想跪我認爸爸，都沒這個門路！
「還有？是什麼！」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看著他嬉皮笑臉，強忍住沒有掄起拳頭，給他的臉邦邦來幾拳。
謎語人，去死啊！
「這一樣要等發布會結束才能揭曉，現在的關鍵，你先考慮我的這項建議。」
陸飛慢悠悠地起身︰「今天聊得很愉快，和你說的話我也會講給道格、安迪他們听。」
「我會認真考慮，很快給你答復。」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敷衍地和兩人握手，目光又在尹凡卡停留數秒，心里默念了無數次「fuxk」，鐵青著臉，匆匆離開。
「他看上去非常不甘心，恐怕你們的合作會很難辦。」尹凡卡側目而視。
「難辦？」
陸飛笑而不語，沒有下文。
尹凡卡識趣地轉移話題︰「你說的第三樣合作是什麼？」
「想知道啊？」
陸飛笑著攤手︰「回休息室聊。」
尹凡卡瞥向戒備森嚴的前台和後台，眼波蕩漾，附耳輕聲說︰「洗手間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