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失守，殃及池魚。
最先遭殃的便是附近住著的幾家農戶。
兩個戴著頭巾的農婦打著手電在地里摘黃瓜，有說有笑的，遠遠的听見收費站那里傳來淒厲的尖叫聲。
風吹日曬使她們留下了蠟黃斑點和深邃的眼紋。
「我是不是出現幻听了？怎麼感覺收費站有人在叫呢？」
頭上藍色布巾已經褪了色的婦人停下手頭上的動作，疑惑的看向了收費站的方向。
「你也听到了？」
另一位婦人稍年輕些，頭巾的顏色也鮮艷了許多。
「對啊。」
「那可能不是出現幻听了，錢嫂，咋們去看看發生什麼事了？」
「不了吧，我家二娃這個點應該已經到家了，我還需要給他做飯吃呢？」
年長的婦人搖頭拒絕，看了看籃子里的三根黃瓜和沒了籃底的四季豆，這已經夠一家四口的晚飯了。
「錢嫂，你看看你，整天圍著你家男人你家娃的，也不知道捯飭捯飭自己，再看看你這頭巾都白成這樣了也舍不得換一個，這男人啊，就是靠不住的，好歹也給你換塊頭巾啊！」
婦人沒吭聲，心里有劃過一絲異樣。
她說的好像不是沒有道理。
自個男人整天忙完農活就是催她做飯，然後往床上一栽，睡的鼾聲如雷，雷打不醒。
「那我還是先回去吧，畢竟孩子不能餓著了。」
「行吧行吧，我去看看，回來告訴你听。」
婦人望著已經完全黑了的天，情不自禁的擔憂道︰「你自己注意安全……」
「行啦，不會有事的！」
小婦人不甚在意的擺擺手。
「哦對了，幫我把這籃子提回去吧，要是我男人催起來了你就說我去看熱鬧去了。」
「你也早點回來。」
婦人三步一回頭，還是有些不放心，但小婦人此時已經跳下田坡，朝著收費站的方向走去了。
這妮子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天色不早了，她得盡快趕回去。
小婦人忍不住好奇心駐望，難道是發生車禍了？
這高速路口離市里還有一頓不短的距離，算是比較偏僻的了。
這里發生車禍的概率挺小，跟人起爭執的可能性倒是挺大的，畢竟總有一部分喜歡插車。
難道是因為插車惹得別人不快，然後發生互撞行為？
走到一半，聲音停止了。
遠處的收費站燈火通明，在一眼望不到邊的黑里尤顯突兀。
這麼快就解決了？
小婦人心生不滿，嘟囔著白走一趟。
只要再走幾分鐘就到了，這麼回去顯然是很不甘心。
眼下黑夜靜的人心驚，蟬鳴蛙叫不知何時熄了聲。
小婦人感覺到手臂微微發冷，冒起了一顆顆的雞皮疙瘩，她抖了兩下，突然有些害怕了。
早知道就不來了。
她打著手電往回走。
「簌簌！」
小婦人瞬間警覺，腳步頓住，不安的回頭看了看身後。
什麼也沒有。
這條路她怎麼也走了無數遍，害怕還是頭一回。
她加快了步子。
隱隱的，她感覺身後有人在追她。
她快，身後的人也快。
而且腳步聲還不止一個。
小婦人冒起冷汗，該不是踫到鬼了吧？
抓著手電筒飛快的跑了起來，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伴隨而來的還是低吼聲。
她顧不得許多了，這田是梯田，她要跑回家就必須爬上去。
「救命啊！救命！」
小婦人邊跑邊呼救，盼望著梯田最上面亮著的幾盞燈里能出現幾個人。
手電擱在一旁，小婦人雙腿一蹬，左腿先邁了上去。
「呼……」
上來了……
她彎腰撿起手電，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響個不停。
不敢回頭看，立馬跑到下一個田階處，這個好爬一些，有一些泥土墊腳。
呼哧呼哧的抓著一個把草爬了上去，抖了抖身上的泥土。
剛要抬腳，一只冰涼的手抓住了小婦人的腳腕。
「啊！」
她拿著手電往下一照，嚇得她花容失色，抬起右腳狠狠踩了下去。
未曾想，那只手往下一拽，她就如同一只月兌線的風箏，徑直掉入無數雙伸出來的手中。
「啊啊——」
小婦人淒厲的慘叫。
「吼——」
錢嫂把涼拌好的黃瓜端到桌子上，二娃還在寫作業，她男人躺在炕頭上抽著煙。
「過來吃飯了。」
男人看到桌子上的菜皺了皺眉頭，「怎麼又是這幾個菜？」
「有的吃就不錯了，咋們這幾天都沒有去鎮上買菜，只能將就著吃了。」
「又不是不能吃了。」二娃率先拿起碗，給自己和母親添了飯。
男人不滿的哼了一聲。
錢嫂又想起了小婦人說的話。
自己辛苦操持家務，而這男人除了挑刺就是挑刺，這塊頭巾更是十多年沒有換過了。
自己這麼做真的值麼？
錢嫂又搖了搖頭，這麼多年都過來了，還差這幾年嗎？大娃已經成家了，二娃也只有幾年了，那個時候自己總算是能享會清福了。
粗糙成老樹皮的手著一道道皸裂，里面還藏著一些黑色的泥土。
看著觸目驚心，又讓人心疼不已。
「嫫媽，我給你買了護手霜，這可是我攢了好久的錢呢！」
二娃從書包里翻出一盒沒有拆封的護手霜，獻寶似的捧在手心，眼含期待。
錢嫂驚喜道︰「二娃長大了，知道心疼嫫媽了！」
男人冷哼一聲︰「老子花錢供你上學，你就是這麼糟蹋老子的錢？」
「嫫媽的手都這樣了我買個護手霜有什麼問題！」
錢嫂的心涼了一截。
「但你用的是老子的錢！」男人大吼一聲，掀了桌子。
錢嫂眼含淚水。
二娃拿著護手霜不知所措。
「沒事，嫫媽謝謝二娃。」
「嫫媽……」
男人跑到院子里抽了根煙，坐在藤椅上，舉著蒲扇搖晃。
「咯吱……咯吱……」
院子里的枇杷已經熟了，泛著淡淡的甜味，又能從中聞到一點點酸，光是看著就讓人口齒生津。
外面吹氣涼風，月光照在地上透亮，可以省去了燈光。
「這個敗家娘們——」
男人忍不住吐槽，他賺錢容易嗎？一分錢都是他種田賺來的血汗錢！
月光灼灼，人影躥動。
男人站了起來，看到了下面成群結隊的人。
心里正好不快，語氣也是惡劣。
「喂，你們來這里干什麼？這是我家！」
底下的人不為所動，爬不上來的踩著別人的身體爬了上來。
「再不走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男人舉著蒲扇，氣勢洶洶的走到來人面前。
那人抬頭。
借著月光，他看清楚了來人的臉。
「吼——」
「砰——」
屋里，錢嫂的碗不小心摔了隨了。
「嫫媽，我來吧，你今天歇會兒，爸爸的話你別放在心上，等我長大了我就帶你走！」
錢嫂搖了搖頭︰「你現在需要的事好好讀書，不要想這些。」
「我會的。」
屋外密密麻麻的腳步聲響起，錢嫂看了過去。
還以為是自家男人又帶了朋友過來打牌，走過去，手落在了把手上。
一道巨力，連門帶人的被撞飛了。
錢嫂當場沒了意識。
「嫫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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