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怒火到底是讓這群人徹底閉上了嘴。
餐廳一下安靜了下來，再留下去毫無意義，沈洛祺冷眼掃過眾人，而後領著蔣蔓枝一道出了門。
感覺到他情緒的不對勁，蔣蔓枝跟在一邊沉默了良久，到底還是扯了扯他的衣袖，「沒事吧？」
前面的人頓了頓，再回頭時又是那一幅玩世不恭的模樣，「怎麼，嚇到了你？」
「逗逗他們罷了。」
說著他改牽起了她的手，轉了話頭，「沈氏那邊都已經安排妥當，明天就可以去公司好好驗收一下我們這半個多月來的成果。」
蔣蔓枝勉強牽了牽嘴角，心願達成本該是舒一口氣，但是想到剛剛沈洛祺臉上的陰鷙，她卻是怎麼也提不起勁。
第二天要做的事情不少，兩人沉默著散了一圈回房歇下。
是一夜無話。
蔣蔓枝對于要接手沈氏並沒有多少擔心，大抵是因為有沈洛祺給她拖著底，在一段時間的接觸下來，她清楚——沈洛祺輕易不會許諾，一旦給予的承諾便定不會出現紕漏。
因此，當她抵達沈氏，受到上下一眾的禮遇時，蔣蔓枝也並未見多少吃驚。
按說股份，她手里捏著集團上上下下幾千人的生死，再說威勢，她還有個沈洛祺依傍著，橫看豎看，也想不到會有什麼不長眼的會在這個槍口撞上來。
整個權力的交接過渡十分順利。
等蔣蔓枝簽下了最後一份文件，沈氏徹底完成了易主。
沈洛祺倚著門看她，「恭喜蔣總了？」
「同喜。」
他聞言深以為然的點頭，可神色上帶來的變化並不大。
而後朝她揚了揚握在手里的兩份戶口本，「就等蔣總給個面子陪我去一趟民政局了。」
……
等志得意滿的兩人回到沈家，他們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如喪考妣的另外三人。
沈蕭頌看到兩人當即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剛準備說什麼，在看到沈洛祺手里捏著的結婚證時，仿佛被喂了一口發霉的女乃酪一般惡心，當即把自己想說的話都忘了個干淨。
蔣蔓枝與沈家父母接觸的時間不短。
但過去，他們永遠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蔣蔓枝從不曾看到過他們有如實質的頹唐。
沈洛祺目光掃過眾人，隨著笑著揚了揚眉眼，「怎麼？各位似乎對我跟蔓枝的大日子並不感興趣？」
蔣蔓枝無奈看了眼身邊的人。
他還真是知道，怎樣在人傷口上反復橫跳。
一個晚上的調整，他們早就已經接受蔣蔓枝接管沈氏的事實，過不去的不過就是心底那一關罷了。
沈母當先開了口，「飯早就好了，就等你們回來。」
蔣蔓枝鮮少听到她這麼和顏悅色的語氣，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倒是沒有想到，最先低頭的竟會是她這個過去橫眉冷眼的惡婆婆。
一行五人在餐廳落座，相對無言，這樣保持了很久。
還不等蔣蔓枝動筷，那頭沈母就率先往她碗里添了幾筷硬菜，她眼角堆著笑，親昵的喚了她一聲「枝枝」。
蔣蔓枝沒由來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做她兒媳婦時，別說是這麼一個稱呼，就是連一個正眼都沒從她那兒得到過。
蔣蔓枝但笑不語，等著她的後文。
被她那樣的目光注視著，沈母顯得有些局促，但是看到身邊坐著的沈蕭頌時，到底還是咬著牙低了頭，「枝枝，既然都是一家人，我也不跟你繞圈子。」
「媽知道現在沈氏是你當家做主，人事安排不過就一句話的事情。」
「你看……能不能念著以前的情分。」她頓了頓，有些尷尬的改口，「就算是念在洛祺的面子上，給蕭頌開了後門，安排個合適的位置？」
呵。
蔣蔓枝輕笑，得虧她也知道，以前他們之間毫無情分可言。
還不等她這邊開口呢，坐在蔣蔓枝身邊的沈洛祺連連擺手，「我在蔓枝這兒可沒什麼面子，我們家她做主。」倒是把自己摘得個干干淨淨。
蔣蔓枝沒忍住眼底閃過抹笑意。
沒有急著拒絕，她不緊不慢的吃了兩口，在沈母愈發期待的目光中，蔣蔓枝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我仔細想想，恐怕這事兒還是不行。」
「我得對我的股東負責，對沈氏負責，你那個兒子……」蔣蔓枝頓了頓，嘖嘖搖頭，那話里沒說完的意思可不要太明顯，「實在沒有適合他的位置。」
沈母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去，她脾氣沒忍得住，「蔣蔓枝，你別欺人太甚！」
「當。」
沈洛祺將碗沉沉的放在桌上，他皺了皺眉，看向坐在對首的沈母，「抱歉，你剛剛說了什麼？」
大抵是昨天的事情還讓她心有余悸，沈母竟一下子沒敢接話。
沈洛祺倒是很滿意這份沉默，他點了點頭，「各位上了年紀恐怕不記事，蔓枝現在是沈氏的話事人，換句話說，你們的生死，這會兒可是握在她的手里。」
沈母騰地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我吃飽了。」話落，也不管諸人是何反應，起身上樓。
她這麼一鬧，另外兩個男人哪里還做得下去，沈蕭頌狠狠瞪了眼面前的蔣蔓枝，然後跟在自己的父母後面亦步亦趨的走了上去。
房門一關，沈母再也克制不住地將屋內的擺件掃落在地，丁零當啷碎了個干淨，「欺人太甚！他們欺人太甚！」
沈父沉默地坐在位置上任由她發泄，沒有說話。
但誰都看得出來，他情緒遠比他們更加低迷——畢竟將他置于這個境地的，可是他疼寵了好多年的小兒子。
沈蕭頌看了眼堪稱一夜白頭的父母，他站在原地凜了凜神，「還有一個辦法。」
他話落剛落，那雙父母就把期待的目光投遞了過來。
沈蕭頌深吸了一口氣，「但我們要犧牲的東西也不少。」
沈母聞言苦笑，「再差還能差過我們現在的情況？」
這話大抵是戳中了沈父的那根神經，他禁不住渾身打了個激靈，然後對沈蕭頌點頭，「放手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