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不對!
少女搖搖頭,險些被他糊弄過去。
目光落在王福身上,小騙子仍埋著頭,明明海碗湯已見底,面快吃完了,還在裝吃面。
這些鎮上居民,肯定被他蒙騙了,才千方百計給他說好話。
虞羿兒、虞羿兒,你可千萬不能上當,一定要從小騙子手中,拯救這些無知鎮民。
「小騙子,你說你能掐會算,巧了,我也會一點,大家比試比試如何?」
少女目光燦然生輝,王福看得愣了愣,真是個小妖精。
「比試麼?可以。」
王福可以確定,剛才偷偷卜算自己位置的,就是眼前的少女。
一看就是初出茅廬之輩,正經的老鳥兒,不可能管芝麻點大的閑事。
「比什麼?」
少女縴細手指一捏,顯然來了興致,「射覆听說過麼?」
「怎麼沒听過?」
王福悠然嘆道,「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
射覆作為一個游戲,應該拆字解釋,射為猜度、覆為遮蓋,合起來就是,用布、盆遮住器物,然後猜里面的東西。
這門游戲,極為考驗易道術數本領。
少女本以為王福不知道,沒想到對方不僅知道,還出口就是兩句詩,將射覆二字瓖嵌其中。
詩中描述內容,是酒席間嬉戲游樂,其中就有射覆一門。
她猶豫了,出口成章,這麼好的文采,是騙子麼?
「或許是抄來的!」
少女硬著心腸,對王福說道,「既然知道,那就比試一下,三場定輸贏如何?」
三局兩勝,倒也公平!
王福點了點頭,「可以!」
反正面也吃完了,和她玩玩也好,權當消食了。
畢竟,無論什麼時候,和美女玩游戲,都是賞心悅目的事情。
射覆用的道具,是就地取材,用孫老頭家曬面的竹斗。
新編竹斗翠綠似滴,編得致密不透光,除非有透視眼,否則難以窺探內部器物。
至于用來射覆的內容物……
「你過來挑選東西,這些人為他說好話,我信不過!」
少女對著人群一指,藏在暗中的東主不得已現身,擔任這場射覆的主持工作。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了,少男少女小打小鬧,頗為賞心悅目,今天這場熱鬧挺有趣。
開始前,少女和王福約定起來。
「世上萬物,均在五行之中,這次射覆,我以五行為解。」
「你呢?」
王福笑了笑,「詩詞!」
沒別的意思,就是為了顯示自己文化高,畢竟這個時候,王福還沒專門打听,前世學過的詩詞,在這個世界有無流傳。
不是存心想當文抄公,誰吃飽了沒事打听這個?
「哼!」
少女不服氣,以詩詞解題,這是要炫耀自己文采嗎?
小騙子,果然居心不良!
第一局開始了。
少女十指縴縴,夾了一根蓍草,開始卜算起來。
「中規中矩,法度森嚴,難怪有一股傲氣,是師出名門吶!」
王福從少女的動作,就看出她的卜卦手法,屬于草木一流,打個比方,解題步驟嚴格按照教科書來,屬于正規軍的打法。
片刻過後,少女停下手頭動作。
「金木為體,相煎何急!」
「是斧頭,或者砍柴刀!」
她取出一張紙條,將答案寫在上面,交給貨棧東主。
幾乎同一時間,對面王福也給出答案,與她不分先後。
貨棧東主展開二人紙條,微微皺眉,然後宣布,「小師父獲勝。」
不可能!
少女沒想到,第一局就輸了,上前抓住紙條,「給我看看!」
王福的紙條上寫著,「斧斤以時入山林、材木不可勝用也。」
其中‘斧’字,特地畫了個圈。
貨棧東主掀開竹斗,里面躺著一把斧頭。
「小師父贏了。」
少女雖然猜出斧頭或砍菜刀,可王福技高一籌,二選一準確無誤。
「這……」
貨棧東主目光不無擔憂,看向少女等待她示意。
「繼續!」
少女來了火氣,她就不信了,自己堂堂真仙府嫡傳,還斗不過一個江湖騙子?
第二局!
少女慎重許多,卜算得極慢,確保答案正確。
一卦卜完……
卦象顯示,「金中生水,火在水中!」
「油燈!」
少女斬釘截鐵,遞送答案時,卻發現王福早就送完,正抱著胳膊看她。
貨棧東主揭曉答案,竹斗下擺放的,正是一盞銅座油燈。
銅座為金,盛著一汪豆油,所以是金中生水,燈火燃燒豆油,所以是火在水中。
「第二局平手!」
貨棧東主松了口氣,高聲宣布。
少女閉口不言,覺得臉皮微微發燙,雖然二人都正確,王福卻比他算得更快,若認真計算起來,她還是輸了。
「讓我看看他的答案!」
紙條入手,少女只一眼,便看得痴了。
「燈!」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這句詩中的意境,從字句間滿溢出來,縱然少女涉世不深,也未經歷滄桑,仍舊沉浸其中,越發覺得心境寂寥。
「貴客,貴客!」
貨棧東主輕聲提醒。
少女這才反應過來,第三局要開始了。
剛才兩局,一負一平手,剩下的一局,是最後反敗為勝的機會。
但是,少女心中迷亂了,她開始懷疑先前猜測,或許對方真不是騙子。
高超的佔卜本領,在加上一手絕佳的詩詞天賦,這樣的人才,絕不可能淪落到行騙為生。
「開始!」
少女算出卦象,突然愣住了,目光不可思議,看向主持的貨棧東主。
東主微微點頭,手背沾了一片茶葉,默默示意她明白就好。
他為了偏幫少女,終于在第三局下手了,竹斗之下,放了一件少女熟悉的東西,茶寵紅木蓮蓬。
沒辦法,少女身為貴客,必須讓她諸事滿意。
「不算了!」
少女面若寒霜,一把打飛竹斗,轉身沖出面館。
王福正在書寫,毛筆懸停在紙條上,眨眨眼楮,發生什麼了?
現場的吃瓜群中們,開始竊竊私語。
「小姑娘雖然好看,像畫里的人一樣,但是,想和小師父比試本領,還是遠遠不夠的。」
「也是可憐,剛才出門時,眼楮好像紅了。」
王福心想不至于吧,這孩子心理太脆弱了,一盤游戲的輸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