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到白衣女修周身傳來的玉顏花香氣，即使那味道時有時無，但還是令少年滋生出某種沒來由的煩躁。
這蛇蠍仙尊問他入派多少年做什麼，難道還真以為，自己會為了那些虛妄的過去感傷嗎？
但少年臉上的表情仍舊是恭恭敬敬的，甚至還對著蘇清歡微微拱手。
「稟明師尊，寒舟七歲入清雲宗，同年年底拜入琉璃峰門下，迄今恰好十年了。」
「師尊多年來對寒舟的教誨，弟子可是沒、齒、難、忘。」
「……」
要不是礙于人設的緣故，蘇清歡差點听得想要噴飯。
「統兒，你听到沒有？晏寒舟這個所謂的‘沒齒難忘’，不是報恩，而是報仇來的吧？」
原身這麼多年來，能對晏寒舟有什麼身為師尊的教誨？
對這少年非打即罵？
還是壓根兒不肯傳授他功法？
……
蘇清歡打了個寒噤，略心虛地朝晏寒舟打量了一眼。
「為師自知這些年對你多有虧欠，但從未停止過對你的關注。」
「幸而，你從未辜負過為師的厚望，這些年，你雖是自食其力在修行，但仍舊是我琉璃峰最耀眼的那個弟子。」
這一番吹捧的話，蘇清歡說得臉不紅心不跳。
唔，雖然有多有虧欠這個詞，好像完全不能揭過原主對晏寒舟做的那些惡行。
……
說這些話的時候，蘇清歡甚至還一副好師尊的姿態，想要用手撫一下晏寒舟的頭發，以示身為長輩的親近。
原主其實有一米七多的身高，在女修中算的上高挑了，然而架不住晏寒舟身量頎長，就算此刻晏寒舟是垂首以示尊敬的姿態，但還是比她足足高了一個頭還要多。
噫，好尷尬噢，想順毛順不到……
最後，蘇清歡只能假裝自然地將手落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十年已過，寒舟，你長大了，為師很是欣慰。」
蘇‧影後‧隨時不忘洗白飆戲‧清歡如是說道。
……
只是礙于原主的人設，蘇清歡沒有表現的太熱絡，那拍在少年肩膀上的手，一觸即分。
但哪怕如此，蘇清歡還是清晰地感知到了晏寒舟一剎那的僵硬。
——這廝果然還是那麼厭惡她。
蘇清歡心里嘆了口氣，對這個結果毫無意外。
……
晏寒舟完全不知道蘇清歡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他更沒想過蘇清歡居然會承認這些年來對他多有虧欠，甚至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白衣女修容色清冷，而那雙清凌凌的烏色瞳眸里，卻有著一絲連晏寒舟都看不懂的悲憫。
少年手掌緊緊地攥著，只覺得眼前這一幕極為可笑。
——他早就過了需要別人悲憫的年紀。
更何況，他的淒慘，不正是這位「好師尊」造成的嗎？
看到蘇清歡清澈無偽的瞳孔，晏寒舟心里愈發地不舒服。
一個心如蛇蠍的偽君子，竟然也可以有這樣清澈的眼神？
以前蘇清歡那種帶著厭惡的神色讓他如芒在背，而現在蘇清歡這幅「假惺惺」的樣子，更讓晏寒舟無比惡心。
因為那眼神，逼真到讓他有些恍惚以為對方真的改過自新了。
……
但這個女人怎麼可能會改過？
無非是想好了更大的圈套，等著他往里鑽罷了！
意識到這點，晏寒舟內心微沉，他迅速拱手。
「師尊抬愛了，弟子自知資質鄙陋，不敢居功。師尊這些年對我有再造之恩，寒舟能有今日，都是拜師尊所賜。」
「……」
晏寒舟說著甚至抬起了頭，那雙黑沉沉的桃花眸看起來倒是比蘇清歡還來得真誠。
……
小狐狸內心一陣無語。
累了，她真的累了。
再跟這廝演戲也是無趣。
晏寒舟不會因為自己的三言兩語，又或者隨意賜個藥就改變對她的殺心。
這洗白大業實在太艱難，她還不如找個機會早點死遁呢！
……
認清楚這點，蘇清歡迅速打起了精神。
她薄唇微啟。
「寒舟，為師今日傳喚你過來，並非為了與你敘舊的，如今天元秘境開放在即，為師有意將我琉璃峰的試煉名額交與你。」
白衣女修容色清冷，仿佛說的不過是最隨意的事情。
晏寒舟即使早就在大師兄柳浩然那兒听過這件事，但真的從蘇清歡嘴里听到，還是整個人微微一凜。
少年眼中有寒芒一閃而過。
「師尊，天元秘境這樣好的機會，您為何不讓與師兄師姐？」
據他所知，柳浩然與鐘靈兒對這個天元秘境，可謂垂涎已久。
師尊這是忙著置他于死地，舍不得讓自己真正疼愛的兩個弟子蹚渾水吧？
這判若兩人的偏心態度啊！
晏寒舟心里冷笑。
……
「他們都不如你合適。」
蘇清歡說得輕描淡寫，毫無商榷的余地。
「半月後，就由你和為師一同前往天元秘境，相信你不會讓為師失望。」
說著，蘇清歡就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代表天元秘境身份認證的玉簡。
「此物你小心收好，這便是代表我琉璃峰前往秘境的鑰匙，若是在那秘境中有任何危險，也可以通過這玉簡傳喚為師。」
唔，當然了，按照晏寒舟的性格，就算是自己死也不會召喚她這個蛇蠍師尊的。
蘇清歡對這點很放心。
她才懶得跟晏寒舟一路。
按照小狐狸的計劃，等到兩人入了那天元秘境，她就以秘境中各種奇門八陣太多為由，迅速跟晏寒舟分開。
想必，晏寒舟也是巴不得一個人自處。
……
白衣仙尊半舉著那枚玉簡，她衣袖微微滑落，露出一截比岫玉還白的手臂。
以及那右手手腕下方，一點隱約的紅色小痣。
晏寒舟盯著蘇清歡手臂的紅痣，一時之間竟有些心神恍惚，沒有及時接過那玉簡。
「寒舟？」
蘇清歡皺眉，不知道這氣運逆天的小徒弟在遲疑什麼。
晏寒舟迅速回過神，從白衣仙尊手中雙手恭敬地接過了那枚玉簡。
因著這一接觸，少年骨節分明的手指，無意中踫到了蘇清歡的手腕，他像是被烙鐵燙到了一樣，整個人迅速撤手，徑直將那玉簡收入自己的儲物袋中。
「弟子謝過師尊。」
蘇清歡點點頭，正想屏退對方，卻忽然感覺到一陣不由自主的陰寒之氣從腳底竄了出來。
這下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