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偶遇(二)

按照柏崇林的介紹,一開始的設計意圖,一層作為一家人活動與交流的中心,食在這里解決,行從這里開始,所以廚房,餐廳,客廳,保姆房,入戶花園,都設置在一層。

二層解決衣和住的問題,以中央采光天井為中心,劃出兩個獨立區域,兄弟二人各佔一半,但都要給母親騰出相對獨立的空間,考慮到將來可能就是兩大家人,所以仍需準備小餐廳和小廚房,一大家人在一起,有時難免吵個架什麼的,又或者需要做點獨特的口味,有了這樣的小廚房小餐廳,這些就有了基礎。

第三層則屬于休閑娛樂層,設置一個大型視听室,因為柏崇林本身就是視听發燒友,圈子內都有名的,所以這里也要考慮進來,但是這一塊的具體設計會安排專門的公司來處理,不需要劉思羽來設計。此外,還需要一個綜合娛樂廳,擺個三角鋼琴,可以打麻將,玩棋牌,再過來的這邊,則需要一間大畫室。

上面還有半層,要做的則是健身房和陽光房。

今天她要模擬第三層,所以特地帶了畫架和顏料過來,她來到虛擬的畫室,開始對著玻璃幕牆的那一面,也就是朝向人工湖的那一面,開始拿起顏料時,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當年楊凌第一次教他畫水粉時的情形,這麼多年來,每次一畫東西這場景就不斷再現,相當于是一段存入到她腦子里的教學視頻。這種反復的回憶和刻意的強逼性訓練,使得她的繪畫風格越來越接近記憶中的楊凌。

她一邊擠顏料,一邊心里想著,如果是楊凌在這個畫室里,他會怎麼樣畫呢?

想了一會,感覺有那麼點胸有成竹的意思了,便提筆畫起來,不大一會,一幅風景寫生已經在酣暢淋灕中完成,她對自己的發揮相當滿意,雖然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沒畫過,但是畫的感覺居然還在,技術也沒大半保留著,至少將自然風景與心中的風景完美地表現出來了,除了顏料被浪費了不少,其他的倒也還滿意。她有些心疼這些多浪費的顏料,這麼多年來,還是一直在浪費與不足之間徘徊,也是夠了,不知道楊凌是怎麼做到幾乎不浪費顏料的。

還好,畫作完成不錯,她不無得意地在畫前好好地陶醉了一下,連連點頭,自言自語道︰「就算是楊凌自己來畫,也好不了多少吧。」

卻听得身後有人輕聲道︰「姑娘,能告訴我楊凌是誰嗎?」

聲音雖輕,在這寂靜無人之處,卻仍是將劉思羽嚇了一跳,她一回頭,看見一個老年婦人正站她的身後。

這是一個中老年女人。雖然是中老年婦人,但是皮膚保養得非常好,氣質也很好,打扮得也很得體,富貴又帶一點優雅,一看就是個知識型女人。

劉思羽有點害怕,一時答不上話來,那中老年婦人說道︰「對不起,嚇到你了,放心吧,女鬼不可能象我這樣的,剛才我來的時候,看到你畫得專注,就沒驚動你,姑娘,你畫得真不錯。」

劉思羽說︰「就是瞎畫一下,很長時間沒畫過了。」

中老年婦人道︰「很長時間沒畫,也能畫成這樣子,說明你基本功很扎實,色彩感覺也很好。你叫什麼名字了?听說是姓劉吧。」

劉思羽道︰「你是……」

中老年婦人道︰「我姓尤,以後叫我尤阿姨吧,這個別墅是我兒子買下來的。」

其實劉思羽一看她的架勢,就已經猜著了幾分,不知怎麼的,心里有些緊張,說道︰「我,我只是想用這種方式找找靈感……」

中老年婦人道︰「很好啊,靈感這種東西,是得專注才會有的。」

在這位尤阿姨面前,劉思羽沒來由的不安,拿著筆不知該說什麼。

尤阿姨道︰「對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剛才提了一個名字,叫楊凌,也是畫畫的嗎?」

劉思羽道︰「是,是,是的。」

尤阿姨故作漫不經心道︰「那,是你什麼人呢?」

劉思羽有些慌亂,結結巴巴道︰「是我的老師。」心想︰糟糕,這尤阿姨可能是行家,一定是從我的畫風里看出了楊凌的影子,天哪,這可怎麼是好?

「你的老師嗎?」

「是。」

「男的還是女的?」

「女的,女的。」劉思羽低下頭。她並不是個慣于說謊的人。

「真是女的嗎?」

「真是。」沒辦法了,只能照著這個謊撒下去了。

「你的這位老師了不起,是什麼時候的老師,大學老師?」

「不是,是我高中的老師。」

「那你這位老師還挺了不起的,這樣畫需要比較好的觀察力和記憶力。」

「是,老師是挺好的。」劉思羽不知怎麼說好,看來這尤阿姨對繪畫是了解的,多說下去,隨時會有露餡的可能。

尤阿姨看她緊張,說道︰「你繪畫有這麼好功底,怎麼做了室內設計?我不是說室內設計不好,但是如果你報油畫之類,會不會更適合一點?」

劉思羽說︰「我覺得我做這個挺好的,我喜歡。」心里有點酸澀,當時其實並不是因為喜歡才報的室內專業,而是近乎賭氣。

「喜歡就好,還是興趣最重要。」尤阿姨說著,見劉思羽還是相當緊張,就說︰「那我就不打擾你了,你好好畫,或者好好找靈感吧。」

尤阿姨離開,劉思羽心中卻越發不安,收拾好畫具,在畫室里發了好一陣呆。

原來,這些天里,她一直保留著一個疑問,那就是,柏崇林的媽媽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按照柏崇林的說法,他的媽媽在這個事件中,完全就是一個受害者。她是賢妻良母,沒有任何過錯,卻莫名其妙地就成了柏榮的前妻的影子,她愛著兩個兒子包括繼子,卻連正常的回報都沒有,繼子絕情地離開,一句解釋也沒有。她只能承受著被丈夫遺棄,被繼子拋棄的痛苦。

真的就是這樣嗎,不應該呀,柏榮會為了一個相處才幾年的前妻而傷害一個跟他幾十年的女人,他能這麼愛著前妻,用情這麼深,怎麼會這樣傷害那個為他犧牲更大的女人?這柏榮是得有多混蛋才會這麼干啊。

也許這里邊有問題,不管是誰的問題,也許柏崇林太愛自己的媽媽,所以在他的回憶里,不好的回憶都被自動過濾了……

那他究竟過濾了些什麼?為什麼柏崇林會警告她,不要把她的事情告訴別的任何人,包括他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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