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春來懶得理會這種。
「我逛累了，先休息一會，你們兩人聊。」
劉春來見眼前這胖子做不了主，上面還有老板，也就懶得繼續浪費時間。
對方安排胖子過來，顯然是為了試探。
「跟他聯系有什麼用？沒法做主，只是一個傳話的工具。」
胖子走後，劉春來問鄭強。
難道鄭強不知道對方是否能做主？
「很多事情，他是可以做主的。他老板顧楓，有時候會出現，不過大多數時候都是費胖子跟我們聯系溝通。他們出口的產品都是費胖子找供應商，國內有什麼需求，也是找費杰；費杰的老板，負責這邊的批文以及跟對外的溝通等……」
鄭強知道劉春來不滿，只能無奈地解釋。
人家老板可不像自己這老板這樣不負責，完全放權。
「我們需要的應該超出了他們的能力範圍，有備用的人選嗎？」劉春來問道。
這是一筆大生意。
每年十萬箱衛生巾供應，價值上千萬；設備的價格同樣不會低。
顧楓兩頭賺差價，利潤非常高。
在如此大的一筆生意面前，顧楓居然在劉春來已經到了這邊都沒出現，只能說很難搞定這事情，拿捏著，想要這邊降低要求，或是拖著。
這年頭的倒爺，生意能做到上千萬的，很難。
邊境貿易重開沒多久。
劉春來不知道這年頭邊境貿易的具體數額，卻知道八十年代末期最多只有幾千萬美元。
市中心一個院子。
費胖子回來時，就听到里面一陣幾里哇啦的咆哮聲。
向門口蹲著抽煙的幾人問道︰「誰在里面？」
「契卡夫斯基那老家伙來了……」
「這老東西，來干啥？」費胖子琢磨著，這段時間有沒有啥把柄被對方抓住。
老家伙不是好東西啊。
各種東西弄走，不給錢，幾十歲的人了，來了都還得讓費胖子安排女人……
會客廳里。
一名禿頭斯拉夫人正對著一個穿著襯衣，戴著金邊眼鏡的干瘦年輕人咆哮著。
「顧，你之前承諾過，加大供應量！這個月2000箱衛生巾在哪里？我們的經銷商一直催發貨，我到哪里去找貨發給他們？」
契卡夫斯基說話的時候，唾沫噴出老遠。
顧楓只是用手捂住自己的茶杯。
「你要是再這樣不供貨，我的職位都保不住！還指望後續合作？」
顧楓看著憤怒的契卡夫斯基，一臉淡然地微笑︰「斯基同志，喝口茶冷靜一下。」
「你讓我怎麼冷靜！我老板可是再三交代，必須要保證供應，你也保證過！我們的女同志正在等著使用你們的這種‘天使’……」
「我知道，我們國內的女同志同樣也在搶購‘天使’啊！」顧楓聳聳肩。
說得好像就蘇聯才有女人一樣。
「咱們在這里爭吵解決不了問題。生產廠家已在擴大產能，你得知道，我的國家有數億的女同胞，生產廠家肯定得優先滿足自己的同胞使用不是？這個你得理解吧？」
顧楓平靜地看著對方。
讓對方不要覺得自己是蘇聯人，什麼就應該先拿到。
要不然，至于在這里求著自己？
「明天，米羅維奇同志會親自找你談。」
「不至于吧！就為這麼點東西，米洛維奇副總親自過來？」
顧楓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
「什麼不至于，你們需要的設備、化肥，我們只要答應了，不管有多大困難，多難搞，我們也是按照約定交付的！你知道這有多困難？」
契卡夫斯基冷哼了一聲。
對合作伙伴的行為，相當不滿。
他在遠東貿易公司業務經理一職，就是因為從這邊搞到大量的廉價服裝、蘇聯急缺的各種日用品才升上來的。
現在公司里大部分利潤都來自日用品跟服裝。
跟其他從中國進口糧食什麼的公司不同，遠東貿易的產品只要一運到，不用卸貨，馬上就會通過西伯利亞鐵路運到蘇聯最核心的大城市。
很多高管夫人對這些產品都喜愛無比。
尤其是衛生巾這東西，已經有不少干部打電話過來詢問了。
要是連干部家的女性同志都供應不上，繼續下去，別說他，連他們老總的位置都保不住。
辦事能力不足，還能留下？
「契卡夫斯基，衛生巾這東西，並不是違禁品，不在巴統禁運清單上，你們可以從西方國家進口。」顧楓提醒著對方。
「從西方進口需要外匯！」契卡夫斯基咆哮著，一點都沒遮掩他們缺乏外匯的事實，「如果不是因為缺乏外匯，誰願意你們交易？難道你們不缺外匯？不缺外匯，你們也可以從西方進口設備啊！」
顧楓有些無奈。
沒法反駁啊。
要不是國家缺乏外匯，他們就沒有多大的利潤了。
費杰走了進來。
顧楓對契卡夫斯基說道︰「剛好費胖子跟那邊老板見了面，你可以一起听听，我們一直都在努力……」
「他們老板並不願意跟我談……」
費杰直接說到。
「喲！」顧楓詫異了。
「他說如果他們保證每年十萬箱的供應，我們能保證什麼……」
費胖子說到這里，不知道怎麼說下去了。
「鄭強沒說什麼？」
顧楓問費杰。
費杰當著契卡夫斯基把跟劉春來短暫的見面過程說了。
「這麼說來，鄭強也沒法保證一定能供應我們充足的貨源？」
「他老板很強勢。」費杰想了想，說道。
「這樣，既然明天米洛維奇副總要過來，你去邀請他們，晚上我請他們吃飯。先探探底。」顧楓想了想，說道，隨後扭頭對努力傾听，卻根本听不懂漢語的契卡夫斯基說道︰「那邊供應商的老板過來了，晚上咱們一起跟他聊聊，怎麼樣？」
契卡夫斯基頓時大喜。
不管到時候是直接聯系交易，還是中轉，至少得模清對方的生產能力，能供應多少貨。
「顧楓晚上請我們吃飯？還有蘇聯的合作伙伴？」
劉春來听完，看著鄭強。
得到肯定答復後，又問，「之前你跟蘇聯那邊的客戶見過面？」
「沒有，顧楓精明著呢！根本就不會給我們直接接觸那邊的機會……每次試探，都被他拒絕了，而且還是不著痕跡的。」
「這有意思啊！」
劉春來對顧楓開始有了興趣。
以前沒有听說過這樣一號人物。
至少，現在生意做得不小的，在未來絕對不是默默無名的人。
沒接觸過，至少會從同樣是這邊崛起的新一代倒爺熟悉。
中午剛吃了飯，劉春來正在跟彭大志以及鄭強研究，這邊誰還能幫他們搞到這些設備，費杰又來了。
這一次，態度好了很多。
也沒有寒暄，直接說晚上老板設宴請客。
劉春來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劉老板，跟我們合作的蘇聯公司業務經理，也在。」費胖子嘆了口氣，本來還想給劉春來一個下馬威，讓他知道，這邊境貿易不是誰都能玩轉的。
結果人家不買賬。
「蘇聯人？能做主麼？」劉春來並沒有因為蘇聯人在就覺得事情有轉機。
要都是如同費胖子這樣做不了主的人，談個屁。
「遠東貿易公司的業務經理，如果你覺得他做不了主，明天他們公司副總米洛維奇也會過來，你可以先跟他溝通一下……」
費杰說完，丟下一句晚上在酒樓等劉春來，就走了。
「契卡夫斯基？一個無恥的蘇聯老混蛋！老色棍！」
劉春來投來詢問的目光時，鄭強如此評價。
不過看著一邊的宋瑤，沒有繼續說下去。
劉春來明白了。
「你晚上就在家里。」劉春來對宋瑤說道。
帶著女人，可能不是很方便。
特別是不知道蘇聯人的底細。
「讓大志跟著就行了，咱們是去談生意，又不是去打架。」
看著鄭強召集了一幫人，好些都是彭大志找來的退伍軍人，劉春來無語了。
怎麼感覺他們不是去談生意的，而是黑幫去掐架。
「春來哥，你不知道……」鄭強有些著急。
劉春來阻止了他繼續說，「有什麼不知道的？這玩意兒？」
劉春來直接掏出了劉八爺留給他的那支駁殼槍。
鄭強頓時神色怪異。
「人多沒用。再說了，咱們做正經生意，這東西只是防身，如果要打架，九哥一個人都能對付十個。尤其是這段時間沒被壓榨……」
劉九娃頓時紅了臉。
暗罵劉春來這狗東西不是好人。
「人多對于談生意沒有什麼用。你是這邊負責人，大志哥也算是管理人員，我帶著一個保鏢就夠了！」
如果只是打架，不動槍，除了鄭強沒多大戰斗力，劉春來也能對付三五個壯漢。
無奈之下，鄭強只能讓召集的人散去。
直接開著一輛嘎斯24往約定的地方去。
邊境城市的夜晚，並沒有滬市、花都這些城市那樣燈火輝煌。
天還沒黑，街上幾乎都沒有人了。
車子行駛的速度很快。
顧楓請客的地方，在郊區。
一棟三層的蘇式樓房。
外面掛著「仙客來大酒樓」的招牌。
可外面根本沒停車，也沒有客人。
「媽的，還是該多帶點人！」鄭強看到這里，暗罵一聲，準備調頭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