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工機械跟制磚機械的生產，一直都在持續，同時，也開始向省內外市場出貨，這方面的業務，預計今年將會有一倍的增長，產值將會達到60萬，利潤也會超過20萬元……」
「拖拉機產量，今年將會突破1000輛，銷售方面壓力稍微大點，應該也能完成大部分的銷售，我們的拖拉機，目前主要是以運輸為主……由于數量增加，為了確保銷售，價格已經降低到5400一輛，產值540萬，利潤240萬左右……」
「生產規模大了，成本沒有降低反而增長了？」
一直听著匯報，劉春來在這時候出聲詢問。
拖拉機的成本原本只有兩千多點，現在將近三千了？
「是這樣的，為了提升拖拉機的使用壽命，一些材料進行了更換，加上修建車間引進設備等，成本都算到了里面，就連240萬的利潤，也都是毛利潤。」廠長陳玉和解釋著，「再加上目前我們的工人大多數都是新招牌的，在嚴格的質量控制下，報廢率很高……」
劉春來嘴角抽搐了一下。
拖拉機的一些零部件，根本就沒有多少精度可言。
這東西，居然也會出現報廢？
「我們自己生產車頭使用的柴油機……」技術科長岳平一語道破了天機，「如果我們技術成熟，可以向著更大型采油機方向進行研究發展，到時候也能生產運貨的汽車。」
得！
估計這又是劉支書的想法。
能自己生產，就絕對不從外面買。
這是這年頭大多數干部的想法。
「柴油機原本我們就能生產，拖拉機需要的比原有的技術強不到哪里去，汽車使用的，可不只是柴油機的問題。」
劉春來提醒著他們。
造車，沒有那麼容易的。
要不然，現在天府機械廠生產的小轎車，也不至于這麼長時間都沒有成品。
汽車是工業系統的高度集成，涉及到很多方面。
根本不是如同拖拉機這種沒有多少技術含量的產品可比的。
「肯定啊，所以我們還有很長的路需要走。廠里的利潤，都用于擴建以及技術研發了。」馬玉民說的時候，眼楮不斷往劉福旺的方向瞟。
「走吧，去汽車車間看看。」看了一眼東張西望就是不看自己的劉福旺，劉春來無奈地說道。
這個廠，按照劉福旺現在這樣搞下去，只有兩個發展極端︰要麼成為一個巨無霸，要麼因為涉足領域太多，基礎不足而破產。
汽車車間，是一個新修的百十米長，四十米寬的輕鋼廠房。
在機械廠最邊緣。
外面還有很龐大的一片空地。
按照設想，這里還能再修三個輕鋼廠房，將來會是汽車制造廠的主要生產車間。
汽車車間內，沒有多少機械設備，這里主要是生產組裝，調試，試驗的，所有零部件都是在其他地方生產完成，然後送到這個車間來。
車間里，擺放著好幾台不同程度的車輛。
外型跟劉春來手里的奧迪差不多。
但是內部構造以及加工細節，差的就太遠了。
「目前我們的汽車，主要問題在于變速箱跟底盤強度等問題，同時油耗也非常高……」
負責汽車項目的，是成邦國，縣運輸隊修理廠的技術員。
因為天府機械廠要造汽車，就把運輸隊的修理廠給兼並了。
以汽車廠的修車師傅們為基礎……
一想到這人員構成，劉春來就頭痛。
對于老頭子想要造車的計劃，一點都不看好。
「目前的生產是怎麼運作的？測繪仿制？」劉春來問道。
不是他不明白這年頭人制造的流程，而是他的幾輛車，都是完好的，根本沒有哪一輛被拆掉沒法開。
「測繪已經完成了，皇冠跟奧迪我們都把所有零部件拆下來測繪了，有很多零部件我們無法生產，國內也沒有提供，就必須修改，讓我們容易制造，精度也能達到……」成邦國有些尷尬地說道。
劉春來面色怪異地看著他，「問題也就出在這里吧？」
後者沒有回答。
臉上的神色卻告訴了劉春來，就是這樣的。
整個汽車制造，除了部分天府機械廠能加工的零部件，鈑金件等，大多數都是從外面采購。
廠里所謂的造車，實際上就是手工焊接、組裝。
「底盤鑄造跟加工，這些如果我們無法搞定，就向那些有能力的加工的廠子進行訂購。我們不是技術基礎很強的廠，再加上目前根本沒有足夠多經驗豐富、技術能力出眾的人員……」
劉春來看著車間里的各種零部件，尤其是看了鑄造車間里的地車底盤生產，更是直搖頭。
他不知道汽車底盤是如何生產的。
但是也知道絕對是一次成型然後再加工。
那是整個汽車最關鍵的部分，對結構強度要求很高。
天府機械廠的鑄造車間，原本沒有這些大型零部件的鑄造經驗。
車間里，擺著不少報廢的底盤。
很多都是鑄造缺陷。
沒加工就發現這麼多的鑄造缺陷，後續再加工，發現的內部缺陷更多。
「從外面買？一方面價格太高，我們利潤會降低很多；另外就是，萬一打仗了，哪里買？」劉福旺不滿了。
不少領導也都認為劉支書這話說到了他們心坎里。
拖拉機所有零部件，現在都是他們自己制造呢。
成本現在雖然高一些，等到後面，就降低下來了。
在整個車間看了一圈，即使根本就不懂這些技術，劉春來因為過來人的充足經驗，也大體上明白了怎麼回事。
所有的，不是根據技術條件來的。
也不會有人考慮廠里的技術根本就難以完成這些制造，為了能制造出來，完全就是蠻干。
才導致嚴重虧損。
「其他報廢的底盤呢？」劉春來問道。
「為了節省成本，全部都回爐，重新鑄造……」
「你們不知道，重新回爐鑄造後，材料性能會因為雜質太多，材料元素比例等的改變而受到嚴重影響？」劉春來問成邦國。
成邦國一臉為難，「劉支書讓這樣干的，說是可以節省成本……」
「難道有錯？鋼鐵還不是融化鑄造了？」劉福旺不以為然地看著劉春來。
沒有一點尷尬。
他認為，自己這樣是沒錯的。
「反正現在只是實驗，讓大家練手，只要制造出合格的底盤，就行了。以後生產的時候，再解決這些問題。」
看著劉春來臉色陰沉下來，劉福旺補充了一句。
劉大隊長不再說什麼話。
甚至都不想繼續參觀廠子了。
「廠里的發展勢頭很不錯，各方面的進展，完全超乎了之前的預期……」會議室里，劉春來對著一眾廠里的領導，充分肯定了目前天府機械廠取得的發展成果。
已經習慣了他的領導們，並沒有高興。
誰都知道劉大隊長接下來的話才是關鍵。
果然，劉春來又開口了，一開口就是轉折。
「但是呢……廠里繼續這樣下去，最終會走上原來的老路！」劉春來臉上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專業的事情，得由專業的人去干，而不是靠著瞎干，盲干，覺得我們技術差不了多少，多搞幾次就能成功……」
「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們國內的汽車還會少嗎？」
劉春來沒有去說劉福旺什麼。
整個廠的領導班子，心態都有問題。
都跟劉福旺是一樣的人。
什麼都想做，什麼都想全部自己做。
「作為一家公司，我們不僅是考慮對于國家工業發展的責任，更多的是需要考慮我們的生存，連生存都生存不下去，怎麼發展？」
劉春來的語氣越來越嚴厲。
很多人的腦袋都低垂了下去。
不少人更是看著劉福旺。
劉福旺沒有向之前那樣去反駁劉春來。
劉春來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廠子是他們承包的。
不僅得發工資，還得每年給縣里60萬的承包費。
承包了這麼幾年，別說從這里面賺錢，還往里面砸了好幾百萬……
其實，老頭子也感覺到了這里面的不對勁，所以才喊劉春來到廠里來一趟。
上百萬的虧損，劉支書不肉痛那是假的。
「現在廠子是我們承包的，每年的承包費用，運營成本，大家都是知道的。可現在，誰來告訴我，在拖拉機業務紅火，本來可以每年帶來數百萬利潤的廠，怎麼虧損的？」
沒人吭聲。
「領導干部，就應該干領導干部的事情，承擔起領導干部的責任！不要只是想著如何如何，關鍵得看看我們能如何！否則，廠子又會走回原來的老路！從現在開始，把所有我們沒有技術能力解決的零部件，全部尋找能供應的廠家，包括汽車底盤鑄造等……」
劉春來到了後面，態度極其堅決，語氣也非常嚴厲。
不再像以前那樣，不干啥機械廠的發展跟運作。
「如果半年時間內沒有解決方案，依然得不到解決，所有領導干部，全部退位讓賢。我們承包，是為了賺錢，不是為了虧錢的！」
所有人都看向劉福旺。
希望劉福旺站出來說話。
可惜，讓所有人都失望了，劉福旺罕見地沒有任何反駁，也沒有任何表示。
眾人這才意識到，這兩人是父子！
人家是一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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