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當干部可能在地位上更高。
干部的鐵飯碗在這年代比做生意的人兜里的錢更吸引人。
可也只有楊小樂這些已經體會到金錢魅力的人，才清楚金錢的重要性。
交代完這些，得到了楊春榮的保證後，楊小樂開著自己的奧迪，帶著他直接回去見劉春來。
劉春來這會正在看公司的財務報表。
楊小樂沒打擾他。
楊春榮也發 不已，太年輕了！
十條生產線，幾百萬，對方能拿出來？
劉春來知道他們來了，一直把報表看完，才抬頭看兩人。
楊小樂才開口喊老板，介紹楊春榮。
楊春榮四十歲左右，上身的確良襯衣下擺扎在黑色西褲里，腳上穿著雙油光錚亮的皮鞋，理著平頭，顯得整個人很精神。
身體站得筆直。
很有銷售員的味道。
「曾經是軍人？」
劉春來問道。
楊春榮咧嘴笑了，爽快地回答︰「在部隊待了幾年，轉業到了廠里……劉老板，你也是部隊出來的？「
劉春來搖頭，笑著說道︰「我爹在部隊服役了幾十年，我只在民兵隊里集訓過。」
楊春榮懵了。
參加過民兵集訓……
劉春來並不在意他的眼神，直接說道︰「既然曾經是軍人，就拿出軍人的爽快，設備情況詳細介紹下吧。」
楊春榮也不廢話，快速從隨身攜帶，已經磨損了外皮的黑色皮包里掏出厚厚一疊資料。
這些都是來自香江的設備說明書。
劉春來沒有接資料，「你直接介紹吧。」
「我們的設備主要是半自動生產線……」
楊春榮開始說他不知道向多少人說了多少次的生產線情況。
劉春來靜靜地听著，沒有出言打斷。
通過楊春榮的介紹，劉春來發現，設備很難達到他預想的狀態。
整個加工生產過程中，很多東西不可控，特別是消毒等問題。
這東西衛生條件如果不達標，很容易出問題。
劉春來原本想的是，衛生巾這東西本生對衛生要求就非常嚴格，應該是原材料進去，通過自動化生產線，出來就是包裝好的成品。
結果不是。
消毒等，全部都是手工！
女性那幾天，是免疫力最低下的。
要想當中國大姨夫，就不能從自己手里流出毒衛生巾。
「香江那邊都是來自RB最新技術，目前全世界衛生巾生產線大多數都是這種……」
楊春榮見劉春來皺起眉頭，急著解釋。
劉春來看著他，笑了一下，什麼都沒說。
手工生產，居然說全世界大多數都是這樣的。
歐美日韓的人工成本，這推銷員怕是不曉得。
楊小樂踢了楊春榮一腳︰「不要當我們老板不懂，有啥說啥！」
他有些生氣了。
來之前就提醒過對方，不要把劉春來當那些不了解情況、只覺得市場上空白，想要撈一筆的人。
這家伙一上來，那吹的毛病就出來了。
楊春榮一臉尷尬︰「劉老板，非常抱歉。我們賣的，確實不是最先進的，但是對國內來說，是最合適的。全自動生產線一條都得七八百萬，而且還需要外匯進口……國營大廠都沒引進全自動生產線，依然采用半手工生產……這東西市場潛力很大，目前在國內還沒得到用戶普遍認可……」
楊春榮一臉誠懇。
「恆安的生產線現在已經在全力生產？」劉春來突然問道。
「年初就投產了，不過現在銷售還沒打開局面，平時產量很低，產品積壓嚴重……第一批進口的材料都沒生產完。」
楊春榮沒有隱瞞。
這事情也隱瞞不了。
楊小樂親自去恆安看過。
「能搞到原材料的生產線嗎？」
劉春來問對方。
對他來說，要搞就搞全套。
雖然明知道有些材料國內的技術水平目前還生產不出來，但他希望國內能生產的原材料生產捏在手中。
不僅能快速提升蓬縣GDP，也能提供更多的就業崗位。
配套廠投資並不是太大。
掌握了原材料的生產，就不會隨時擔心被卡脖子。
「原材料也自己生產？沒這個必要吧！那些設備很貴，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收回投資，直接進口原材料生產……」楊春榮這是真的在為劉春來考慮。
「外匯呢？」
劉春來問他。
楊春榮沒法回答。
進口原材料所需要的外匯，根本不是他買設備時候考慮的問題。
生產衛生巾需要的各種原材料，香江宏發國際也能提供，外匯就需引進生產線的單位想辦法。
「目前國營廠才有外匯配額，國內衛生巾生產廠一共有四家，民營的應該只有你賣給許連捷的那條生產線，對吧？」
劉春來看著楊春榮，語氣平穩。
楊春榮頓時大驚。
楊小樂沒騙他，眼前這位老板並不是啥都不懂的。
「市場上，國營廠生產的衛生巾，售價是7角錢一包，一包16片。恆安生產的安樂，同樣規格，售價9角，價格比國營廠高了不少……」
這些數據，都是楊小樂等人調研後告訴劉春來的。
好幾個月，市場上的產品又不多，有足夠的時間了解這些。
「你們不是自己有外匯嗎？」楊春榮疑惑地問著，劉春來他們可是出口服裝的，應該不會缺這點外匯，「劉老板，這種生產線，如果你們真買十條，我可以做主，以38萬的價格給你！」
賣給許連捷的生產線，比這個價格貴了好幾萬。
這基本上也是底價。
「並不是價格的問題。」劉春來搖頭。
一條半手工的生產線，價格確實不會太高。
畢竟，很多環節使用人力，成本同樣不會太高的。
可他需要的是完整的生產線，而不是利用手中的外匯，跟其他國營廠那樣，通過外匯從國外進口原材料。
隨著市場中競爭者的逐漸增加，最終肯定會出現價格戰的。
按照目前市場的情況算，一片衛生巾的市場價格也只到4分3厘多。
算上各種成本，大頭又都被材料供應商賺去了。
其他的小老板，一年能有一二十萬收入，就會非常興奮。
畢竟，八十年代，大家普遍工資都才幾十塊。
可劉大隊長根本瞧不上這點。
要做就得做大，利用目前他們在全國的服裝銷售渠道，快速打開市場局面。
在合適的時候，再大力投入廣告。
這一切，都需要掌握全套工藝生產流程。
東西不大，生產工藝不復雜，也是有著好幾十倒工序，涉及到十多種的原材料。
任何一個環節被卡，最終都可能讓大筆的投入打水漂。
「劉老板，這個……」楊春榮一臉為難。
劉春來看著他，也沒生氣，「如果你無法做主，可以跟香江那邊的公司聯系，錢不是問題。」
楊春榮只能趕緊回去請示。
「之前就警告過你，咱們老板要搞什麼事情，都是會先了解清楚，謀定而後動。到時候別說咱們同姓一個楊，五百年是一家，我沒告訴你。咱老板現在手里的產業，一年加起來，產值有好幾個億！」
送楊春榮離開的時候，楊小樂再次警告。
楊春榮瞪大了眼楮。
對方看起來，最多也也不過像一個鄉村干部啊！
穿著無袖的對襟土布短褂，一條麻布褲子，腳上則是一雙布鞋……
根本沒有那種大人物的感覺。
當然，說的話，很多大人物都不一定能說出來。
「小樂哥，你放心，我馬上給廠里打電話，讓他們聯系香江那邊……」
楊小樂很快回來，「春來叔，這個產業，值得搞這麼大？」
「你覺得呢？全國有多少婦女？每個人如果每個月都用這個……」
「一般人可舍不得用這麼貴的！她們尋常用的是那種1角7分錢一包的皺紋紙……」楊小樂有些不解。
他覺得，沒有必要一開始就搞這麼大，什麼都自己生產。
外匯，他們缺麼？
不缺。
利用賣服裝的外匯，彩電生產線跟相關技術，都在不斷引入呢。
劉春來知道楊小樂的想法，不是他不看好這產業的前景，而是覺得一下子搞得天大了。
許連捷的恆安，現在一天生產出來三萬多片，一個月都賣不出去。
「小樂，有些事情，一旦確定要做，咱們就要做最大的！即使短時間做不到，也得往這個方向努力！這個產業，我希望的是未來不管有多少市場競爭者，我們的產品，佔據全國40%以上的市場份額！」
劉春來的野心，讓楊小樂微微有些震驚。
「外商並沒有那麼好心，設備賺咱們的錢，原材料也繼續賺，最後咱們給他們搞一伙……」劉春來如同自言自語地說道。
楊小樂明白了。
「春來叔，要不要去恆安看看？如果你想去看看，我讓楊春榮安排？」
他希望讓劉春來去看看。
十條生產線啊！
一年得生產一億多片的衛生巾。
這數量……
賣不出去啊！
從劉春來說了這玩意兒後，楊小樂等人就留意上了。
國營商店，這東西是擺在櫃台上賣的，可平常根本就沒有幾個人去購買。
馮雁秋等人也使用，模特隊的人都說好用。
關鍵是，她們也不好意思去購買……
楊春榮沒有直接回旅館，而是去了郵電局，排了好長時間隊，才給廠里打回去電話，斷斷續續把事情講了，要求廠里跟香江那邊聯系。
十條生產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