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志強強撐的目的是什麼，劉春來很清楚。
到現在為止，市里沒有幾個領導知道許志強的身體狀況。
許志強深呼吸了好幾口，好一陣才平復下來。
慢慢翻開劉春來遞過來的文件。
剛看到標題，就瞪大了眼楮。
一臉不可思議地。
「春來，你這個……這個……」
連著好幾次，饒是見多識廣，美帝炸彈在眼前爆炸都面不改色的許書記，卻不知道怎麼說下去了。
對許書記來說，這方案，確實難以接受。
劉春來知道許志強難以接受這方案。
別說許志強，就是大部分的領導干部，都難以接受。
臉上浮現出笑容，開口解釋︰「許書記，咱們不能因為覺得這些東西難以啟齒就放棄。這是一個非常龐大的產業，全世界每個女人每個月都要用，這是為婦女的個人衛生事業做貢獻……」
劉春來說得很平靜。
原本他也沒考慮過這東西。
白紫煙出過，用習慣了這東西。
在山城這樣的大城市，國營百貨商店都有。
可在葫蘆村這邊，想買就不方便，連縣城里的商店，都很少有這東西，只能從山城帶回來。
當劉春來深入了解這東西後，發現連山城都沒有多少選擇。
一個巨大的商機又擺在了他面前。
而且還不是非常難。
許志強看著劉春來，滿臉苦笑與無奈。
他很好奇，劉春來腦袋里裝的啥，怎麼不是女人貼身衣物，就是女人更私密的用品。
「你怎麼想到要生產這種東西了？」
「這東西從第一次世界大戰後被發明出來，到現在發展得很快，國際上的婦女都是使用這個……而國內，女同志在每個月那幾天，依然使用衛生帶……像我們下屬廠女工多，每個月因為這種事情不方便，不僅影響產能，也影響女干部職工們的身心健康，不利于以後的發展……」
劉春來說得冠冕堂皇。
許志強听劉春來這麼一解釋，差點笑出來。
這狗曰的！
這種說不出口的東西，都能被他說出花來。
「這麼說來，這種東西市場潛力很巨大？」許書記沒有看方案。
看不下去啊。
看個標題，都覺得辣眼楮。
「是的，之所以要做這產業，不只是這產業市場前景好。造紙、化工、紡織等我們有基礎的產業，都能因為這種產品得到巨大發展。而投入不會需要太多。」
作為過來人，劉春來很清楚這東西未來的市場潛力有多大。
中國十多億人口，一般情況下，需要使用這種產品的婦女，基本上穩定在三億左右。
而且，一開始，基本上都是國際上的品牌佔據市場……
早點布局，把品牌培育起來，哪怕只佔領全國30%的市場，這也是一個龐大得讓人動心的產業。
「可這產業……」
許志強不用想，就知道這產業能做大，而且競爭對手也不會太多。
關鍵在于，很多人都認為這東西污穢。
「許書記，咱們要的是經濟的發展，而且也不犯法。有了這東西，女同志在那幾天，要方便很多。而衛生帶，根本就不方便……」
劉春來這說的實話。
衛生帶這東西，相對解放前的粗布等，先進了一些，可那依然遠不如帶護翼的小天使方便。
從新中國成立後，逐漸發展到衛生帶+皺紋衛生紙來解決女性每個月那幾天的煩惱。
國家有明文規定︰女工在100人以上的廠，必須設立衛生室！
劉春來承包的幾個廠子，基本都是女工為主，每個廠，都有衛生室。里面有啥，他作為男人，是絕對不能去了解的，要不然，流氓罪，就給他安排上了。
甚至他記得，以前上高中時候，體育課上，跑八百米什麼的，只要有女生舉手說「老師，我肚子疼」，體育老師就不會讓女生跑。
當初劉大隊長為了不受苦，也舉手說自己肚子疼，然後被體育老師給揍了一頓……
82年，首都造紙11廠從RB引進了國內第一條小天使生產線，而且還是國際上最先進的「膠粘型」。
這玩意兒不屬于戰略物資，也不是什麼可以加強國防建設的裝備生產線，所以，從國外引進，很容易。
春節後，為了這東西，白紫煙專門跑了一趟山城。
也就是那個時候，劉春來才意識到什麼叫做八十年代遍地黃金，很多市場都是空白的。
因為這東西羞于啟齒，在國內，即使有生產的，也沒有多少人會光明正大地去商場購買。
如同內衣一樣。
劉春來對于這東西不太了解，可得益于小時候看電視里面的那些廣告，外形啥的，設計啥的，只需要提出來，然後讓人去搞出來就行了。
目前國內的人難以接受？
那是問題麼？
許志強不知道如何回答。
「許書記，這個產品，可以帶動很大的產業發展，設備啥的也不是很復雜，買回來一批設備後，我們的機械廠，不需要付出太大的努力，就能制造……」
「搞！」
許志強的話，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可能搞不了……我想，呂縣長是不會願意在這樣的項目上簽字的……」劉春來平靜地說道，「如果沒有了許書記你幫著背鍋，或許，我們那產業，也就現在這樣了……」
「你威脅老子？」許志強怒了。
胸膛急劇起伏。
劉春來沒說話，點頭告訴許志強，就是威脅你了。
「要麼，你接受治療，能看著。當然，我也知道，一旦上面知道了這情況，肯定你得退了……不過呢，我有時候干事情，考慮得不是很周到，我爹那人，你知道的，只要是個產業，不管賺錢不賺錢，都是要搞的……所以，我們需要一個顧問……」
劉春來一臉平靜。
許志強看著他，感覺到胸口一陣憋悶，「咳咳咳……」
劉春來走過去，輕輕地拍著他消瘦的背。
「接受治療吧。去香江……」
人非草木。
以前那一世，劉春來很少跟各種干部走得太近，就擔心被對手用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坑了自己跟一些真心幫他的干部。
可現在，他沒有這樣的擔心。
嚴勁松也好，許志強也罷，他們很純粹。
沒有什麼架子，一心為了整個地區的經濟發展，根本沒有考慮過個人前途什麼的。
癌癥，在幾十年後，都不一定能徹底治療好。
在八十年代，醫學還不發達的時代，完全就是絕癥。
可劉春來還是希望許志強能多看到蓬縣的一些發展。
「這個產業，能做到多大？」許志強沒有回答劉春來，而是問他這產業能做多大。
「目前的情況下，做到10億的產值不成問題……」劉春來想了一下，才回答。
目前的情況，可能性不大。
一年能有幾千萬都已經很牛了。
可未來……
「那好，我接受治療，不去香江。咱們縣里雖然有外匯保留，用到我身上，太浪費了。」許志強搖頭，「我去華西……如果華西不行，就去協和……」
見劉春來還想說什麼，他不容拒絕地說道︰「就這樣說定了。」
劉春來點頭。
這已經算不小的進步了。
等這邊先檢查，如果確實不行，就立即往香江那邊去。
「什麼時候？」
劉春來問許志強。
許志強本來想要拖時間，劉春來卻不上他的當，「明天這個時候，我來送你去蓉城。」
如同許志強那樣，也不管他是否答應，就轉身走了。
態度堅決無比。
看著劉春來離去的背影，許志強沉默了好一陣，然後苦笑起來︰「這狗曰的，一個大隊長命令老子這個書記，是哪個給他的底氣？」
「底氣？什麼底氣？」
這時候從外面進來的呂紅濤問許志強。
許志強皺起眉頭，看著呂紅濤。
「交接工作，剛才春來同志給我說了。」呂紅濤咧嘴笑著。
頓時讓許志強大罵起劉春來那狗曰的，動怒太厲害，又是好一陣咳嗽。
許志強被劉春來坑了一把，能容下這口氣麼？
尤其是呂紅濤這態度……
「喏，這里有一份方案，劉春來的，你看看，到時候估計得你簽字，劉春來要在幸福鎮工業園區里面劃一大塊地建廠房……」許志強也不說其他，把劉春來給自己的計劃書遞給呂紅濤。
呂紅濤一臉疑惑，「他四大隊的土地都收到了手上，讓多兼並幾個大隊也不願意，要工業園區的土地？」
一邊說，一邊接過來。
翻開，如同許志強剛看到一樣，頓時瞪大了眼楮……
「果然，不要臉的人，還是只能不要臉的人才能治得了。」何國華知道後，一臉感慨。
同時松了一口氣。
知道許志強得病的消息，時間並不長。
他雖然是領導，可對許志強，也沒法強行要求什麼。
許志強是出了名的不要臉。
這樣也好。
「楊小樂那邊如何了？」劉春來回來後，就問陳惠瓊。
陳惠瓊是很支持劉春來的那個生產衛生巾的方案，只不過作為女人，對于這種事情也很難啟齒。
還好，並不是太抵觸。
「聯系到了推銷設備的人，他說那邊有個叫許連捷的，已經在準備建廠，原本是我們的服裝代工廠老板……」陳惠瓊說到。
劉春來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