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的任務是應該學習！甚至，你還不知道你需要什麼。談戀愛可以，但是絕對得注意自己的安全……」
黎鈺一臉嚴肅。
她其實很想跟更嚴厲一些。
孩子從小沒在他們身邊長大，回來之後，性格已經養成了。
這讓黎鈺夫妻兩反而不知道如何去管孩子了。
賀黎霜從小獨立，有主見，而且人非常聰明，這更讓黎鈺沒辦法。
十七、八歲的孩子，正是對愛情充滿了各種憧憬的時候，談戀愛沒事兒，只要不影響學習，就怕談戀愛後偷嘗禁果，最終造成一些無法挽回的後果。
總不能因為這個影響了前途。
「媽，你想啥呢！」賀黎霜滿臉羞紅，「我跟他手都沒拉過，他沒有這個意思……」
背了，還咬了自己胸，反正沒有拉過手。
黎鈺松了一口氣，隨後更是不可思議，「他看不上你？他一個連續參加了六年高考大專都沒考上的，憑啥看不上你？」
在她看來，自己閨女這麼優秀，劉春來一個七年高中六年高考的人，不得上趕著？
「唉，他那麼多年沒考上，不是因為他考不上，跟他爹賭氣呢……76年最後一次工農兵推薦上大學，本來他有機會，他爹把機會給了另外一個人，然後……」
這些事情，賀黎霜還是听前些天劉秋菊說的。
「他這？」
黎鈺看著閨女，有些不相信這話。
「媽，如果我受了委屈，你覺得我會如何？」賀黎霜問黎鈺。
黎鈺頓時不吭聲了。
她現在有些明白，為什麼閨女以前看不上劉春來，現在突然改變了想法，一心要讓他們履行當年對劉福旺的承諾，要把閨女許配給被退親，可能一輩子打光棍的劉春來。
閨女控分！
而且每次都只考六十分，誰說都沒用。
「閨女，你是認真的？」
「你覺得我會開玩笑？對了，媽，你幫我看看這計劃書，提點意見？」賀黎霜直接把那個計劃書拿出來，讓她老娘這個過來人提點意見。
黎鈺接過來，一看，頓時忍俊不禁。
《論把劉春來按在搓衣板上的可行性研究》！
「閨女，你這是認真的？」黎鈺真的被驚到了。
這閨女，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啊。
「不認真，我寫這麼多？這可是花了我半個月的時間！而且在這之前，充分研究了劉春來的性格，還有跟他不對付的四妹當幫手。今天早上，要不是劉雪貪財，劉春來就洗碗了……」
「什麼？他昨天在這里過夜？」
黎鈺一听，頓時急了。
閨女還說手都沒拉，啥都沒有！
手沒拉，嘴兒沒親，然後劉春來在這里過夜了！
這可是計劃局的家屬院！
當媽的能不急？
黎鈺的臉色，陰沉得可怕。
對閨女，她從來沒有這麼憤怒過。
小女孩沒有經歷過，被男人幾句花言巧語哄騙，這是關系到一輩子的大事啊！
劉春來這王八蛋，太無恥了！
看著再大事情都不表現出來，隨時都是樂觀的老娘這表情，賀黎霜自然知道老娘想啥，紅著臉，一臉不滿，「媽，你想啥呢！劉春來是早上過來的，沒吃飯……」當即就把事情給說了。
黎鈺這會兒倒是松了口氣。
她是過來人，知道男人在這方面，那都是精明到了極致，就如同當初賀炎鈞那樣老實的人，說是只在外面蹭蹭，然後就特麼的有了賀黎霜……
也就她當年傻。
閨女聰明是聰明，可男女之事……
樓下響起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
「劉春來來了。」
賀黎霜提醒老娘。
全縣就那麼幾輛車。
計劃局的局長，都不配車，需要使用的時候也就只有等著縣政府給安排。
唯獨就只有劉春來能開著車到處跑。
「請問，賀炎鈞家是在這里嗎？」很快，就響起了劉福旺的聲音。
「媽，這個你後面再看，不過今天中午你得配合我，讓劉春來先洗碗……」賀黎霜听到劉福旺的聲音，急忙把自己那個寫著如何讓劉春來跪搓衣板的論文給搶過來了。
黎鈺心中的怒火，騰地一下冒出來了。
樓下。
雙手提滿了東西的劉春來，一臉無語地跟在老爹後面。
兩手提了一大堆東西。
水果罐頭、午餐肉罐頭啥的，買了一大堆；綿竹大曲買了一件；還有兩條需要煙票，普通干部都沒資格抽的中華！
劉春來是拒絕的。
可在劉支書的煙竿下，只能屈服。
「劉支書，快來，我這正準備明天到幸福公社找你呢。」賀炎鈞出現在樓梯過道上，俯身對劉福旺一臉笑容地說道，隨後向著樓下而來。
從他臉上的笑容，劉春來能看出來，那是真心的。
一個短頭發中年女人也跟著下來了。
黎令山看著姐姐跟姐夫，嘆了口氣。
家里有閨女啊！
一點都不矜持。
以後閨女被欺負了，都活該。
他是沒有迎下去的，哪怕兩人是他老板。
「听黎廠長說你們回來，我這剛好在城里，過來看看你們。你們夫妻兩這都是越來越年輕了啊……」劉福旺有些不好意思。
身份的轉變，再加上兒子對人家閨女做的破事，讓他老臉無光。
說話都沒有原來的底氣。
「福旺哥，家里坐吧，外面熱呢。」黎鈺看了一眼劉春來，沒有打招呼，轉而對劉福旺說道，「來就來了，買這麼多東西干什麼？以後我們來你家，空手都不好意思了……」
「我這不是空手麼？春來作為晚輩，來看你們……」劉福旺扭頭瞪了兒子一眼。
饒是不情願，劉春來也只能打招呼，「叔叔好，好……」
那尷尬，跟女婿上門第一次沒啥差別。
年齡上，這兩口子比劉福旺小不了太多，外表看起來差距起碼得有二三十歲。
「春來這些年變化不小啊。」賀炎鈞打量了一番劉春來。
劉春來從他口里听出了調侃的味道。
可這沒法解釋……
「賀叔，我以前年輕，不懂事……」
「行了，先上樓吧。」黎鈺見兩人寒暄沒完沒了，開口說道。
賀炎鈞要去幫著劉春來拿東西，卻被黎鈺給拉住了。
想到剛剛妻子跟閨女聊了私事，然後妻子的態度就變得不好，頓時明白，心中也騰起了怒火。
男人嘛，自然是了解男人的。
劉春來看著他們轉身上樓，都沒有誰幫著自己拿東西，更是無語。
結果賀黎霜跑下來了，一邊從劉春來手里接過網兜裝著的煙跟罐頭，一邊埋怨︰「你買這麼多干啥？我爸早就戒酒了……」
「……」
劉春來話都不想說，要是這婆娘真的成了自己婆娘，這日子能過？
「還愣著干啥？趕緊跟上！」賀黎霜就要上樓了，看劉春來抱著一件酒在那里發愣，扭頭看了一眼周圍，不少院子里的人在一旁看著呢，羞紅著臉數落劉春來。
劉春來趕緊跟了上來。
劉春來上來才發現，居然隔壁房間也是賀家的。
他爹跟賀炎鈞幾人已經圍著一張小方桌坐下了，黎鈺正在給劉福旺泡茶。
在賀黎霜的提醒下，把手中摟著的酒放到了旁邊房間里。
突然間，劉春來不知道干啥了。
那些都是長輩，跟他們待在一起不合適。
這邊又是賀黎霜，跟這婆娘在一起，貌似也沒有啥意思。
「我可給你說了，一會兒不管我爹媽問你啥，你可不要說跟我之前發生了啥……」
賀黎霜的話，頓時讓劉春來明白了賀炎鈞跟黎鈺對自己的態度，「你說啥了？」
「春來，春來，趕緊過來……」
正在這時，旁邊房間的劉福旺激動的聲音響了起來。
沒听到說啥啊。
劉春來急忙過去，一看桌子上居然鋪著一張很大的圖紙。
規劃圖？
「這是你黎阿姨抽空給咱們大隊設計的規劃圖……」劉福旺激動地解釋。
黎鈺看著劉春來，微笑著說道，「原本，我以為這圖紙沒有機會給你們。」
劉春來也顧不得客氣，如果有專業的人員規劃，可比他自己去瞎折騰好多了。
「這規劃圖全部都是建立在提灌站修好的基礎上，要是沒有水，根本就沒辦法。另外，這需要花的錢也不少……」黎鈺對著規劃圖解釋著。
圖紙上，圍繞著燕山寺跟磨盤寨所在的山，四大隊的六個大隊全部畫上了。
每個隊的山腰跟山腳下，都因地制宜地規劃上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水庫、堰塘；而各戶人家，則是在每個隊的半山腰地勢平坦的區域集中起來；山腳下，不僅有水庫，還有養豬場；在原本各隊公房所在區域，則是建立起了更大的養蠶房。
甚至還預留出了一些平整的區域作為發展之地。
按照規劃圖來，這個大隊看起來就會整潔多了。
劉春來看了後，反而皺起了眉頭。
要是按照這個圖紙來，他現在的各項工程都會受到影響。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黎鈺看著劉春來的神情，溫婉地問道。
聲音甜糯。
「黎，這規劃很好，不過我們大隊將來的發展不準備以農業為主，農業產品附加值低，無法養活我們大隊龐大的人口……」劉春來也不含蓄。
這規劃圖完全是以農業為主。
把各戶集中起來，能騰出不少的土地。
修建房子的區域都是尋找土腳薄弱的區域。
「這確實是我們沒有考慮周全。」賀炎鈞也是嘆了口氣。
四大隊之所以窮，就是因為人口太多。
「提灌站基本上已經完成，現在在擴大燕山寺的蓄水池；在靠近二隊頂上這片平地上，我們準備修建自來水廠，大隊部修建在這里……」
劉春來指著圖紙，對幾人說道。
這都是已經開工的工程。
「如果修建自來水廠，在燕山寺頂上最合適啊。」黎鈺疑惑地看著劉春來。
葫蘆村具體的變化，離開了好些年的夫妻兩不知道。
但是周圍地形啥的，兩人都是熟悉的。
「那里我們準備重建燕山寺。」劉春來的話，讓幾人都意外。
劉福旺倒是听過，原本以為劉春來只是說說。
賀炎鈞兩口子則是看著劉春來，等著听他的解釋。
「現在國家改革開放是為了解決全國老百姓吃不飽、穿不暖的窘境；物質文明建設發展起來，人們精神文明的需求就更高。在國際上，發達國家的支柱產業，並不是第一產業的農業跟第二產業的工業，而是第三產業的服務業。」劉春來沒有在意賀炎鈞臉上的震撼。
「你對這個很了解？」賀炎鈞問劉春來。
劉春來這才意識到，哪怕後面這是書本上非常常見的東西，可這是改革開放初期。
國內專門研究這個的沒幾個人。
再說山城肯定不行的。
「之前在花都的時候，買了不少經濟領域相關的書，跟幾個朋友討論過這個……」劉春來開始無中生有，他也不敢直接推到柯爾特或是鄭天佑身上。
這兩個家伙以後估計會經常往這邊跑。
到時候問起來，不得穿幫？
「這麼說來，第三產業是要在第一產業跟第二產業發展到一定程度，才能快速發展起來？」
「可以這麼認為。第一產業提供填飽肚子的農產品；第二產業提供更多的工作機會，並且推動第一產業的發展；第三產業的服務業，才是能把第一產業跟第二產業價值充分發揮到極致的。」劉春來有些好奇，賀黎霜的爹是干什麼的。
「行了，你一聊到專業的，就不管身邊有沒有人。吃飯了，下午咱們去那邊看看，這份規劃圖估計是白做了……」黎鈺突然打斷了兩人的交流。
劉春來這才意識到的，好像說得有點多。
「黎鈺，你是不知道，春來說的這些，很多專門搞這個的說得都沒這麼全面……」
「你這是承認你在這方面的水平有限了？」黎鈺沒好氣地看了一眼劉春來。
她現在明白了，為什麼女兒的態度轉變這麼大。
甚至寫信要求他們履行當年的諾言。
賀炎鈞原來大學學的是經濟學。
劉春來居然在專業知識上能跟賀炎鈞侃侃而談。
這就不得不讓人好奇他是如何了解這些知識的。
一個女孩子，如果對一個男人產生了好奇心，那後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