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跟著車走？」
看著劉春來一行人，宋世遠有些不理解。
「客運列車比貨車要快不少。山城輕工局那邊安排的押運人員，在今晚上上貨後，會等到明天早上直接坐客運列車過去，還會早一兩個小時到達。貨車里面太悶了。」
「宋叔，沒事兒的。反正我們也沒啥事兒。這些貨，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劉春來也知道悶罐車里的環境非常不好。
大熱的天，車廂內密閉，那氣溫會比外面高很多。
同時，因為沒有復線，很多時候需要錯車，就得在某些地方臨時停車。
這些地方，很容易會有周圍的人跑來扒火車，從上面偷東西。
有句話叫做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靠近鐵路，自然吃鐵路了。
現在的火車速度慢，沿途有些人會鋌而走險。
只要運送價值比較大的貨物，一般都會有人押運。
劉春來倒也不擔心這個。
他知道，這年頭的鐵路系統也沒法在這麼漫長的道路上到處都安排警衛人員。
現在可不是幾十年後被全世界譽為最安全國家的時代。
「宋叔，長期的貨運火車皮真沒法？」
劉春來一臉期待地看著宋世遠。
他希望能長期從這邊用火車轉運。
調運不到車皮，那自然沒有可能。
「我們那條件不好，從縣城到山城，水路可以到。可如果從山城調火車皮，更加困難。物資多，火車列次太少。何況速度還慢。通過水路到這邊，再轉運，時間能快不少……內地的問題還不突出，可沿海一帶，任何產品上市，只要銷路好，很快會被跟風生產。」
在這種情況下，劉春來沒必要隱瞞什麼。
目前他需要長期得到穩定的火車皮。
宋世遠板著臉看著他，「昨天的火車皮已屬破例。如果不是山城那邊之前沒有確定火車皮數量，留下了五節車廂，短期內也給你們調不出來。不過，你可以安排人在這邊，確定好貨物到達時間，再去調度室那邊……」
宋世遠在這事情上，完全不松口。
劉春來以為他會考慮到老爹跟他的關系，通融下。
昨天就已經通融了。
任何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的……
可現在，宋世遠絲毫都沒有第二次的意思。
劉春來也不知道說啥。
「你留人在這邊，到時候提前去排就行。」宋世遠再次強調。
劉春來有些無語。
安排人在這邊排隊拿火車皮肯定沒啥問題。
關鍵是他自己都不知道每批貨什麼時候到，需要多少車皮也無法確定。
「宋叔，如果不行，我就另想辦法吧，我無法確定每次到貨時間。」劉春來嘆了一口氣，站起來，對著宋世遠很認真地說道︰「感謝宋叔，如果沒有你的融通，或許我們這批貨都砸手里了。」
劉春來這話說得很真誠。
宋世遠不安排，確實問題很大。
沿海，才是這些新穎服裝的最大市場。
「你走的時候，你父親沒交代你什麼？」宋世遠突然問劉春來。
劉春來茫然地搖頭，「什麼都沒交代，這信都是他一人躲在辦公室寫的。」
劉春來不知道是不是信出了問題。
宋世遠直愣愣地看著劉春來，看了好一陣，才嘆了口氣，「你父親信里什麼都沒寫。」
「不可能吧？要是啥都不寫，他不至于這樣……」劉春來有些無語。
饒是認為自己見多識廣，可跟這些戰場下來的老家伙比，還是太女敕了。
老爹還在上面貼了三根雞毛，讓自己不準看，送過來。
上面居然什麼都沒寫？
誰能明白啥意思？
「要火車皮，究竟是你的意思，還是你父親的意思？」宋世遠的話，讓劉春來有些意外。
劉春來心思突然一動，或許宋世遠是想證實劉福旺並沒失去原則向他開口求情，是自己借著老爹的名義干的？
這猜測，雖然可能性很大，可一時間劉春來也拿不準。
大腦快速分析各種情況，推測宋世遠問這話的真實目的。
劉春來還單獨問過趙東升，趙東升跟宋世遠之間的關系好像並沒有多鐵。
趙東升只說了一句，不是同支部隊。
同屬一個師，甚至不在一個團。
這更讓劉春來意外。
今天一大早，趙東升就去辦自己的事情，沒陪他一起來見宋世遠。
宋世遠一臉平靜地看著劉春來，等著他的回答。
見劉春來不吭聲，甚至直接掏出那封信，從里面抽出折疊好的兩頁信簽紙遞給劉春來。
劉春來接過，看了又看。
抬頭印著「蓬縣政府信箋紙」，沒有別的內容。
這個做不了假。
即使事實如此，劉春來依然不信。
老爹當初可是專門回辦公室寫的。
劉春來也不知道老爹這葫蘆里賣啥藥。
「那時候我問過我爹給多少人擋過子彈，我爹回答是讓我問有多少人為他擋過子彈。」
當初就這麼一句。
宋世遠看著劉春來，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眼神也沒絲毫變化。
完全猜不到他心里想什麼。
听劉春來說完，宋世遠明顯松了口氣︰「我就說嘛，老連長不會開這個口。」
劉春來心中嘆了口氣。
他很想告訴對方，他的老連長變了。
為治療大隊的窮病，劉大隊長一點原則都沒有了。
蹭縣長的飯，模書記的煙，跟公社書記耍無賴……
甚至，隔三岔五跑縣里哭窮，要支持。
一斤糧都要的那種。
「這次就這樣，你回來如果有時間，咱好好聊聊。火車皮的事情，你得安排人在這邊……倉庫跟辦公室，我幫你問問。」
宋世遠並沒直接做出任何承諾。
這樣的結果，讓劉春來也非常知足了。
下午四點多，外面正熱。
宋世遠讓人到招待所通知劉春來，車廂已經到了，可以從船上往車廂里裝貨了。
前兩節是留給山城輕工局的。
這時候，山城輕工局的貨船還未到，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避免雙方產生矛盾，讓劉春來他們先裝貨。
不到3萬套服裝，兩節悶罐車廂沒完全裝滿。
劉春來讓人把中間車廂門的位置留出空間。
他們要跟著貨走，在車門邊有空間，方便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