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呂紅濤看著許志強。「劉春來回來，咱得好好跟他談談。這種事情，換成任何人，心中也會不舒服的。」
「確實得談談。有些手段，咱們大家都在用，就熟悉，能了解。可他年輕。」許志強嘆了口氣。
劉春來這事兒上，即使他們找趙東升陪著一起去，專門解釋一番，終究不如他們自己解釋靠譜。
「如果是對手，被算計，只能怪自己經驗不夠。劉春來跟咱們是一邊的。怕他有了別的想法，或是心中不滿，被別人幾句話以挑撥，最終還是不會留下。」呂紅濤點頭應，臉上也是嚴肅。
其實還有句話他沒說。
劉春來雖然是縣里的人，卻沒有義務為縣里的發展吃虧。
許志強也理解，所以把天府機械廠給了他們。
這種事情能做，絕對不能說的。
思想覺悟很重要。
「對了，苗仕林那邊怎麼說？」呂紅濤轉移了話題。
昨晚上也就三碗酒不到，就讓對方把所有的事情給吐露出來了。
說實在的，條件，他們真的沒法跟山城比。
「人家那可是市里的試點，這生生地讓咱們給弄沒了……」
「咱們也爭取個市試點塞，這點事情辦不好？市試點搞好了，就申請省試點……」許志強一臉不以為然，「他們是一個市，咱們不是一個市？以後他們交稅的錢，全部砸到給他們弄基礎配套建設上。如果錢夠了，就先把葫蘆村到望山公社的路給弄成高速路。另外，望山公社那邊不是在申請要擴建碼頭？縣里擠出來一部分，讓他們自己再湊一部分……」
「他們哪里去籌錢？」
呂紅濤有些無語。
心中都差點罵出來了。
你許書記馬上就退了，也不考慮縣財政有錢沒錢……
沒錢，以後怎麼搞？
一條高速公路，哪怕只有十多公里，那也得是數千萬的！
縣政府能拿出這錢？
「前提是他們得做出成績來。到時候，市里要一部分，省里要一部分……」許書記不覺得這是事兒。
呂紅濤覺得，需要抽支煙壓壓。
可一模兜里，沒煙了。
看著許志強，「許書記，兜里有煙麼？」
「你咋也跟著劉福旺學壞了？動不動就問領導要煙，這習慣不好！」許志強看著呂紅濤，「你是縣長啊，不是下面大隊長跟公社的領導干部，得注意形象……」
呂紅濤差點罵出來。
自己有這麼不要臉？
許志強還是掏了包煙遞給他。
兩毛八的飛馬！
「有這個抽，知足吧。再等一陣，要是劉春來真還不上，估計就得抽幾分錢一包的了。」許志強嘆了口氣。呂紅濤本來想要把許志強手里的那個ZIPPO打火機打劫了，想了一下，還是得顧忌幾分臉面，默默地從兜里掏出了火柴。
「我送你那個美國鬼子的打火機呢？」見他居然用火柴，不由詫異。
一說到這個，呂紅濤就來氣，「遭劉春來那棒老二（土匪）搶了……」
許志強頓時不說話了。
捏緊了剛點煙的ZIPPO打火機。
這玩意兒，他就剩一個了。
現在也沒有美國鬼子打，搶不來了。
縣招待所。
被下班回來休息的制衣廠女工吵醒的苗仕林嗓子發干，渾身無力，肚子還餓。
昨晚上一大桌子菜，他好像就沒動一筷子！
是不是吃了一顆花生米？
他已經忘記了。
昨晚上跟呂紅濤說了什麼？
也記不起來了。
對了，自己來這里是干啥的？
想了好一陣，才記起，自己是來找劉春來的。
嗓子確實干得難受，渾身無力。
還好，床頭櫃的瓷杯里涼著開水。
咕嘟咕嘟灌了一嗓子，好受了不少。
用搪瓷盆倒了些熱水，兌上點冷水，用房間里的毛巾把身體擦了一遍，才舒服了不少。
出來一看，院里有著不少女人，都在從房間進進出出。
有說有笑的。
「苗局長，你醒了？」等在外面的賓館服務員見苗仕林出來，急忙打招呼，「你早上吃啥子？我這就給你安排。」
「這些人？」苗仕林看著招待所進出的女人們，雖然知道，還是希望了解更多。
他想知道劉春來在這邊有多少人。
「這是江南制衣廠在周邊縣里借來的工人。由于現在生產任務重，加上人太多，沒有地方安置，縣里不少干部家里也都騰了出來……白班的已經上班去了，房間就空出來了，夜班的回來睡覺……」
服務員的回答，讓苗仕林看了她好幾眼。
狠！
太特麼的狠了！
24小時，除了干活，就是睡覺。
「行了，我去找你們呂縣長一趟……」拒絕了服務員跟著，也沒胃口吃早飯。
苗仕林要是還沒回過味兒，智商就有問題了。
不由苦笑。
地方的干部，太狠了。
呂紅濤昨晚上估計把什麼話都套去了。
「我是為劉春來來的，他去哪兒了？有些事情需要跟他談談。」苗仕林好不容易走到呂紅濤的辦公室。
這會兒，衣服都已經濕透。
出了汗，渾身倒是舒爽了很多。
「去漢口了。」呂紅濤示意他坐，親自起身給他倒開水。
「他去漢口干啥？」苗仕林有些意外。
「到那邊搞火車皮，運了一船新款服裝過去，從那邊中轉南下花都。」呂紅濤也沒隱瞞，直接把事情說了。「你們山城輕工業發達，在全國都能排上號。我們就指著這些小廠子掙點錢，縣里用錢的地方多……」
這讓苗仕林更意外。
對方怎麼這麼直接了？
一點都不符合他對地方干部的了解。
他不吭聲了。
山城輕工業發達，這是不爭的事實，可目前要盤活大量要死不活的廠子，就需要有人帶動更多的人站出來。
市里召開了專門會議，要把劉春來承包的兩個廠樹立為典型。
可人跑了……
還怎麼搞？
「那些港商，心術不正。他們限制著不準別的廠生產。劉春來不是在合同上寫的春雨服裝麼？他們應該不知道春雨承包了兩家服裝廠……」
「我來，其實也為這事。」苗仕林嘆了口氣，「等劉春來回來，讓他跟我聯系，我跟他好好談談。」
「行，到時候我轉告他。」呂紅濤也沒客氣。
轉告是肯定要轉告的。
至于轉告後劉春來如何，他就不保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