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會听？」
孫小玉轉移了話題。
平時啥事兒劉九娃都依著她，可涉及到劉春來跟老劉家的事情，劉九娃就會變一個人。
那是他的底線。
孫小玉自然知道。
她是劉春來上台後，第一個嫁進老劉家跟四大隊的媳婦兒。
自然了解當時的情況，也清楚這些年的變化。
幾乎每隔一兩個月，整個大隊的情況都會發生很大變化。
在其他任何地方，孫小玉都沒看到過變化這麼快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劉春來造就的。
整個家族的所有人，都從原來吃不飽到現在能吃好，兜里有活錢，少有所依，老有所養，自然都會懷著感恩的心。
劉春來要是真打了一輩子光棍，沒有後人。
老劉家的人，會被周圍一直都羨慕他們的人給戳脊梁骨。
當然，這是老一輩。
年輕的一代，出生在新中國，生長在紅旗下。
思想觀念轉變了很多。
別的不說，僅僅是宗族觀念，都沒那麼強。
孫小玉在大隊里這麼多年，孩子都兩個了。
自然清楚目前大隊的情況。
改革開放，首先就得從思想觀念上轉變，開放保守的思想。
這也是劉春來經常說的。
劉福旺之所以沒成功，那是因為一直都在土地上做文章。
劉春來之所以成功，就是因為他思想觀念的轉變，土地上的文章要做，可更多的是從其他方面下手，沒錢時候就集中所有的資源來一點點取得成績。
「有些人可能不會听，但是不敢明目張膽地說出來，否則，別說他，就連他家人，在整個大隊甚至整個公社，都抬不起頭來。」
劉九娃冷哼了一聲說道。
只要老一輩的沒死光。
就沒人敢造劉春來的反。
老一輩的死光了，新的一輩又成長起來了。
劉志強、劉千山這些年輕人，會不支持劉春來？
孫小玉听了這解釋，也沒法反駁。
她的想法，跟劉九娃不同。
有錢了，人的心思也就慢慢開始變得不那麼單純了。
「行了，下午你去忙你的，放學時候我去接娃兒。」
孫小玉不再談這事情。
在她看來，或許大隊里這次要出現比較大的變故。
「志強叔，這可咋整？」
劉千山一臉擔憂。
大隊跟宗族讓他們拍電報或是打電話給對象，由家里的人上門提親，把媳婦兒娶回來。
本來是沒問題的。
可問題是，娶誰啊。
之前的都已經分手了。
新的還沒找到。
劉志強也嘆了口氣，「這事情，我也沒辦法，這會兒你春來爺爺下課了，咱們得找他商量一下……」
「找他？志強叔，這事兒，可就是因為春來叔那里而起的……」
劉千山急忙搖頭。
倒不是埋怨劉春來。
劉春來自己都是無辜的。
「你傻啊！宋瑤跟你春來爺爺是什麼關系？看你愛群祖祖的意思，那是要讓春來叔跟宋瑤結婚……」
「那有什麼不好的？反正跟誰都是結婚……」
劉千山有氣無力地回答。
他自己，不就面臨這樣的情況。
想要嫁給他的女人不少。
跟誰結婚，都沒有自己一個人自由自在的舒服。
看著他這樣子，劉志強直接翻了一個白眼。
夏蟲不可語冰。
他算是明白了春來叔說這話的意思。
劉千山在商業上，嗅覺敏銳，可感情上……
也就是這狗曰的之前處對象，衣服都舍不得給人家買一套，從而導致對象沒了。
「啥子喃？」
正在吃飯的劉春來以為自己听錯了。
夾著菜往口里喂的筷子，也停了下來。
逼婚！
到了如此程度。
扭頭看向宋瑤。
宋瑤裝著什麼都不知道，一如往常，小口地吃飯。
內心卻已經翻起了怒海狂濤。
雖然是金錢的關系，可這麼長時間，要說沒有感情，那是忽悠人的。
劉春來本來就優秀。
之前有對象，她從來不去提。
可現在……
「就是這樣，估計不結婚，我們是走不了的……福旺爺爺提出來，必須在明年正月十五之前，實現整個大隊全面月兌光的目標……」
劉志強說道。
同時也看向宋瑤。
宋瑤裝得很淡定。
吃飯的動作沒停，可筷子上的菜都喂到了鼻子上，這會兒正拿手絹擦就說明了她的真實內心。
「這是奔著我來的啊。」
劉春來嘆了口氣。
也有些慌。
結婚？
他是不想結婚的。
不是宋瑤不好。
相反，宋瑤這樣的女人，比起大多數女人都強太多了。
听話，也比較有追求。
甚至一切都以劉春來的意志為主導。
可劉春來需要的是能跟他思想一直的女人。
換句話說，劉春來跟宋瑤在思想上，有著太大的代溝了。
長期接觸，劉春來清楚，宋瑤目前的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一旦宋瑤最終跟他結婚，前面幾年問題不會太大。
最後也會成為下一個白紫煙。
這是一個聰明，且有野心的女人。
無論如何，劉春來都不會跟她結婚的。
唯一有那麼一點比較符合劉春來想找的對象特點的，就只有賀黎霜。
可惜，賀黎霜去了美國。
這麼多年，也從來沒有寫一封信回來。
兩人並沒有聯系過。
「春來叔，咱們怎麼辦啊。」
劉志強看了看擦了鼻子上油水又強裝鎮定吃飯的宋瑤，再看著劉春來。
一臉愁苦。
他自己結婚啥的，沒啥。
心中已經怕算好，被逼急了究竟跟誰結婚。
可劉春來跟宋瑤的關系，一旦他們這些事情處理不好，真的按照劉福旺提出來的在大年十五之前全面月兌光，劉春來跟宋瑤之間的矛盾就會徹底爆發出來。
以前宋瑤沒有負責重要事務，沒啥。
現在不行。
跟蘇聯之間以貨易貨的貿易，是劉春來最大收入來源，同時也關系到無數企業未來的發展。
「鄭倩找我談點事情，我先去找她……」
看著劉春來為難的表情，宋瑤心底嘆了口氣。
找借口離開了。
她不想讓劉春來為難。
劉春來也沒阻攔。
「你怎麼考慮的？」
劉春來掏出煙，給幾人發了，自己點上。
噴出一團煙霧後，才開口。
「我這也老大不小了，結婚生娃也沒啥，跟誰過都是一輩子，過不下去，離了就行，只要完成任務就行。」
劉志強無所謂地說道。
這也是他的真實想法。
「可我……」
劉千山急了。
自己這都沒對象。
「沒你的事兒，要是我不結婚，你敢結婚，打斷你的狗腿！」
劉志強一臉平靜地威脅著。
劉千山不解其中的意思。
「我跟宋瑤不合適。」
知道劉志強的擔憂，劉春來直接說了出來。
「如果這樣，我就只能扛著了……」
「為什麼？」
劉千山又問。
氣得劉志強一腳把他從凳子上踢到了地上。
狗曰的！
其他事情上都精靈得很，這事情上怎麼就犯迷糊了？
「不用，我不想結婚，誰逼我都沒用。」
劉春來搖頭。
「你確實該結婚了，不過，也沒有必要為了結婚而結婚。結婚是兩個人一起過日子，如果思想不在一個頻道上，以後的婚姻也維持不了多久……」
結婚又離婚，有什麼意義？
還不如兩個人一起搭伙過日子。
矛盾會少很多。
「可福旺叔跟愛群嬸……」
「他們也就折騰一番，沒法強行逼著我做我不願意的……到時候讓他們忙起來，就沒空理會我這……」
對付老頭跟老太太，劉大隊長是有經驗的。
劉千山依然不動兩人說的什麼。
「春來爺爺，宋瑤也不錯啊，人長得好看，也有見識……」
「瓜麻批，你懂個球！」
劉志強氣得直接把劉千山拖了出去。
在這里礙眼。
宋瑤從出來後，內心就很慌亂。
她跟劉春來之間的關系，並不是那麼穩固。
以前吃的是青春飯，一旦青春不在，就難以為繼。
所以她才提出來，要做事。
想要加重自己在劉春來心目中的分量。
「宋瑤，怎麼了？」
鄭倩看著宋瑤心思重重，問道。
「鄭姐，有空沒？能不能陪我到山上走走？」
兩人直接往山頂的燕山寺走去。
「來了這里這麼久，都沒進寺廟過，以前我媽媽很信佛，可她求了佛那麼多年，佛都沒有同情她……」
看著燕山寺三個古樸、蒼勁的大字，宋瑤一時間有些失神。
那是劉八爺親手寫的字，由他親手雕刻的牌匾。
寺廟修好了很長時間。
卻並沒有什麼香火。
畢竟，改革開放沒有多長時間。
以前吃不飽的時候，佛跟菩薩也沒管過大家。
還是祖宗保佑，老劉家出了個劉春來，大家才過上好日子。
更多人則是去老劉家祠堂燒香。
甚至外姓人，也去老劉家祠堂外面燒香。
希望老劉家的祖宗給後人多說說，不要不管外姓……
「這里面供奉的也有道家的神仙……」
鄭倩說道。
「……」
宋瑤無語。
她沒有進寺廟。
而是向著一邊的觀景台走去。
山頂上，寒風陣陣。
濕冷的空氣，直從領口以及衣袖往里鑽，直接透到骨頭縫里。
「跟劉大隊長吵架了？」
見宋瑤看著下面的水庫發呆，鄭倩開口了。
以前，她瞧不上宋瑤。
安排宋瑤，也是為了自己的前途。
後來，當劉春來經常把宋瑤帶在身邊，並且讓宋瑤負責一些具體事務的時候，鄭倩就知道，必須改變態度。
劉春來旗下，高管中，就她兩人是來自香江。
也算有不少共同語言。
「沒有，我倒是希望他能跟我吵一架，我不敢跟他吵，他也從來不願意跟我吵……」
宋瑤的苦笑，有些慘淡。
「跟今天他們宗族開會有關系？」
鄭倩問道。
平時宋瑤跟劉春來之間的關系，確實讓人不知道怎麼說。
畢竟，不是情侶。
「確實，倩姐，你還記得之前你找我照顧劉春來時候說的話嗎？」
「都過去了，還提這個干什麼？」
鄭倩眉頭微微動了動。
不明白這會兒宋瑤提這個干什麼。
宋瑤跟劉春來的關系，她也看不懂。
宋瑤，好像不只是情人。
可也不是情侶。
「不是，以前，我一直告訴自己，要記得自己的身份，我跟他之間，只是交易，他給錢，我付出青春。可現在，我心態變了……」
宋瑤搖頭。
幽幽地說道。
听到這話，鄭倩急忙向周圍看去。
見山頂上沒人，才松了一口氣。
原本確實如此。
就連現在，鄭倩負擔了一些重要工作，可也改變不了兩人曾經的關系。
小三上位，在香江那邊很正常。
甚至，一些有錢人家里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都是屬于正常的情況。
「不啊，現在擺在你面前，多好一個機會，劉大隊長也沒女朋友，對你這麼重視，讓你插手他的事業……」
在鄭倩看來，宋瑤目前的狀況是最好的。
甚至，都準備出一本書。
書名就叫《論小三如何上位》。
她覺得，以宋瑤為原型，寫出宋瑤的經歷，在別的地方不敢保證，在港澳台這些地區以及日韓這些東亞、新馬泰等東南亞國家會暢銷的。
也許，在大陸也會慢慢變得暢銷。
宋瑤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不，這並不是一個機會，反而是一個陷井！」
宋瑤搖頭，一臉堅定。
鄭倩瞪大了眼楮。
怎麼可能？
「我跟老板之間的關系，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一開始，我也覺得這是一個機會，所以很努力，想要成為他的妻子，不管我怎麼努力，在他眼中，都沒有改變……」
宋瑤嘆了口氣。
語氣中，充滿了幽怨。
不是她不想。
而是她明白，眼前的一切，稍微有差池，就會失去。
她希望鄭倩能告訴她，自己只是劉春來的小三。
讓她不要想太多。
這樣就死心了。
「為什麼？他對你，越來越重視，身邊也沒有別的女人。」
鄭倩真的無法想。
男女之事，她經歷得不少。
可那大多數跟愛情無關。
不過就是兩個寂寞的人一起滾床單而已。
「今天……」
宋瑤從今天早上劉氏宗族開會，一直到剛才劉春來的反應，都一一說了。
鄭倩沉默了。
說實話，她既希望宋瑤能上位，又不希望宋瑤上位。
希望，是因為宋瑤是她安排到劉春來身邊，為了在關鍵時候幫自己說話，給自己帶來更大利益的。
不希望，甚至嫉妒，那是因為宋瑤得到的，遠比她更多。
不需要她這樣努力。
宋瑤能付出的，她同樣能付出。
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