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得你小子之前還說老子這是獨裁，讓他們反對的舉手……」
劉福旺一臉鄙視地看著劉春來。
鄙視中，也帶著欣慰的笑容。
終于，劉春來也活成了他自己討厭的人。
「爹，你那確實是，我這是皿煮的，讓大家發表自己的意見，表達自己的態度呢。」
劉春來根本就不在意老頭的嘲笑。
基層工作，只要做好就行。
方法很重要。
「這樣也不錯，基層工作本來就難搞，你要是任由他們發表自己的想法，不同的人，能說出無數不同的想法來，整天的時間都浪費在這上面，還搞不搞別的工作了？」
劉福旺又開始瑟起來。
在這方面，還是比兒子強的。
依然可以有經驗傳授給劉春來。
劉春來點頭，表示理解。
有時候，確實不能為其他人著想太多。
站的高度不一樣。
「你真不去西伯利亞？」
對于老頭的想法說變就變，劉春來一點都不意外。
老頭還是害怕出國的。
直接用這個轉移話題，不錯的。
「我琢磨了一下，現在他們的人那麼窮，也買不起新鮮蔬菜啊。索性，就晚兩年，看看情況再說。大隊里的事情也不少，你平時又忙……」
劉福旺一臉平靜地說道。
劉春來也不揭穿他。
「汽車廠那邊，究竟要啥時候才能投產？咱們這用車也不少，你那幾輛車根本不夠。買別人的車，錢也不老少啊。」
劉支書同樣不想談去西伯利亞的事情。
秉承勤儉節約的原則，能自己生產的，絕對不會花錢從其他廠里購買。
「設備都還沒回來完呢。」
劉春來說道。
第二天，父子兩人一起到了望山公社碼頭。
這邊，好幾條千噸級的貨運船上擺滿了設備。
原本是用來運輸各種原材料跟零配件的汽車，在前幾天就把各種需要運輸的給拉到了廠里。
今天這些汽車，全部都調集來運輸汽車生產線相關的設備。
有些大型的設備，還沒運過來。
「劉總，你怎麼來了？劉支書也來了啊？」
看著父子兩人的車到這邊，成邦國主動跑了過來。
「怎麼樣？今天的這些設備都能運回去嗎？」
劉春來看著船上的各種機器設備。
大多數他都不認識。
「運回去沒問題，這些也可以先行調試安裝。大型的沖床跟模具等，都得等後面的工程機械到來。這里運回去，場地也能騰開……」
成邦國急忙介紹著。
隨後，帶著兩人往碼頭上走。
「這些是小型的沖壓設備，制作一些小型沖壓件……」
「這里的都是焊機，可以自動焊接……」
「船上正在卸貨的是電鍍的超聲波清洗設備……」
成邦國對這些設備很熟悉。
「四大工藝的裝備，都只差大型的了？」
劉春來並不是很熟悉這些技術。
汽車四大工藝︰沖壓、鈑金、涂裝、總裝。
這是最關鍵的。
也是總裝廠必不可少的。
各種零配件的生產加工技術跟設備，都被配套廠瓜分完了。
除非蓬縣的配套廠，否則都是不會運輸到這邊。
「差不多吧。已經運回去了一些，正在一邊拆卸一邊安裝調試……您要不要跟我們去看看？」
成邦國帶著兩人，在碼頭上溜達了一圈。
指著各種設備介紹後。
問兩人。
他一個總工，時間肯定不能浪費在這里指揮裝卸的。
「去看看吧。」
劉福旺主動開口說道。
成邦國直接就上了劉春來他們的車。
「小成啊，以後咱們這些所有零配件都能自己生產了？」
劉福旺沒話找話。
「劉支書，那是當然啊，總不能到時候咱們生產汽車，還得進口一些關鍵零部件不是？」
成邦國有些納悶。
劉支書難道不知道？
不可能的。
「那是自然。之前不是說，前期的一些關鍵零部件，諸如發動機、變速箱、減震器等，都是從蘇聯運過來啊，今天也沒看到這些……」
劉福旺說道。
確實沒有看到這些。
「爹，這些東西，得總裝線安排好了，準備投產，才會往這邊運輸。要是現在就運輸過來，時間長了，容易生銹或是出故障……」
劉春來解釋著。
老頭不了解這些情況是正常的。
「那要是那邊把一些坦克的核心零部件搞回來，咱們這邊生產普通的零配件，能成不？」
劉福旺隨口問道。
成邦國目瞪口呆地看著劉福旺。
「嘎~」
刺耳的剎車聲響起。
劉春來扭頭看著老頭。
「我是說如果，如果……」
劉福旺尷尬地解釋著。
「汽車生產不是跟坦克差不多的工藝嘛。我就看看咱們汽車廠的技術實力究竟如何……」
他的話，一點底氣都沒有。
根本沒人信。
「爹，你趁早打消這心思吧。軍工生產是需要資質的。再說了，541坦克基地那邊，在沒有完全建成投產，都轉向生產民品，現在開始生產汽車了……」
劉春來警告著老頭子。
汽車廠，絕對不能讓老頭去插手。
要不然，他真的會搞成一個坦克廠。
一直以來，老頭對坦克都是念念不忘的。
現在越來越過分。
之前就想讓他去西伯利亞，免得在這里瞎搞。
自己要是一不留神，他真會把這汽車廠往坦克研制跟生產方向發展。
改革開放後，大量軍工廠都瀕臨破產，不斷軍轉民。
再等二十年，或許還有機會。
可坦克這東西，真不是汽車廠能制造出來的。
汽車廠也就只能制造鐵皮棺材。
「老支書，汽車跟坦克，還是有很大區別的，技術差距太大……」
成邦國則是站在技術角度，給劉福旺解釋。
「即使能造，我們也沒有坦克炮跟其他的武器裝備啊……」
「我只是說說，你們這反應，未免太大了一些。」
劉福旺直接倒打了一釘耙。
劉春來懶得理他。
老頭一旦萌生出這樣的想法，就必須毫不留情地拍死。
葫蘆壩里。
連綿的輕鋼廠房，已經搭建起來。
中間不少道路還在做硬化。
這次的修建規模大，各種工程，都是同時在推進。
現在已經修好的一些廠房，正在安裝行車。
有些正在布線。
變電站同樣還在修建。
不時有汽車往里面運送各種設備。
起重機、吊車等很少，幾乎都是靠著人力。
還沒建設完成的嘉陵汽車廠，完全就是一片工地。
剛進來，就給人雜亂的感覺。
「目前咱們這里是總裝車間，整條裝配線屬于機械自動化的，從前面開始進各種零配件……」
「生產工藝呢？」
劉春來听完後，問道。
「直接按照蘇聯人的生產方式？工藝有沒有改進的？」
「目前還沒有，蘇聯過來的技術人員認為，他們的生產工藝非常優秀，沒有什麼需要優化的。」
成邦國解釋著。
「這可不行！蘇聯經濟都快崩潰了，還特麼的這麼自信！」
劉支書不爽了。
成本必須降低下來。
劉春來說，就是因為蘇聯人制造東西，不會考慮成本。
搞出來的東西確實結實耐用，可價格下不來，市場不多好。
「沒事兒，了解一下情況再說吧。咱們生產的，是減配的面包車……」
減配的面包車，比起瓦茲的生產難度小了很多。
不用四驅，這就降低了很多。
對于底盤、懸掛什麼的，要求也就沒那麼高了。
「劉，你怎麼來了？」
契科夫正在技術室里跟龍平原爭吵什麼。
看到劉春來進來，兩人停止了爭吵。
「爭論什麼呢？」
劉春來笑著問道。
好像從蘇聯人過來後，就在不斷地跟這邊爭吵。
所以劉春來平時不太喜歡到這邊來。
他又不懂技術。
「契科夫說咱們把發動機功率降低後，車子總質量降低了一半多，車架強度太低……」
龍平原解釋著。
這是劉春來的指示。
能跑！
能拉貨！
容易維修保養。
更重要的是成本必須便宜。
一輛面包車的生產成本，絕對不能超過一萬二千元。
成本在這里。
能做得厚實麼？
「劉，這樣的車，安全性能很差，從四驅變成兩驅，本來就已經嚴重降低了性能……」
契科夫嚴肅地對劉春來說道。
在他看來，劉春來這是不負責的。
「設計上有問題嗎？能否達到國家標準？」
劉春來問契科夫。
契科夫頓時語塞。
「絕對高于國家的標準。」
龍平原急忙表態。
「契科夫，之前我已經解釋過，我們需要的是符合市場需求的面包車，而不是優先考慮性能……」
劉春來對契科夫強調。
很多蘇聯工程師搞設計，都是不計成本。
結果，把國家經濟都給玩崩潰了。
比如，世界上飛行速度最快、高度最高的戰斗機米格-25，完全就是不銹鋼包著兩台發動機。
即使這樣，蘇聯人也考慮了成本啊。
為什麼不如同米國SR-71黑鳥那樣直接使用鈦合金？
就因為加工難度太大，成本太高。
到了自己這里，就飛的嫌棄性能不行。
「可這些車，如果跟貨車相撞……」
「為什麼要跟貨車相撞？這樣的情況，並不是普遍的……」
劉春來無語地說道。
考慮的啥呢。
「行了，這事情不用爭論，成本太高，對于市場來說並不是好事。我們要走的路線是農村包圍城市，打造一款可以拉人，可以運貨，還維護簡單，性能可靠的車子……不是生產用來跟大貨車踫撞後還能完整的裝甲車……」
劉春來見契科夫還要說什麼，不耐煩地說道。
蹩腳的翻譯結結巴巴地把這番話翻譯了過去。
「……」
契科夫心情很不美麗。
可又沒法說什麼。
要不然，劉春來就會讓他哪里來的回哪里去。
「契科夫，我知道你的想法，之前我們也說過，目前需要的是快速佔領市場。」
劉春來看著契科夫的表情，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們國內市場跟其他地方不同，經濟快速發展，不管是人員還是貨物的流動，都需要大量運輸力……作為一個企業，在市場競爭中，首先需要的是選擇生存！要是廠子生存不下去，還怎麼談發展？」
劉春來的聲音比較大。
即使他上次就說過不再解釋。
目前卻又不得不解釋。
必須改變這些工程技術人員的想法。
「當然，質量也必須保證，那是企業生存的關鍵！」
「你也別生氣，咱們把瓦茲面包車的性能，減配降低太多了。再加上他們也不了解咱們國內市場的需求……」
出來後，送劉春來幾人的龍平原安慰著劉春來。
「我倒是不生氣。如果可能，誰不願意生產性能最好的？可咱們技術基礎什麼的，都得考慮啊。」
劉春來很無奈。
要是他手里有一個實力雄厚的國營大廠，絕對不會這樣干。
直接就會開始打造中高端的轎車。
即使幾十年後，瓦茲面包車進入中國市場，雖然性能很好。
可高達十多萬一輛的價格，實在是讓人望而卻步。
需要買面包車的人，不願意承受這樣高的成本。
買得起的，又不需要要這樣的車。
十多萬的價格，幾乎是大多數轎車的價格了。
在國人眼中，面包車，就是便宜的代名詞。
「目前設計工作，大體上已經完成，一些零配件，也在開始安排生產了……」
龍平原轉移了話題。
不想去跟老板談這些。
整個汽車廠，投資規模不小。
「設計這邊不要停，利用瓦茲的技術，設計之前我說過的那種SUV……」
「可現在樣車都還沒出來……」
龍平原不解劉春來急什麼。
生產線都沒安裝調試好。
就開始準備新的車型？
這不只是龍平原的擔憂。
減配的面包車，是否有市場，他們心中都是沒底的。
一期工程，可是年產十萬輛。
按照成本價，那也是12億的產值。
國內真的有那麼大的需求量嗎？
「設計跟生產不同，設計得走在前面。面包車是用來針對低端市場，SUV跟轎車的開發，是針對中高端市場。一般的領導跟老板，誰願意坐個面包車出去到處跑？」
劉春來問龍平原。
相對成邦國，龍平原往管理方向發展的可能性會大很多。
這次的研討會，本來有龍平原等人。
可跟蘇聯技術人員們才剛開始接觸，把人弄去培訓，不太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