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科研院所大量流失骨干技術人員。
不是科研人員不想搞科研工作。
也不是國家不想投入。
基礎太差。
國家太窮。
整個國家所有的工作重心都向經濟基礎建設傾斜。
一個國家，要想建設完整的工業體系，需要的資金是海量的。
需要的時間也是漫長的。
國家太窮的情況下，只能優先選擇一些關鍵的項目跟產業領域進行投入，打好基礎，再逐步向著其他領域延伸。
這也是無奈之舉。
劉春來自然清楚。
芯片產業是國家863計劃中的重點。
涉及到信息技術領域中的光電子器件和光電子、微電子系統集成等多種技術，同時也涉及到自動化系統中的計算機集成制造系統等領域。
然而。
搞了幾十年，這些領域，依然被卡脖子。
是國內的技術人員不夠努力麼？
不是。
是國家在這上面的投入不足麼？
也不是。
一顆「龍芯」，讓多少人期待、失望？
一台納米級的光刻機，就卡著國內芯片的發展幾十年……
即使國內給更高價格想要購買都不行。
劉春來是準備干點事情的。
單純賺錢，成為世界首富都容易。
可那有什麼意義？
賺錢來，砸進去。
不僅要有自己的中國芯。
還得有可以直接制造的高精度光刻機。
要不然，二十年後，他想要進軍智能手機市場，做得再好都白搭。
只要國際上斷了芯片供應。
禁止出口納米級的光刻機，他就得抓瞎。
還好，現在小鬼子願意提供。
生產技術不是最頂級的，卻可以擁有全套的技術。
「你把這麼重要的產業交給周岸？三億啊！怎麼籌集這麼多錢？」
劉支書很肉痛。
自己當初不過是為了讓許書記他們去找市里解決火車拐彎的問題，隨口胡說。
結果，一語成讖。
三億！
「還有，呂紅濤這是把自己未來全部賭在這上面了……」
呂紅濤的行為，讓老頭覺得這縣長人不錯。
如此支持自己兒子。
可也覺得，劉春來壓力更大。
蓬縣的財政，都因為劉春來，欠了大量債務。
所有行政單位的工資都是一個季度發一次。
早就搞得工作人員們怨聲載道。
「我可是保證過，投產後，三年提供十億的稅收。」
劉春來說道。
以前覺得呂紅濤的魄力不如許志強。
現在才發現，錯了。
呂紅濤比許志強更狠。
直接梭哈了。
在這樣的項目上，許志強絕對不敢這樣搞。
「……」
劉支書感覺有些頭暈。
十億！
三億他都要扳著手指頭數半天後面幾個零。
這會兒，劉春來說三年向政府繳納十億的稅收。
「那的賣多少芯片？咱們國內消化得了？」
良久，劉福旺才喃喃地問道。
滿臉的褶子，更明顯了。
「爹，目前國內有統計的彩電生產線，已經將近200條……」
劉春來說道。
「國內有提供這產品的，國外產量更高……」
劉福旺不傻。
「春來，我之前只是哄他們。這投資太大了，風險也太高。高技術的東西，咱們也搞不到多少人……咱們不要鐵路拐彎，我也不搞機場了……」
老頭以為劉春來同意搞這個，是因為自己。
感動歸感動。
可不希望兒子被這項目給毀了。
「咱們大隊就是現在這些產業，也都足夠了，未來只要不作死，不說小日子過得比別的地方都好，至少不會再挨餓了……」
老頭怕了。
在戰場上，面對槍林彈雨，都沒慫過。
這會兒給他一塊板磚，都還能去38線上浪一圈的狠角色。
在三億的投資規模下。
慫了。
「爹，之前康力斷我們供應的時候，你是啥想法？」
劉春來問老頭。
老頭愣了。
隨後，低下頭。
開始裹他的葉子煙。
被人卡著脖子啊！
劉支書最怕的就是這種無能為力。
打仗，拼命，他都不慫。
可高科技的東西，他沒法。
「芯片也是一樣。742廠的產能太少了，國內彩電生產規模將來有可能達到六千萬台以上。還有冰箱、空調等，很多電器都需要這東西……如果我們跟國際上的彩電廠競爭，國際上會老老實實地供應芯片麼？」
劉春來問老頭。
老頭不說話。
良久，才開口。
「你打算投入多少？」
「未來掙的所有錢，全部投入進去！包括新增加的產業。」
「……」
劉福旺瞪大了眼楮。
賭得太大！
呂紅濤只是賭上了自己的前途。
他快五十的人了。
從一個縣長，也爬不到太高。
可劉春來，賭的是一輩子。
「爹，這事情，真的得干。錢多，沒用，得干點事情。你之前不是說要隨時做好打仗的準備麼？一旦真的打仗了，國外還會供應我們這些？得自己有啊！」
老頭根本就不知道。
這玩意兒，卡了國家科技進步多少年。
就因為有那麼一些人。
認為自己研發成本太高，不如買。
後來發現，買的成本也高。
不如租。
再後來發現，直接讓國外的幫著生產……
結果，等到被卡脖子的時候，因為沒有替代的供應商，人家隨意漲價，也只能認了。
劉春來自己可不願意被人卡脖子。
「行吧，這些事情，你更熟悉……周岸是工農兵大學生，而且被弄回來，也不情願……」
老頭現在有些瞧不上工農兵大學生。
當年工農兵大學生基礎差，學到的東西也不是很多。
還沒自己兒子讀七年高中有本事呢。
「他又不是搞技術研發。再說了，不用他，還能用誰？咱們又不懂這個……」
劉春來說道。
老頭還想說什麼。
顧長城跟齊思源那可都是正兒八經的大學生。
三年高中，四年大學。
跟兒子讀七年高中一樣的學習時間。
應該是有本事的。
「大隊長，顧長城跟齊思源都同意留下了，我這也給一些同學以及同事發了電報，他們也會幫著聯系人員……」
「支書也在啊？」
周岸一臉興奮地沖進了劉春來的辦公室。
說完後，才看到劉福旺叼著煙竿，冷冷地看著自己。
果然不行！
基本禮貌都不懂。
許書記進劉大隊長的辦公室，都得敲門呢。
有特權的只有自己。
誰讓自己是支書，管著大隊長？
更重要的自己是老子，劉春來是兒子。
沒有老子給兒子行禮的說法。
「同意了？行，暫時你們先在大隊部的會議室里辦公。籌建技術團隊。找陳惠瓊先給你們配備一些行政人員，另外，也得找劉副總給安排財務人員……」
劉副總，就是劉秋菊。
劉春來個人的投資，都是由劉秋菊管錢。
當然，涉及到合作的，上面還有葉玲監管。
這樣就避免了可能出現的賬務錯誤。
「好的。」
周岸見劉支書不太高興，也沒有多留下。
「這人不行！」
劉支書說道。
劉春來只是看著他，不說話。
老頭為什麼這麼反感周岸？
不是針對他一個人。
所有的工農兵大學生，老頭都不太待見。
就因為當初鄭小東搶了劉春來的名額。
兒子讀了七年高中，終究還是高中生啊。
「爹，你不會就是為這個事情來的吧？」
「你那V啥……」
「VCD。」
劉春來說道。
虧得老頭曾經得意地吹噓自己會講陰溝里洗呢！
ABCD都搞不清楚。
「咱們大隊能入股不？」
劉福旺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
VCD那玩意兒，是劉春來安排人搞的。
現在技術搞得差不多了。
已經能基本上看到效果。
那都是錢啊。
老頭也夠憋屈的。
「爹，大隊已經有不少產業了……」
劉春來皺起了眉頭。
不是他不樂意。
給大隊太多股份，以後每年分錢太多，估計大隊的人干事的積極性就沒有現在了。
現在甚至都沒有之前的那種肯干。
窮，才是最大的動力。
「我就琢磨著，有錢，才好干一些事情。大隊這幾年在服裝廠跟家具廠的利潤，償還你的債務也差不多了，今年要是分紅太多，這些人一個個會更不得了，索性就投出去……」
「有多少？」
「大概兩百多萬吧。」
劉福旺說道。
整個大隊，即使吞並了幾個生產隊。
可人口數量依然不足三千。
這意味著每個人至少可以分到七百塊錢。
一般人的月工資，都剛過百。
「行政單位的人幾個月發一次工資，都是為了搞基礎配套，咱們這發錢……」
劉福旺說道。
要不是呂紅濤把所有籌碼都押到劉春來身上，他也不會這樣干。
「修機場真不要我出錢？」
「不要！」
「那行，VCD廠建設的時候，這錢就投進去吧。」
劉春來現在同樣缺錢。
「還有多久？過年前能有確切消息不？」
劉支書問道。
對于什麼時候能搞出來。
劉春來也不清楚。
負責人，是原本長虹彩電廠支援過來的人。
被這邊截留了。
孫成鶴，六十年代大學生。
無線電專業。
原本在長虹是負責電子等方面技術的。
劉春來可不管專業對口不對口。
直接把這事情丟給了他。
只有極少數人知道他搞的什麼東西。
「如果運用，已經可以了。但是要達到你的要求，一張光盤里面至少得壓縮一部電影，還有很多的路走……」
孫成鶴頭發已經花白了。
哪怕現在不到五十。
平時熬夜太多。
「劉大隊長，你一直說給配人，人呢？」
一旁跟孫成鶴年齡差不多的副總工吳美麗沒好氣地問著劉春來。
平時劉春來都是躲著她的。
吳美麗同樣也是六十年代的大學生。
跟孫成鶴是夫妻。
當初許書記跟長虹的領導喝了一場酒，把她要過來了。
畢竟，夫妻要在一起。
「吳姐，我這也在到處找人啊。到明年，問題就不會太大了，果城大學專門開設相關專業，你們親自教導……」
「劉春來，你做個人吧！比以前的地主老財還更過分！你們生產隊的驢有我們累麼？」
吳美麗頓時跳了起來。
「我們生產隊，沒驢。」
劉支書認真地回答。
驢是北方才有的。
「我們只有牛。」
吳美麗頓時為之氣結。
她本來就是北方人。
「你們生產隊的牛，也不能這樣用吧？我們平時要搞圖像解壓縮的MPEG相關技術，人手本就不夠……」
吳美麗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VCD，最關鍵的就是圖像解壓縮技術。
壓縮圖像，把這個裝在一張小小的光盤里。
VCD在播放的時候，解碼器解壓縮，釋放光盤里的圖像跟聲音。
看起來技術簡單。
原理劉春來說了。
可要實現，需要的工作都是他們干的。
「吳姐，如果我們生產隊的牛能干這個，我估計休息時間都不會給！」
劉春來笑著說道。
「這技術，全世界目前都沒有民用產品運用的。」
「行了，你不會是專門來找美麗吵架的吧？」
孫成鶴沒好氣地問劉春來。
「就是來問，這東西，年前能搞出來不。咱們得盡快搞出樣品……同時，還得尋找各種零配件的供應廠……最關鍵的是彩電設計需要調整……」
現在市面上生產的彩電，可沒有預留各種外接設備接口的。
就只有一個天線接口。
VCD需要兩個接口，一個是傳遞圖像，一個是傳遞聲音。
劉春來也不是很了解。
反正孫成鶴的解釋，是這樣的。
「接口問題倒是好解決。但是你說的專利申請……」
吳美麗也變得嚴肅起來。
專利這東西，以前都沒誰在意的。
社會主義國家，可不搞資本主義那一套。
重要技術，大不了保密。
「必須得申請。這種技術，可能一些國家的軍方已經擁有了，不過市場上沒有。如果我們不申請專利，最終，國際上的很多公司，都會很快吃透我們的技術……」
萬燕是怎麼倒閉的？
就因為沒有申請專利。
國外的索尼等公司，在萬燕第一批產品上市後，紛紛購買樣機回去拆解，研究。
國際市場被那些大公司佔領。
國內市場，被山寨蠶食。
最終，九十年代初期投資1300萬美元的萬燕，倒閉了。
嚴重虧損。
VCD產業，卻蓬勃發展。
連電腦等都采用這些技術。
「我們這也不懂啊。」
「過兩天柯爾特就會回來，他找了專業的人幫著申請專利。資本主義世界，只要給錢，什麼事情都有人幫著辦。」
劉春來笑著說道。
剛說完，就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