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江海暗流 第83章 請三手(下)

祥芝滿臉都是嫵媚的笑意,唯獨眼里一片冷淡清明,說完之後,她向場中走去。

陳開也保持著玩世不恭的笑容,心里卻是驚訝于出場人的身份,只說祥芝之名,或許沒幾個人知道,但若說出紅綢仙子劍——芝三娘,恐怕整個江湖,無人不知。

「想不到紅綢仙子劍竟然會出手!」有認出的人道破了芝三娘的身份,于是,更多只聞其名的人便在驚訝中期待起來。

笑悲聲也只能壓下心里的一些焦慮,靜候事態的發展。

站到場中,面對獨孤劫生,芝三娘已經完全變了樣,她身上,再也看不出嫵媚,柔弱,取而代之的是淡漠,堅決。

「請!」

清冷的聲音響起,獨孤劫生知道自己面對的,不是嬌柔的花朵,而是凌厲的花刺。

「好,我也只出三招,無論你接的下還是躲得開,都算你贏!」

話音落地,他右肩輕輕一動,手中青黑色的九結鞭仿佛瞬間活了過來,啪地一聲,一記空鞭在身側炸響。

「一招!」獨孤劫生淡淡地說道。

人群微微詫異,但很快釋然,芝三娘身為女子,獨孤劫生讓一招,也算合適。

唯獨紅袖坊的一群姑娘起的咽不下氣。

「姓獨的,你竟敢看不起人!」

「祥芝姐,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獨孤劫生對場外不聞不問,頓了頓,給出足夠反應時間之後,驟然揮動手臂,那盤浮在空中的長鞭,如刁鑽的毒蛇一般,扭動著向芝三娘襲去。

「兩招!」

漫卷殘雲,卷向的是如白雲一般白女敕的脖頸。

但是最終,九結鞭只卷住了一片紅雲,芝三娘短暫的詫異與憤怒之後,已經祭出紅袖,迎上長鞭。

無惑大成的出手速度,場中已經很少有人能看的清。他們只看到,靈動的紅袖和刁鑽的黑鞭,從接上的瞬間,糾纏在一起。

青影移形換位,想要恢復長鞭自由。

紅影長袖厲舞,黏連長鞭進退不得。

被輕慢,芝三娘的氣沒有寫到臉上,而是融入長袖,將兩抹紅綢舞的像是燃燒的火雲,不時瞭向對方的面門。

獨孤劫生讓了第一招,出了第二招,卻遲遲出不了第三招。

那紅綢,成了他擺不月兌的濃愁。

「祥芝姐好樣的,讓你看不起人,還敢讓一招,不如求個饒,好叫祥芝姐放你一手,使出第三招來。」

「就是!」

紅袖坊的一群姑娘得意起來,場中少數看的清局面的人才真正暗暗心驚,他們很多人以為芝三娘只是因為長得漂亮,加上確實有些境界,博得虛名,卻沒想到對方一手紅袖竟然不在九結鞭之下。

這其中或許有武器克制,加上獨孤劫生太過高傲,不願棄鞭使用拳腳的原因,但芝三娘的實力,已經不言而明。

就在很多人想著局面會不會再次演變成真氣和體力的消耗戰時,獨孤劫生忽然立住不動,手中的長鞭也不再亂動,任其被紅袖層層纏住。

難道他準備束手服輸?有人猜測到。

盡管這想法有些荒謬,但情形確實很像。

凡進忽然笑了笑。

「有點意思!」盧勁前也眯起了眼楮。

「劍意?」柳如飛望向芝三娘,紅綢仙子劍,出了紅袖,還有袖里劍,他是知道的,但是,袖里劍明顯沒有出手的跡象。

同時感受到劍意的還有笑悲聲,他皺起眉頭,忽然喝到︰「不好!他要以鞭作劍,小心他使劍招!」

他情急之下,出口相助,已經壞了規矩,但是不重要,因為他的提醒已經慢了。

場中的劍意驟然攀升到了極致,鞭上的紅綢,已經碎作無數片,像是隨風飄落的花朵,零落成塵,將被碾作泥。

獨孤劫生長鞭化為長劍,信手直刺芝三娘左肩。

軟鞭既然不能克紅袖,他便化鞭為劍,斷綢,斬愁!

他嘴角揚起微微的笑意,無惑以後,觸類旁通,他第一個研修的,便是劍,這一劍,他有足夠的自信,對面的女人躲不過,再進三尺,劍入左肩,刺入肩井穴半寸。

他沒有選擇刺對面胸口,刀聖在場,不會讓他殺了她,最關鍵的還是,他沒想殺她。

他這樣想著,忽然看到芝三娘笑了一下,笑的有些諷刺,但是很美。

他眨了眨眼楮,想要看的清楚一些。

但是陡然間,強烈的危機感襲來,他條件反射向後仰去。

一柄小小的銀色袖劍,貼著他的臉飛過,帶動的劍氣,在他的臉上留下一道細小的血線,然後一轉而回,隱入芝三娘袖里。

「你輸了。」語調很淡,因為勝的很險,對方稍微謹慎點,不那麼盲目自信,她也只能戰平。

說完,她轉身離場,絲毫不為場外的歡呼所動。

「很好。」獨孤劫生硬生生的一式鐵板橋,躲開要害,已經重新站好︰「他日我入了通象,定然要你做我的鞭奴!」

鞭奴,類似于劍侍刀僕,專門替主人背負、保養兵刃,這種透露著陳腐氣息的行徑,在江湖上,並不少見。

獨孤劫生的話並沒有讓芝三娘的步伐沒有絲毫的停頓,她依舊往刀聖的方向慢慢走去。

「有勞三娘,只是你那沒有劍意的小劍,有些別出心裁,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不便評說。」凡進看著走來的芝三娘,主動開口

芝三娘搖了搖頭,施禮認真說道︰「賤妾不是為此而來,僥幸沒給刀聖丟臉,也不敢圖什麼,只是大娘很想與刀聖一晤,卻不便出坊,賤妾斗膽,請刀聖閑暇之余,到坊中做客!」

凡進面露猶豫,他已時日無多,不好輕易許諾,但是轉而想到一些事情,他笑了一下嗎,欣然應道︰「好說,機會合適,我一定登門拜訪!」

芝三娘再次認真拱手示謝,然後很快換上了嫵媚的樣子,朝陳開福了一禮,笑道︰「還要感謝世子殿下,給我這個機會。」

「哈哈,要謝也得我謝謝三娘,要不是三娘懇出手,說不定要我上呢!」

圍觀的人,已經滿臉黑線,再一次被陳開刷新了底線。

耿老二更是甕聲跟耿老三嘀咕道︰「他女乃女乃的,竟然還好意思提這一茬,這要上去,刀聖的臉怕也不夠丟!」

陳開不理其他人,一邊笑著說道,一邊伸手想去扶一下行禮的芝三娘,但是對方不著痕跡地避開,只好訕訕收手,喚了一聲「重爺爺」。

陳重早已輕車熟路,直接模出錢袋子解開,遞到陳開伸來的手邊。

陳開看也不看,抓了一把金幣︰「三娘真是太辛苦了,受了氣,衣服也被弄爛了,理應多賞一些,你千萬不要推辭。」

芝三娘快速地瞥了一眼刀聖,見對方竟沒有任何管教的意思,無奈接過陳開的遞來的一把金幣,再次不著痕跡地躲開‘咸豬手’,笑了一下,帶著深深的疑惑,回到自家姐們身邊,很快便被拉著詢東問西。

只有笑悲聲的臉有些黑,也不知道為什麼

眾人松懈的短暫時間里,一個農夫模樣的人從山上慢慢下來,站在路口。

簡單扎起的頭發,面容黝黑,平凡的棉卦,露出粗大雙手,布滿了老繭和細碎的傷疤。是適合干活的分腿褲,粗布鞋。

這不是易容,這個人就算穿上錦袍華服,也是地地道道地農夫。

他向凡進拱手︰

「武福,跟隨師父五十一年,學他老人家武藝,听他老人家教誨,卻除了種地,不知道做什麼,因此一直未能報答師恩,今日便在此替師父把最後一道門,斗膽請刀聖成全,挨我一拳!」

听到說話,一些人才終于注意到他,但很快涌上疑惑,最後一道門,也就是最後一手了,只是這老農竟是馬空拳的徒弟?馬空拳有這麼個徒弟嗎?

只有極少數知道武福這個人的,在心中期待著,他們不認為武福能傷到刀聖,只是想看到更多的東西,不枉走著一趟。

「我來吃你這一拳!」

驚神搶,盧勁前!

他搶在凡進開口之前,強勢要接下這一拳。

看到他下場,滿場驚愕,就連笑悲聲也也在奇怪,為什麼盧勁前要搶著接這一手?

盧勁前不管這些,盯著自稱武福的老農,淡淡地說道︰「怎麼,你總不會覺得刀聖,接不住你一拳,非要試試?」

武福笑了笑,只是看向凡進。

盧勁前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轉身向凡進說道︰「刀聖,方才我給了你面子,現在要這個機會,你不會不給吧。」

凡進點了點頭,伸手示意︰「盧兄請!」

盧勁前也不客氣,面向武福站定︰「我這就來接你一拳。」說著他邁開步子,想對方走去。

一步之後,他跨出更大一步,速度也更快一些,第三步,更大、也更快一些。

五步之後,他快步而走。

十步之後,他大步跑了起來。

十五步之後,他進入狂奔的姿態。

眾人微微奇怪,他這是做什麼,著急去挨打?這種疑惑很快被沖散。

二十步,距離過半,盧勁前整個人已經化為疾馳的長槍,氣機牽動之下,很多神開始感覺呼吸困難,好像空氣中的力量,都被盧勁前帶動著,向武福貫去!

「手中無槍,心中有槍,化己身為槍身,他不想被動挨打,所以選擇這種方式,去接那一拳。」凡進輕聲解釋到,有些人終于明白了場中的情形。

盧勁前全力向前,凝實的槍意在身前幻出巨大的槍尖虛影。

而在此時,老農也終于慢慢地屈膝,沉腰,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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