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卷 風起 第9章 夜臨,局亂

鴉雀無聲,滿場寂靜!

殺手冬的語調猖狂,但他有狂的資本。他不似谷雨優柔,他是真正嚴酷的凜冬,雖然他還未到不惑大成,但他已經殺過不惑大成,何況這次任務,他還帶了四名一品隨侍,所以在場的另外兩方,他都不放在眼里。

皺著眉頭的黑衣首領打破了沉默︰

「人頭你帶走,另外兩樣歸我!」

「不可能。」簡單的陳述句。

「唉!」黑衣首領長嘆一口氣,模出一個白色瓷瓶,「已經二月間了,你既然叫做冬,就不該在這個時候出來,因為無論多麼凜冽的寒冬,都會在春天到來的時候默默消逝!你說是吧,陳重?」

陳重看著黑衣首領模出白色瓷瓶的時候,臉上已經變了顏色,「降龍丸!你怎麼會有降龍丸?…我知道了,是陳文!」

「不錯,是陳文為主人獻上的降龍丸,為了確保任務順利完成,主人賜下五顆,老夫所剩時日本就不多,所以也不在乎生死了!」

陳重感覺手腳冰涼,本以為只有自己有降龍丸,作為最後的依仗,卻算漏了陳文這個反叛者!怎麼辦?難道真的天要滅陳家,亡原西?

黑衣首領的注意力暫時離開陳重,看向臉色鐵青的殺手冬。

「如何,冬?你斬殺過不惑大成又如何,這五顆降龍丸下去,我至少會提升三成功力,或許能在死之前感受一下通象的實力,此生無憾了,哈哈」

殺手冬心里快速思考著對策,按照規矩,任務已出,要麼死,要麼完成任務,自己已經沒有退路。

某個瞬間,沙啞的奸笑戛然而止!

凌厲的劍意籠罩了這片空間,有人影出現在路的盡頭。

下一瞬,他已經到了近處,包圍圈被再次切開!

來人劍眉星目,一襲白衣,縴塵不染,腰間別著一柄長劍,整個人寫意如畫。

「李白衣!你也要參與此事?」開口的是黑衣首領,他居然一口叫破了來者身份︰謫仙劍客李白衣,江湖中最年輕的劍道宗師,五年前,年僅二十五時,便已步入宗師,如今已然接近不惑大成之境。

馬車頂上,陳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如今已然不能力敵,或許可以挑撥他們,然後帶少主突圍,該怎麼做呢?

陳重環顧各方,努力思考時,那邊李白衣已經開了口︰

「西王當年兵過楚地,舍弟無知,略有冒犯,但西王竟讓部下砍掉了他整條左臂,所以我今天的要求也不多,只是要世子殿下賠一條左臂即可。」

「這個好說,無論你要他身上那個部位,我是不會跟你爭的!」黑衣首領話語輕松,神色卻依舊戒備,只因世子的左臂,對他來說實在太過微不足道,就好像大家一起進了寶庫,數件絕世寶物擺在眼前,你卻說只要那展示寶物的展架,甚至只是對展架上的那朵雕花情有獨鐘,你讓他如何相信?

「不錯,天外樓雖然從不做賠本的生意,但我以個人名義,將世子殿下左臂送給謫仙劍就是。」殺手冬開口,已有阻止李白衣出手的意思,你不就是要個左臂嗎,一邊看著,我等會送給你。

李白衣皺眉,接話的卻是陳重。

「哈哈,一幫跳梁小丑,我家王爺在時,爾等可有一人有膽量跨進原西半步,真是笑死我了!天外樓算什麼東西,想要找我西王府的事的有錢人也不在少數,之前怎麼沒見你們敢接任何一個有關我西王府的任務?還有你們一群宵小,怎麼?如今你們陰謀已經得逞,仍然臉都不敢露,連聞腥而來的那些江湖野狗都不如!更有你李白衣,哼哼,你弟弟咎由自取,你李家之前連提都不敢提報仇的事情,現在來耍威風?」

陳重猛然開口,言辭犀利,意圖讓局面更亂,再這樣下去,幾方肯定會互相妥協,自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但場內都是老江湖,並沒中陳重的激將之法,陳重在幾人眼中,已無足輕重,至少暫時是沒有人在意他,都在想著怎麼解決利益沖突。

三方中,李白衣表現出來的訴求是最簡單的,黑衣首領和殺手冬都不想李白衣對陳開出手,但卻幻想著如何誘使李白衣,出手對付另外一方,只要事成,就算李白衣提再提出額外的要求,也有周旋的余地。然而,陳重話音剛落,李白衣卻慢慢開口了︰

「李白衣劍心豈可受污,世子殿下你听好了,我本欲不惑大成之後,親赴原西找令尊為舍弟雪恨,然而令尊已去,父債子償,天經地義!西王與世子都是一脈單傳,我若今日不來,只怕就沒有機會再為舍弟雪恨。

但我也不屑與宵小為伍,李白衣絕不是他們可以驅使利用的。令尊當年令人砍下舍弟左臂,但仍然留了他一條性命,將他送回李家。如今,我也取你左臂,保你不死,送你回原西王府!也可以問劍心而無愧了!世子殿下,請吧。」

「真是裝的一手好逼」,陳重听見自家少主在轎子里嘀咕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話,然後簾子掀起,陳開跳下車來,陳重也趕忙越下車頂,張開雙手,護在陳開身前。

看過來的李白衣也皺了皺眉,以他的功力,自然听到了世子的那句嘀咕,雖然不明白意思,但從語氣來看,恐怕也不是什麼夸獎的好話。

「重爺爺你讓開,我也來裝個逼!」

陳重雖然听不懂後半句,前半句確實听得明白的,他本不想退去,然而少主的語氣神態竟讓他無法拒絕,他稍稍往側後方退了一步。

瞬間,除了陳重,所有的目光都射向陳開,尤其是殺手冬,整個人像是盯住獵物的毒蛇,但沒有人貿然出手,陳重雖然往側後退了一步,但他所站的位置,起手便可護住陳開全身每一寸地方!

陳開掃視全場,眼光掠過全場,這個世界的武功真的是很神奇,他雖然不能描述清楚,但卻能從這些人的交鋒之中感受的到,也許是所謂氣機、氣場讓他感到十分煩躁、不舒服,想要發泄,所以他出來了。

其實,之所以出來也是沒有辦法,他听得出,局勢十分糟糕,陳重的武藝也難以護得了自己周全,這幾波人雖然目標都是自己,但目的或者說利益也有明顯的沖突,所以他索性站出來,看看有沒有什麼機會。

陳開的視線最終停留在那一襲白衣身上,「你好,李白衣。」

曾經作為一個世界級財團的頂梁柱式的人物,當他身上的氣勢自然流露,只是一個神態,一句簡單的問候,淡然自若,原本肅殺的氣氛被帶向某些未知的方向。

陳重欣然,王爺雖去,自家少主卻已經撿起了那份屬于陳家人的氣勢,他紅著眼眶掃視四周,神態也更顯睥睨。

李白衣被這種奇怪而又直白的問候方式唬的一愣,但還是隨即拱手道︰「見過世子!」

他一身白衣,行止灑月兌,言談有禮,對身為世子的陳開敬而不卑。

陳開從陳重的口中知道,真正的江湖高手,大都是重然諾,講規矩,現在在場三方,貌似也只有李白衣懂禮講規矩,也只能先以李白衣為突破口了。

「父王已去,你要為令弟報斷臂之仇,這便是你我之間的事情,你李白衣有你李白衣的驕傲,我陳開,也有西王府儲王的驕傲!當年,父王勢強,你們李家隱忍;如今,你們李家勢大,我可以忍氣吞聲賠令弟一條手臂。」

「少主不可!」陳開話未說完,陳重已經替他斷然否決。

陳開並沒有去理會陳重,只是繼續看著李白衣︰

「但是!

一來我陳開萌父王蔭,乃是大夏儲王,不可為爾等所辱!

二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父王母妃去後,陳開為人子,還未能靈前盡孝,母妃以性命助我月兌逃,如若以殘缺之身而歸,不如就此死在這里!

所以,這條手臂,不能現在由你來拿,我回到祖祠,祭拜父王母妃以後,自會親自賠你一條手臂!

當然,前提是你得護我回到原西,這樣以來,你既可以為令弟報仇,問心無愧,我也可以保證陳家軍和大夏朝堂也不會再尋李家麻煩!如若不然,你便收起你所謂的劍心,與這些野狗一起,或者緊隨其後,看能不能從我身上拿到任何東西!」

堅定的話語落下,滿場寂靜,陳開憑借著自己所認知的傳統文化,以情、禮為切口,以李白衣的傲氣為引,同時借西王府和大夏朝堂打壓江湖之勢,暗示威脅,以期能夠將李白衣拉進同一戰線。

剛開始陳開只是盡力揣摩,表演著父母雙亡的世子殿下,到後來,也許是激發這具身體的感應,他已不自覺濕了眼角。

只要到了原西,以他現在身份可以調用的資源,他有信心可以解決李白衣的麻煩,自切手臂自然也是不可能的,自己只說賠對方一只手臂,可沒說賠自己的,到時候只需調動可用的資源,再利用自己在機械上超越時代的認知,用錢砸出一只精巧的假肢應該是可以的。

但這些只是最理想的情況,李白衣尚未答應,黑衣頭領和殺手冬也沉默交換眼神。

陳開趁著短暫的沉默,附至陳重耳邊,輕聲說道︰「若李白衣不答應,你立刻帶著東西突圍,東西在,我才有活著的可能!」

陳重紅著眼楮,還想說什麼,被陳開揮手打住。

局面已經十分明了,就算東西在,也很難作為價碼,讓他這個「世子」活下去。他只是想著自己本就死過一次,如果事不可為,至少盡量能身邊這位老人能夠活著,以這個老人的忠心而言,要他棄自己逃走,也許只有以所謂的西王令和大將軍印為借口。

隨後陳開以眼神看向李白衣,意思很明顯︰你到底要怎麼選。

李白衣昂首而立,不覺間,劍意罩向黑衣頭領和殺手冬,驕傲如他,確實做出了陳開期望的選擇。

陳重模出白瓷瓶,抬手灌向嘴里。

黑衣首領已經先一步吞下降龍丸,與殺手冬一起,兩人右手在同一瞬間握向劍柄。

一眾黑衣人和殺手後退、圍合,雙方極有默契地將陳開、陳重、黑衣首領、殺手冬、李白衣圍在中間。

太陽像是個調皮而又膽小的孩子,趴在山頭偷偷看了一眼,縮了回去,好像被嚇得再也不敢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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