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古秋瞳豪爽的性格極具感染力。
在她的邀請下,一眾修行者紛紛加入了烤肉的行列。
都是築基修士,不要說烤肉,就連宰殺二階妖獸都不是什麼難事。
很快,眾人開始喝酒吃肉。
築基修士,還遠沒達到能闢谷的程度。
食物和美酒,的確是快速拉近人與人距離的方法。
沒過多久。
人們的氛圍變得融洽不少。
大塊吃肉、大碗喝酒, 閑散的談論一些瑣事。
之前的隔閡、矛盾,暫時被他們拋之腦後。
從被迫墜入遺跡以來,眾多修仙者的神經始終高度緊繃,幾乎沒有多少喘息的空閑。
趁著這樣的機會,人們也難得放松片刻。
胡春生等人也融入其中。
他們雖然是妖,但對食用妖獸肉並沒有表現出排斥。
當然,大殿的中央, 坐著的還是安樂和古秋瞳等人。
「附近出沒的神像,數量再次增加了麼……」
和古秋瞳邊喝邊聊, 安樂也听聞到一些信息。
「是我殺死判官後發生的連鎖反應嗎?」
「看來,這里很快就不安全了。」
安樂心頭頗為沉重。
他的實力固然不弱,但在這上古宗門的遺跡,還遠沒到能保證安全的地步。
在這鬼地方停留得越久,就越危險。
‘還是得想辦法趁早離開。’
這時,旁邊的胡春生問道。
「古道友,你可有逃離此地的方法?」
「哈?」
古秋瞳已經喝得醉意燻燻,俏臉上一片坨紅。
「你這人真有意思,我要是有辦法的話,還會陪你們在這兒喝酒?」
胡春生表情一滯。
他看古秋瞳這不慌不忙的模樣,還以為對方胸有成竹。
結果只是單純的心大?
旁邊一直小心觀察的白仙游,現在才敢插嘴說道。
「據我觀察,這里看似是天雲山脈的地下, 實際上已是另一處空間。」
「飛行法術,或是傳送符紙, 都受到極大的限制。」
他的態度小心翼翼, 還帶有一兩分討好的意思。
在為之前的無禮行徑表示歉意。
看得不遠處的手下微微瞪大雙眼︰‘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白兄嗎?’
安樂掃了白仙游一眼。
他早已知曉這件事。
「好像還真是如此?」
古秋瞳反而詫異說道。
白仙游繼續開口。
「而且, 直到現在,還不斷的有修士從高處墜落。」
「我懷疑,現在從外界看天雲山脈,或許……是另一副模樣。」
聞言,安樂眯起雙眼。
那時候地崩山摧的畫面,莫非也只是種幻覺?
「在這種密閉的神秘空間,等待太虛宮的救援,顯然不切實際。」
胡春生認真分析。
「既然是異空間,就勢必存在某種節點或是核心。」
「要麼將其摧毀,這個遺跡也就不攻自破。」
「要麼就有隱藏的‘暗門’,可供兩個空間的傳輸。」
他開誠布公的說道。
「實不相瞞,我對佔卜一道頗具心得。」
「如果諸位信得過我的話,就由我來確認節點的方位。」
「這有什麼信不過的?」
「大家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有什麼手段就盡管使唄!」
古秋瞳喝了口酒,痛快的應道。
「別和個娘們似的,磨磨唧唧。」
眾人表情古怪。
從她口中听到這話,怎麼听怎麼別扭。
胡春生認真說道︰「這次佔卜非比尋常,至少需要三天時間。」
「中途不能被打斷。」
古秋瞳立刻了然, 皺起好看的秀眉。
「也就是說, 這段時間, 需要我們保護你?」
「正是。」
胡春生擔心的就是這個。
「這間廟宇雖比之前那座大,但不知道能不能多堅持幾天。」
「兩天。」
安樂斷言說道︰「不出兩天,就會有神像和邪祟圍攻此地。」
白仙游听到這話,差點月兌口質問「你怎麼知道?」
但想想之前的窒息體驗,默默把這話咽回肚子。
「此話當真?」
古秋瞳「砰」的一聲從地上坐起來,酒氣都散去幾分。
安樂淡淡應道︰「當真。」
她眼神閃爍,顯出驚疑不定之色。
「居然……這麼快?」
胡春生和熊霸天,根本沒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紛紛露出驚色。
「這下可糟了。」
熊霸天提議道︰「要不去下一處廟宇試試?」
「說不定能多拖兩天。」
胡春生很清醒︰「不,照這種趨勢,敵人只會越來越多,還有沒有能提供庇護的寺廟都猶未可知。」
「佔卜儀軌,在這里就好。」
安樂言簡意賅。
「區區一天時間,我還是可以爭取的。」
這話語中的自信,令白仙游等人心頭猛地一跳。
‘不愧是鬼面人!’
熊霸天眼中出現幾分敬意,附和道。
「老熊我也會出一份力的。」
白仙游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暗自反思。
‘難道這就是我和他的差距嗎?’
「哈哈……好!好得很!」
古秋瞳爽朗大笑,用力一拍安樂肩膀。
「你果然是個好漢,就憑你這句話,這朋友……我交定了!」
「我很中意你!」
安樂︰「……」
他低頭看了眼肩膀,以他的體質,竟是都傳來一兩分痛感。
‘這姑娘,手勁真不小啊!’
******
沒過多久。
胡春生在大殿正中央繪制出了一個古老的儀軌。
由某種特殊的妖獸血繪成,還添加了他自己的血液。
猩紅的紋路,構成玄奧的古文字。
光是看著就讓人眼花繚亂。
在紋路交雜的地方,則是擺上了數枚拳頭大小的……妖丹。
安樂認出,它們來自于胡春生那些已死的同伴。
這和尋常的妖丹不同,更不像是修士的金丹。
可能這種差異,也是胡春生他們能化為人形的關鍵因素。
等到一切都布置妥當。
「玄黃妖神在上,以吾等血液、妖丹為祭……」
胡春生端坐在儀軌當中,口中喃喃誦讀古老的禱文。
起初,安樂還能听懂話語的內容。
但很快,那些文字像是變成了一種全然陌生的語言,混沌且模糊。
仿佛每個音節都發生怪誕的異變。
時而高得出奇,時而低得過分。
一旁的古秋瞳微睜雙眼。
「玄黃妖神……他們難道是……」
她看了一圈,猜出胡春生等人的真實身份。
安樂早就識破了這點。
從最初相遇時,體內妖元力的觸動,他便隱隱猜到真相。
後來的各項跡象,只是佐證而已。
嗡——
伴隨一聲嗡鳴。
地面上的血色紋路亮起。
廟內的空氣開始震顫,氣息隱隱,帶有一種若有若無的壓抑感。
好似有一道虛影,出現在胡春生頭頂,在一點一點的變得凝實。
不知為何,安樂忽然感到有些熟悉。
「這是……」
他回想起在登上白骨階梯後,意識中「看」到的存在。
對方似乎是妖元力的根源。
而現在,安樂也從虛影身上感知到些許熟悉的氣息。
雖然不多,但足以證明,這二者之間有一定的聯系。
「玄黃妖神?」
「神?」
安樂暗自思索。
「這世界的神,又會是怎樣的呢?」
「只是更強大些的修仙者,還是……」
他轉過頭,看了眼不遠處的小小紅。
紅衣女眨了眨眼,乖巧的飄浮而來,氣質像是只無害的小綿羊。
安樂很難把眼下的她,和先前景象中凶焰滔天的女子聯系在一起。
‘你是被我養廢了嗎?’
想想最開始的小小紅,貌似還是挺嚇人的。
只是相處時間漸長後,紅衣女才一步步「墮落」成現在的模樣?
‘又或者,那根本不是你。’
‘只是一道長得完全一樣的幻影?’
這些問題,安樂之前就問過小小紅。
只是她在回答時,面露痛苦的神色。
似乎靈魂深處存在禁制,阻止她回答相關的問題。
******
兩天時間轉瞬即逝。
大廟里的修仙者增加了不少。
有的是踫巧來到這附近。
有的則是在人們外出探索時恰好踫上,然後帶了回來。
雖然胡春生的儀軌正在進行中。
但其余人總不能就這樣守在廟里。
趁著敵人的大部隊還未到來。
安樂和古秋瞳率領一眾修士,對周圍地區進行小規模的清掃。
眾多修仙者通力合作,也能發揮出不小的作用。
零星遇到的修士,大多異常淒慘。
身負重傷。
被邪祟追殺。
同伴死得七七八八。
見到安樂等人時,他們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不顧一切的逃來。
看著這些人的表現,胡春生無比慶幸,他們之前遇見了安樂。
正是有鬼面人的存在,自己等人才不至于淪落到這種處境。
不知不覺間。
隊伍中,安樂的威望達到了頂峰。
成為眾人的主心骨。
當然,古秋瞳的戰績同樣頗為顯赫。
那尊火神神像被操控後,如同戰神般在遺跡中橫掃。
反觀之前名氣最盛的白仙游,倒是收斂許多,不再惹是生非。
光是安樂一個,他就未必能應付。
再加上古秋瞳的到來,白仙游的發財大計,徹底泡湯。
******
廟宇的大殿中。
安樂盤膝而坐。
兩個丹田內的靈氣,如星雲般轉動。
恍若有星光閃爍。
粘稠的靈力,在經脈中奔涌,隨著星雲旋轉的過程,一點一滴的匯入丹田核心。
虛丹變得愈發凝實。
星砂狀的微粒浮現在表面,熠熠生輝。
在旁人眼中,安樂簡直好像一塊極品靈石,靈氣自行溢散。
僅是泄露出來的些許氣息,就令他們心驚肉跳。
‘原來,鬼面人不僅是肉身強悍,靈力修為也不容小覷。’
這時,白仙游剛好步入大殿。
見到這一幕,不由得放輕了呼吸。
他還是第一次感知到安樂修行時的氣息。
片刻後,白仙游眼底閃過震驚。
‘這靈力的雄渾程度……竟然絲毫不遜于我?’
‘不對……好像,還要更加……’
他猛地搖頭︰‘這不可能!’
‘說不定,只是鬼面人修行的功法特殊。’
別的方面也就罷了。
在靈力總量上,白仙游實在不敢相信,有人還要勝過他一籌。
這可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地方。
安樂對他的想法一無所知。
「呼……」
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安樂眼底閃過精芒,鬼鎧下的面容露出遺憾。
‘可惜,距離築基六層,還有不小距離。’
從築基六層開始,就正式進入築基後期。
故而有一種遭遇瓶頸的感覺。
沒那麼容易突破。
安樂感慨︰‘就算是星極虛淵功,進度也有些慢了。’
倘若讓其他人知曉他的想法,恐怕要嫉妒得發狂。
要知道,安樂接觸修仙,滿打滿算,也才半年的時間。
區區半年,就走完了普通人一輩子都走不完的路。
放在太虛宮這等聖宗內,也只有絕世天才方能做到。
‘我積累的時間還太短了。’
安樂遺憾嘆息。
這段時間,蘇黛師傅給的九轉還玉丹,已經作為輔助修行的道具用光了。
又沒有靈玉古樹那種特殊的環境,修行的效率大大降低。
掙月兌內景地枷鎖的過程,其實異常凶險。
不適合在這里進行。
安樂推演的次數,需要調查外圍環境,也不能用在這上面。
這兩天,唯一被開發出些新功能的,也就僅有黃泉鬼眼而已。
他的視線在殿內掃過。
凡是被注視的修士,無不泛起一股寒意,好像被不詳之物盯上了一般。
熊霸天打了個哆嗦。
‘鬼面人的眼神,真是越來越嚇人了。’
不多時,安樂手輕輕一指。
一名男性修士立刻站定︰「鬼前輩,有何時吩咐?」
「轉過身來。」
男修老實照做。
「可能……會有點疼,但是忍一忍就好了。」
他微微一愣,還來不及反應,劇痛就從後背猛然襲來。
「呃啊——」
男修忍不住發出慘叫。
在眾人眼中,他後背的肩胛骨突兀的隆起,發出「 」的蠕動聲,好似有活物在皮膚下游走,駭人可怖。
血肉在變形中破開,露出慘白的骨骼。
在其中,隱藏著由白骨構成的蜘蛛。
在它的月復部,還有一張血淋淋的人臉,正裂開大嘴,要撕咬男人的內髒。
眾人大驚。
邪祟已不僅藏在他們身邊,甚至潛入了體內!?
下一瞬!
人臉上浮現出驚恐的表情,通體僵硬。
人們看見,鬼面人仿佛什麼都沒做,只是沉默的注視著白骨人面蛛。
嚓…… 嚓……
細密的碎裂聲響起。
蜘蛛的骨骼不斷崩解,好似雪花般散落。
徹底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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