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是什麼人？」
兩人離開後，立刻有人打听安樂的來歷。
「好像是個喚作玉面書生的散修，名氣不是很大。」
「散修？」
許多人浮現出不屑的神情。
不得不說，部分宗門弟子中，還是有很深的門戶之見，天然看不上模爬滾打爬上來的散修。
當然，鬼面人那種情況就另當別論。
有兩三個散修倒是神色一變, 想起了什麼。
但都默不作聲，沒有主動聲張。
人群中，萬代山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抹戾色。
‘憑什麼對我愛搭不理，卻對這個無名小卒另眼相看？’
******
另一邊。
安樂微微皺眉，他感受到身後傳來一片針扎般的視線，不用听，也能猜到他們心中的想法。
紅顏禍水。
自古以來, 皆是如此。
他雖不怕麻煩, 但可不想主動招惹麻煩。
事實上，乾冰的容貌不算絕色。
比不上蘇黛和小小紅。
只是那股尋常女修沒有的英氣，格外加分。
「方才，是你救了我吧？」
這時，乾冰站定，認真問道。
「在場修士中，只有你的六脈神劍，才能做到那種事情。」
她是在詢問過師姐後，才猜到了這一點。
既然都已點破，安樂索性大方應道。
「是我。」
乾冰有些好奇︰「呂道友為何不肯承認呢？
「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乾道友無需放在心上。」
安樂淡淡說道。
「況且，和大名鼎鼎的乾冰仙子有所接觸，對我等散修而言，未必會是一件好事。」
乾冰冰雪聰明，迅速理解了這話的意思。
這些天她走到哪里，都是被眾星捧月、爭相巴結的對象, 倒是沒想到這一點。
她略帶尷尬的微笑。
「是我考慮不周了。」
「既然如此，呂道友有沒有興趣入我搬山教門下呢？」
在她想來, 不論是為了報答救命之恩，還是出于保護的目的，這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安樂坦言︰「謝過乾道友的好意，但我還是想試一試，能否加入太虛宮。」
乾冰見狀，也不強求。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行告辭了。」
他還想多喝兩口肉湯呢！
「還有一事。」
乾冰貝齒輕咬下唇，開口問道。
「我沒記錯的話，你也是來自搬山域的散修對吧？」
「是的。」
「那你……認識鬼面人嗎？」
乾冰一邊發問，一邊小心觀察安樂的神態，想從他的臉上看出端倪來。
「哦，鬼面人？」
安樂恰到好處的表現出些許驚訝，但露出一抹苦笑。
「我當然認識。」
「只不過，只有我認識他，他卻不認識我的份。」
乾冰的俏顏上，肉眼可見的寫著失望︰「果然如此嗎？」
又隨口說了兩句，安樂轉身離開, 心中暗道。
「好險, 幸好我演技過人。」
「沒想到她還挺敏銳的。」
玉面書生這個身份, 暴露也就暴露了, 沒什麼大不了。
可要是鬼面人被扒了出來，事情可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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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走後。
陳小霜從附近的林間走出。
「乾師妹，他可能是鬼面人嗎？」
乾冰搖搖頭︰「不，只是我想太多了。」
「呂道友實力不弱，但心性比起鬼面人相差甚遠，顯得有幾分圓滑和虛偽。」
她認為，安樂拒絕自己，純粹是出于面子上拉不下來。
要麼，就是沒能正確認清自身的實力。
乾冰嘆息一聲。
「而且，若是鬼面人的話，又怎會這麼畏手畏腳？」
「救人之後，肯定會立即承認的。」
陳小霜嘴角勾笑︰「我倒是覺得，這呂彬，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言辭、性格都很沉穩。」
「在他競爭失利後，應該就會想明白了，到時候不妨再次邀請一下。」
乾冰解釋道︰「我不是說他不好。」
「只是比不上鬼面人而已。」
聞言，陳小霜揶揄道。
「鬼面人，鬼面人……你每天都念叨多少回了。」
「乾師妹，你不會真喜歡上他了吧？」
乾冰俏臉「唰」的一下紅了。
「我、我才沒有！」
她再怎麼颯爽，畢竟也只是個少女，羞惱說道。
「我只是……很仰慕他而已……」
******
夜漸漸深了。
森林中各種獸吼此起彼伏。
還有蟲蟻蛇等生物悉索移動的聲音。
營地內不復先前的活躍，基本沒什麼人在說話，大多在默默調息，以面對明日艱苦的行程。
安樂睜開雙眼，閃過一縷精光。
「可惜，又失敗了。」
他嘆了口氣，身上的氣息漸漸平息下來。
方才，安樂再次嘗試進入下肢的內景地，想掙月兌開一道鎖鏈。
所謂「枷鎖」「鎖鏈」，乃是他對體內各個部位內景地中污濁之物的形容詞。
一旦清除，便有如掙月兌鎖鏈般。
使肉身突破原有的限制。
這一次，安樂清除了大約三分之一的污濁。
如果拼盡全力嘗試的話，或許有可能成功。
但考慮他現在所處的環境，還是暫且忍了一手。
入內景地，消耗的可是心神。
「快了，這次明顯能感受到鎖鏈的松動。」
安樂心中暗道︰「一旦破開雙腿的枷鎖，我速度會有極大提升，不管是追擊還是逃跑，都更有把握。」
他現在的戰力體系，十分古怪。
要說靈力修為，才不過三層。
連好些散修都比不過。
可要論肉身強度，說不定可以與半步金丹的強者踫一踫。
可安樂也清楚，一力破萬法並沒有那麼容易。
很多神異的法術，天然克制物理的攻擊。
「靈力的修行，也不能落下。」
安樂盤膝打坐，運轉靈力。
小小紅的倩影飄來，櫻唇微啟，悄悄汲取他身邊溢散的靈力。
安樂早已習慣她的存在。
剛好，在這燥熱的森林，還可以用小小紅的身體來取涼。
沒過多久。
突然，小小紅美目微睜，看向森林中的一個方向。
安樂心有所感，同樣從冥想中驚醒，睜開雙眼。
「螞蟻、蛇、蝙蝠，有很多。」
小小紅說道︰「要來了！」
嗡————
地面傳來震動的聲音。
初時還很輕微，似有似無。
但片刻後，就連成一片，整座森林都在嗡嗡作響。
不只是地上，半空中、樹叢里，都有異響傳來。
營地里的修士們不是聾子，他們迅速驚醒，高聲警示。
「蟻群來了！」
「不，不只是蟻群……」
人群一陣騷動，全都戒備起來。
遠處的森林格外漆黑，仿佛籠上了一層黑布。
轟！
有人向半空中射出一道靈火術。
火光短暫照亮林間。
人們得以看見，成百上千的巨蟻洶涌而至，其中夾雜著比人的腰部還粗的大蛇。
天空中黑壓壓的一片，無數的翅膀在扇動。
蝙蝠的眼眸猩紅，散發出嗜血的光芒。
而且，它們之間竟涇渭分明，沒有互相廝殺、搏斗。
簡直就如同一支被統一調度的軍隊。
「怎麼會……這麼多？」
人群駭然。
許多人臉上浮現出驚恐的神色。
他們不是沒迎擊過蟻群或是巨蛇，但從未見過這樣龐大的數量。
加之三者一齊到來。
令人們有些絕望。
這時候，乾冰站了出來，高聲說道。
「各位，一起出手，且戰且退。」
「否則……我們都得死。」
她先前積攢的威望，在關鍵時刻發揮了作用。
營地內的絕大部分人，開始念咒，催動靈力、法器。
一道道法術，如同炮彈般落下。
成片的蝙蝠被擊落。
乾冰肉掌揮出，打出一個個掌印。
凡是被波及到的蟲蛇，都會被冰藍的靈力凍住。
造成極為可觀的殺傷。
安樂的靈力彈，好似自動步槍一般傾瀉。
砰！
砰！
砰！
血花一朵朵崩現，看得旁人微微心驚。
這種瞬發的法術，竟還能擁有如此威力？
眾多築基修士齊心協力，堪堪擋住了第一波沖擊。
若是正常情況下，這些長蛇和蝙蝠會因此受驚，從而逃竄散開。
但現在，它們像是中了邪似的，不顧一切的向人群沖來。
「啊！」
有人被蛇咬了一口，全身麻痹。
黑蟻張開口器，一開一合，切斷這人的小腿。
隨後，大量的蝙蝠從半空飛落下來，吸附在他身上，越來越多，很快便把他身體包裹的嚴嚴實實。
蝙蝠再次散開的時候，就只剩下一具空蕩蕩的骨架。
一行人邊戰邊退。
人群中陸續有人被蟻潮淹沒，就此身亡。
眼見一名搬山教弟子被蝙蝠吞噬，乾冰臉上浮現出悲痛。
但眨眼間，就變為決然之色。
「你們快走，我留下斷後！」
陳小霜眼中滿是焦急。
「不行！乾師妹！」
「你不能死，要留，也是我們留下來。」
其他弟子出聲︰「是啊，你是我們搬山教的希望。」
「不，你們攔不住它們。」
乾冰的眼眸，乃至發絲，都在快速變為冰藍色。
氣勢節節攀升。
這是某種副作用極大的秘法，可以在短時間提升實力，
「我意已決，你們快走。」
嚓…… 嚓！
一道冰藍色的波動，以乾冰為核心向外擴散。
仿佛連空氣都能凍結！
見狀，陳小霜心生悲痛，但還是做出決斷，帶著搬山教之人離去。
其他宗門弟子和散修們，也紛紛四散而逃。
只有極少數的人留了下來。
******
修士們廢了好大力氣，才逃到安全的位置。
人人心有余悸。
「乾冰仙子……」
許多人面露慚愧和遺憾。
心情異常復雜。
他們沒想到，乾冰竟是願意做到這種地步。
張浪心情同樣十分黯淡，但他很快發現，本該在身邊的呂彬不見蹤影。
「難道呂兄……」
*****
夜色籠罩的森林。
乾冰懸浮在半空中。
冰藍色的發絲漫天飛舞，手掌隨意一揮，就是一片蝙蝠、巨蟻、毒蛇被凍成冰塊，碎裂一地。
在她身下，已有數不清的尸體。
蟻群的勢頭，都沒有最開始那麼凶猛。
蝙蝠在原處徘徊，不敢靠近。
像是被殺怕了似的。
「咳咳。」
乾冰露出些許疲色。
體內的靈力接近枯竭。
「他們……應該走遠了，我也該……」
她剛想離開，一只只巨蟻又快速的圍了上來。
它們似乎發覺了乾冰的疲態。
唰！
乾冰強撐著揮出法器。
一大片巨蟻像是割麥子一樣倒下。
可轉瞬間，就有更多涌來。
「該死！」
「它們到底有多少？」
乾冰心中生出幾分絕望，拖動越來越沉重的身軀，向外圍逃去。
嗜血蝙蝠們瘋狂的襲向她。
啃噬著她體表的靈力光罩，將她包裹成一團。
「我……要死在這里了嗎？」
轟隆隆——
就在這時，宛如雷鳴的心髒跳動聲響起。
大地猛地一震，氣血似火山爆發。
狂暴無匹的氣勁震蕩而出。
凡是與滾燙氣血接觸的巨蟻、蝙蝠、毒蛇，直接被點燃，身體快速變得焦黑一片。
嘶嘶！
它們發出淒厲的叫聲。
甚至表現出驚恐的情緒。
這有如烘爐大日的氣血，給予它們一種從未有過的壓迫感。
一拳落下，成片成片的巨蟻被打爆。
甲殼碎裂，汁液飛濺。
原先包裹住乾冰的蝙蝠，飛快散去，倉皇逃竄。
意識模糊間。
她恍惚看到了一道狀若魔神的身影。
「鬼面……人？」
******
不知過去多久。
乾冰緩緩的睜開雙眼。
天色依舊漆黑。
在她身前，卻是一道不太熟悉的身影。
面色白皙，氣質溫潤，好似書生一般，讓人心生好感。
但乾冰卻有些失望。
「呂道友？」
安樂扭過頭︰「乾道友，你醒了。」
乾冰第一反應，是檢查自身的狀態。
發現衣物完好無損，這才悄悄松了口氣，又問道。
「怎麼會在這兒？是你救了我嗎？」
安樂隨口解釋。
「先前我和其他人走散了，然後在不遠處發現了乾道友你。」
「那群蟲蛇不知為什麼退走了，我們這才安然無恙。」
乾冰忽然想起什麼，連聲問道。
「鬼面人……對了！你看見鬼面人了嗎？」
說著向旁邊張望。
附近的地面上，殘余好幾個大坑，仿佛硬生生用蠻力砸出來似的。
「什麼鬼面人？」
安樂神情疑惑，很快變得震驚︰「難道他也到了此處？」
小小紅飄在他身邊，饒有興致的圍觀著。
詭丹內的老墨更是感慨。
「主人這演技，比那些戲子都要強多了！」
乾冰見他神色不似作偽，喃喃道。
「剛才，是他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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