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臻拿出手機，點開了林嘉的對話框。
該說點什麼呢。
只說一句榛子酥收到了？
裝傻也太不禮貌了……
謝謝你親手給我做的點心？
這叫什麼話……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懸停了很久，卻始終也沒有落下去。
平時寫人物小傳時洋洋萬言，思如泉涌；現在想編輯一條短信，卻遲遲沒有思路。
說到底，到底是自己想多了，還是沒想多……
「叮叮！」
就在這時, 一條信息發了進來。
不是林嘉的，而是師父了然和尚的。
「榛子酥到了嗎？發來。」師父如是說道。
許臻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兩天前就跟師父說了，有朋友出差的時候幫他買了兩斤榛子酥，等收到了給寺里郵去。
他扭頭看了一眼剛收到的那盒榛子酥，面露為難之色。
這……還是不要轉送了吧？
這是師姐親手做的點心。
拿人家的心意來孝敬師父，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許臻思考了片刻, 決定一會兒去學校後街的那家點心鋪問問，看看他們能不能有償幫忙抽個真空, 把這些榛子酥保存起來。
手制的禮物，何其珍貴，應當供起來才是。
他于是向師父打字道︰「我剛剛跟店家聯系，讓他直接郵到寺里去了。五斤榛子酥，五斤杏仁酥，師父您自己留一些，剩下的分給其他師傅們。」
片刻後，了然和尚回了個「善哉」的表情，又道︰「阿臻，你今年多大了？」
許臻看到這行字，感覺有些奇怪。
師父應該很清楚我多大才對啊，為什麼要特意問這個？
而且，師父素來叫我「守真」，很少叫「阿臻」……今天這是什麼了？
許臻滿心疑慮，但還是老實答道︰「回師父的話, 虛歲21了。」
須臾，了然回復道︰「21啊, 不小了。李居士的兒子像你這麼大的時候, 都與姑娘定親了。」
「如今24，孩子都兩歲了。」
許臻︰？
幾秒鐘後，師父的信息又發了過來︰「可有中意的姑娘？」
許臻︰？？
師父這是在說啥？
催婚？
而且話說，師父打字怎麼忽然變得這麼快了？？
許臻既尷尬又窘迫，連忙回復道︰「謝謝師父關心，徒兒還年輕，還沒到考慮這些的時候。」
他這句話發完，本打算問問寺里缺什麼東西來拐一下話題；誰曾想，了然和尚的下一條信息很快又跟了過來︰「‘木木愛吃榛子酥’是林嘉姑娘的昵稱。」
許臻看到這行文字，驀然一怔。
這時候，了然和尚又發了個老和尚敲木魚的表情過來，打字道︰「緣起緣滅，存乎一心。」
「為師便說到這里了，你好自珍重。」
許臻握著手機，看著師父剛剛發過來的這些文字，半晌無言。
「木木愛吃榛子酥」……他記得這個id。
這是榛果中的一個老粉，每次自家粉絲組織活動，許臻總能在名單上看到這個id。
這是……林嘉師姐？
林嘉師姐為什麼要混在我的粉絲團里？
究竟是我想的太多，還是……
木木愛吃榛子酥，榛子酥……
許臻再次回頭看向了那盒剛剛收到的榛子酥。
而且話說回來, 師父又是怎麼知道的這些？？
他只覺自己的腦子是亂的，理不清這些頭緒。
猶豫片刻，他給自家助理周曉曼發了條信息，問道︰「曉曼姐，林師姐是不是在咱家後援會里有小號？」
兩三秒後，周曉曼那邊迅速發來了一連串的信息︰
「！！！嘉嘉終于掉馬了？？？」
「我的天！有生之年系列！哈哈哈哈哈！！！」
「老懷甚慰，老懷甚慰啊！」
「哎我跟你說，談戀愛可以，不能太高調啊，有什麼事咱及時溝通。」
「雖然你不打算走偶像路線，也別太大張旗鼓，好歹跟公司那邊有個交代」
「話說誰告訴的？果然還是因為這次玉蘭獎是嗎？」
「不會是誰家站姐拍著嘉嘉了吧？哎呦喂，又是哪個爹啊！」
「……」
許臻握著手機，呆呆看著周曉曼那邊飛速發來的信息。
——林師姐還真是我的粉絲？
曉曼姐早就知道了？
許臻打字道︰「姐，打住。」
「咱一步一步說。」
「林師姐有榛果的小號，也可能只是為了捧場。」
「就算她真是榛果，那也只是粉絲而已。」
他的下一段話還沒打完，周曉曼就直接發了一段語音過來。
許臻點開，只听周曉曼的語氣里帶著鄙夷，道︰「許臻同學？你知道什麼叫‘女友粉’嗎？」
「雖然也有‘媽媽粉’，這個不重要……」
「但是！絕大多數的粉絲都是直接把你當假象男友的，明白？？」
許臻︰「……」
他猶豫了許久，還是默默把剛才編輯好的文字又刪掉了。
不必辯駁，也沒什麼好爭論的。
林嘉師姐竟然是自己的粉絲……
許臻仰頭望天，既驚訝，又有些困惑。
為什麼呢。
明明我們在現實中已經是關系很好的朋友了，她混在榛果里做什麼呢？
想不通，許臻索性就不想了。
他直接拿出手機來，撥通了林嘉的號碼。
有些話，不便直說，但有些心情可以表達。
「嘟嘟嘟……」
電話鈴聲響了許久，對方始終沒有接。
不知為何，許臻莫名感覺有些緊張，手心甚至微微滲出了汗來。
又過了幾聲，就在他已經打算要掛斷時，電話終于被接通了。
許臻心下一喜，剛想開口，對面卻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喂？」
很陌生，沒有听過的陌生男人的聲音。
許臻只覺心髒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