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野薔薇》的拍攝片場,鄭國宏在群頭的帶領下七拐八拐,很快就來到了《風箏》的拍攝地。
兩個劇組離得實在是太近,以至于,他仰頭看著《風箏》這邊趴在房頂上的狙擊手,都害怕子彈會打到隔壁劇組的黃志信身上去。
當然,打是不可能真打的,「狙擊」就只是擺了個姿勢而已。
不過讓鄭國宏有些詫異的是︰狙擊這種事,重點難道不是被狙殺的對象嗎?
為什麼攝制組用了三個機位,專門對著狙擊手拍?
「這個狙擊手是個重要角色嗎?」鄭導向一旁的群頭問道。
群頭一听這話,頓時眉飛色舞地點頭道︰「對,這個狙擊手叫宮庶,算是劇中的男二號吧。」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演這個角色的演員……」
「唔!」
他一句話尚未說完,場邊卻響起了一陣低呼聲。
就在剛才的那一剎那,鄭國宏清楚地看到,一個灰黑色的身影從屋頂上縱身一躍,單手抓著房檐,身形靈活地鑽進了樓下敞開的窗戶里。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要不是樓下有個鏡頭一直在對著這個方向拍,恐怕很難會有人留意到這一幕。
「臥槽……」
鄭國宏站在場邊,忍不住噴了髒話,愕然道︰「連個威亞都不吊?這誰啊,太猛了吧?」
一旁的群頭嘿嘿一笑,道︰「剛想跟您說這個——剛才這個是許臻。」
「《風箏》的男二號出了點意外,柳導請了許臻過來救場。」
「就因為他在這邊,最近想來《風箏》劇組的群演都變多了,尤其是女群演。」
听到這番話,鄭國宏不由得愣了一下。
許臻?《瑯琊榜》的男主角?
他居然在《風箏》劇組?
來了一趟,沒見著黃志信,卻見到了許臻,鄭國宏不由得興致盎然。
這位演員也是他想要重點研究的對象之一。
本屆的玉蘭「視帝」的候選人里,最厲害的毫無疑問是《闖關東》的男主角李永斌。
但李永斌此前已經拿過一次「視帝」了,倘若在表演水準上沒有的重大突破,一般不會再給。
至于在剩下的人九個人里,有一說一,許臻的演技非常拔尖,提名是100%會給的。
只不過,玉蘭獎組委會一般更推崇都市現實主義題材和歷史正劇,《瑯琊榜》不是一個適合拿獎的劇目。
而且,許臻的年齡也屬實太小了些。
鄭國宏正暗暗琢磨著這些事,只見場邊的工作人員們已經開始收拾設備,準備開始拍下一場戲了。
「哎,你去幫我問問,」鄭導用手肘踫了踫旁邊的群頭,道,「過會兒還有許臻的戲嗎?」
群頭听命去問了,不一會兒又跑了回來,點頭道︰「有,一會兒要拍的這場戲里就有他。」
「但是這場是內景戲,您可能看不到了。」
鄭國宏一听這話,不由得微微蹙眉。
內景……怎麼才能混進去呢?
去找柳永青走後門?
這個念頭一起,鄭國宏立即搖了搖頭。
不妥不妥,這麼干會干擾到人家拍戲。
而且自己好歹是玉蘭獎的評委,瓜田李下,這會兒不應該大張旗鼓地去跟許臻接觸……
他正琢磨著,忽然在人群中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邊那個舉著挑桿的錄音師,自己好像認得!
是之前曾經合作過很多次的工作人員!
在看到這人的剎那,鄭導眼前一亮,立即走過去拍了拍這人的肩膀,低聲道︰「小聶?」
被稱作「小聶」的錄音師回過頭來,瞧見了眼前這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兒,不由得大吃一驚。
——鄭國宏!
雖然對方這時候戴著口罩,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來。
「鄭導?」小聶道,「您也在這邊拍戲?」
鄭國宏嘿嘿一笑,眼珠子一轉,道︰「忙活一下午了,累壞了吧?我替你舉一會兒桿?」
小聶連忙搖頭道︰「不了不了,謝謝鄭導,沒事兒,我不累!」
鄭國宏心罵這孩子沒眼力見,嘴上卻道︰「但是你肚子不難受嗎?」
小聶聞言一呆︰「啊?」
鄭國宏神情嚴肅地道︰「剛才我听說你們今天中午的盒飯有問題,好多人都拉稀了,你沒覺得肚子難受?」
說著,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包面巾紙來,不由分說地抽出幾張,塞到了小聶手中,道︰「拿著紙去廁所吧!」
「我替你一會兒!」
說罷,鄭導理所當然從小聶的手中接過了錄音器材,順著人流朝片場中走去了。
而小聶則孤零零地被留在了原地,抓個對方強塞給他的面巾紙,一臉凌亂。
這……啥情況?
我到底要不要去廁所??
……
鄭國宏舉著手中的挑桿,若無其事地走進了片場中。
片刻後,一切準備就緒,下一場戲的拍攝即將開始。
接下來要拍的是一場柳永青和許臻的對手戲。
柳永青穿著墨綠色的軍裝,在一家西餐廳內吃著牛排、喝著紅酒;
而許臻飾演的宮庶則站在門外,身上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淺灰色長衫。
鄭國宏听到打板的聲音,立即熟門熟路地將手中的挑桿舉過了頭頂,去收現場的聲音。
許臻則站在門外,仔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口、袖口,努力想要將身上的褶子撫平。
鄭國宏用余光瞥著正在朝自己這邊走來的許臻。
不同于剛剛做暗殺任務時那個冷靜從容的狙擊手,此時的他看上去十分的拘謹。
許臻腰桿挺得筆直,走路姿勢小心翼翼,神情無比局促。
片刻後,當他從外面一路走到柳永青身前時,他的這種緊張的情緒更是達到了最高峰。
「六,六哥?」許臻看著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柳永青,躬身問道。
一出口,聲音有些緊,還稍稍有點沙啞的感覺,許臻連忙又清了清嗓子。
此時,正在片場邊舉著錄音設備的鄭國宏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
咦,這個聲音處理得好啊!
就是這麼一丁點兒的細節,沒有什麼過度的表現,卻將角色此時的局促表現得淋灕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