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堅持不肯移駕玄靈堡避難,刃杵只好無奈地帶著人離開了壽寧宮,前去平亂。
若初心里百感交集,她從刃杵的話里听得出來,如今形勢不容樂觀。
如果不能及時得到外城衛戍部隊的支援,恐怕難以為繼。
可是母後又不肯離開這壽寧宮,前去躲避。
她看看時辰,應該不過是子時,離天亮尚有兩三個時辰。
如今帝都外有大軍圍城,是指望不上了,她只能期待刃杵能夠盡快從衛戍司調到兵前來鎮壓叛軍。
她轉頭看向母後,只見母後在座椅上,微閉著雙眼,胸口隨著呼吸起伏著。
如此又過了一個多時辰,若初已經可以隱約听到英華殿方向的打斗聲了。
她不禁又擔憂起來,說道︰「母後,您有听到打斗聲嗎?」
太後微微睜開眼楮,緩緩點了點頭,但是沒有說話。
若初說道︰「母後,我們要不先往後山的玄靈堡躲避一下?」
太後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如果刃杵他們守不住,即使躲到玄靈堡也無濟于事啊。城外還有二十萬叛軍呢。」
經母後這麼一說,若初也覺得是這樣。
如果宮城被叛軍佔領,即使他們躲到玄靈堡內,也徹底斷絕了與外界的聯系。
那麼,黎陽王他們很快便會假借太後之名,甚至都不用假借,便有可能能勸降帝都的衛戍部隊。
到那時候,整個帝都便在他的掌握之中,至于他要如何跟城外的叛軍談判?
其實都跟她們沒有關系了,她們沒有任何籌碼在手里,只能被困在玄靈堡內,任人宰割!
若初看到母後臉上顯出了一絲的落寞。
「母後……」
「上天是要亡我嗎?!」太後喃喃自語。
過了一會兒,刃杵又帶著幾個人回到了壽寧宮。
急匆匆地沖進來,一見面便立即跪倒在地,說道︰「太後,君上!」
若初與太後見到他的神色,便知外面的戰斗情況不妙。
太後說道︰「起來說話。」
刃杵說道︰「還請太後、君上移駕玄靈堡,叛軍已經佔領了北武門,又反撲到了英華殿。」
「現在宮內的禁衛軍,已經或死或降,所剩無幾了。只剩下四五百人的鐵衛隊。」
這時,太後倒是鎮定了,問道︰「那派出去調衛戍部隊的人呢?」
刃杵說道︰「還是沒有消息。」
太後嘆道︰「估計通路早就被切斷了,這是一場蓄謀已久,處心積慮謀劃的叛亂,絕不是臨時起意。」
刃杵說道︰「都是卑職的過錯,請太後降罪。」
太後嘆了一口氣,說道︰「降罪有什麼用?本宮最擔心的就是城內出亂子,沒想到這一天終究成真!」
刃杵說道︰「太後,我們還有機會!畢竟衛戍部隊並沒有參與叛亂,只要能月兌身,抽出時間去組織兵力。還請太後、君上移駕玄靈堡。」
太後瞪了他一眼,說道︰「去玄靈堡有什麼用呢?要被困死在那里嗎?別忘了帝都外還有二十萬大軍!」
刃杵聞言一時愣住了。
沉默了一會兒,方說道︰「太後,還請盡快離開這里,再遲就來不及了。」
就在這時,忽然從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一會兒,便有一個御前鐵衛跑進來,稟報道︰「參見太後、君上。」
然後轉頭對刃杵說道︰「老大,再不走來不及了,叛賊已經到了正泰宮,見君上不在。又開始組織向這邊攻來了。」
眾人听了都是大吃一驚!
沒想到這麼快,就已經攻到了正泰宮。
若初與一眾人都轉頭看向太後,太後目光怔怔地看向宮外,一言不發。
听著外面的打斗聲越來越近,若初心里不免著急起來。
又問道︰「母後,走吧。」
太後轉過頭看向她,又環視了一圈,看到眾人都在看著自己。
然後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走吧。」
眾人一听,也都松了口氣。
若初讓幾個宮侍簡單收拾了一些行李,刃杵已經挑選了數十名得力的鐵衛候在院子里。
若初隨著母後走出宮門,只見母後站住環視了一圈,然後堅定地向外走去。
但就在那時,卻突然從前方竄出了數十名身穿皮甲,頭上系著一條黑布的人。
刃杵帶人馬上擋在她們身前,小聲說道︰「這些人便是黎陽宮的死侍,太後你們先走,卑職來阻住他們。」
太後冷冷地朝那些人看了一眼,便轉身向左前方走去。
但剛走了幾步,便發現也有一隊身穿禁衛軍服飾的人,出現在前面。
很快便將她們圍了起來,而且感覺人越聚越多。
然後,只見一名身穿校尉軍官服的人,走向前幾步,朗聲說道︰「小將羅正,恭請太後、君上回宮。」
刃杵啐了一口,說道︰「你這叛賊!還有臉出來!」
那校尉羅正也不生氣,呵呵一笑,說道︰「太後,君上,只要請刃統領及眾人放下武器,退回到宮內。小將絕不會傷及大家一根汗毛。」
刃杵正想開罵,太後抬手打斷了他,然後對前面的羅正說道︰「你就是羅正?」
那羅正答道︰「稟太後,小將正是羅正。」
太後問道︰「你為什麼要造反?」
那羅正回答說︰「這帝國的帝位向來便是屬于沐氏皇室,先帝罹難,而這帝位按理只有沐氏皇室子孫才有資格繼承。」
太後冷冷一笑,說道︰「那你是覺得君上無資格坐這帝位了。」
那羅正也呵呵一笑,說道︰「那是自然。」
太後冷冷地問道︰「那你覺得誰有這資格?流亡的皇子沐頌,還是他黎陽王沐黎呢?」
這個問題一問出口,那羅正頓時愣住了,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太後又說道︰「看樣子羅校尉,是比較屬意于黎陽王了。」
那羅正馬上接話說道︰「不敢欺瞞太後,小將從小就是孤兒,差點餓死在懷水邊上,若非義父出手相救。」
太後冷笑一聲,說道︰「本宮真是失察,竟不知道羅校尉是黎陽王的義子!」
那羅正又怔住了,過了片刻,方說道︰「還請太後自行回宮。」
但是,太後卻沒有轉身,反而向前走了幾步。
若初與刃杵趕緊出言阻止。
「母後……」
「太後……」
太後抬手打斷他們,說道︰「羅校尉,請向前幾步,讓本宮認識一下你這位黎陽王的義子。」
雖然月光皎潔,但畢竟是在深夜,周圍光線暗淡,看不確切。
只見那羅正听後,先是怔住了,左右看了一下,但又不想示弱。
而且看見只有太後獨自向前走了幾步,感覺也沒有什麼危險,便也向前走了幾步。
直到兩個人相距不過一丈的地方站住。
太後盯著羅正,冷冷地說道︰「你就是羅正?」
羅正微微點了點頭,張開嘴正想說點什麼。
但就在這時,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羅正張開了嘴巴想要說話,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臉色漸漸地變了,表情開始變得猙獰恐怖!
就跟那次在御前會議上,大學士竹忱先生的遭遇一樣!
在剛開始的時候,那羅正身後的禁衛軍並沒有發現他的變化。
不過,站在他正前方的若初,卻是把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她一臉驚駭地看向母後,但由于身處在側後方,看不清母後的表情。不過,她可以確定的是,母後仍舊死死地盯著那羅正。
不多大一會兒,那羅正已經是臉色慘白,雙眼滲出了一絲暗紅色的血液。
緊接著,「撲通」一聲就栽倒在了地上。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
竟然在那一刻,沒有任何人敢上去查看羅正的情況。
就在這時,刃杵忽然高喊︰「叛賊頭目已死!給我殺啊!」
話音一落,頓時雙方又混戰到了一起。
然而,就在雙方剛剛混戰到一起,那已「死」的羅正,卻又從地上掙扎著爬了起來。
只見他雙眼殷紅如血,臉上血管暴起,面目猙獰恐怖。
在他身後一名沒有看清他面貌變化的禁衛軍士兵,剛剛向他靠近了一步。喊了一聲︰「長官……」
那羅正聞聲忽然轉回頭,那名士兵看到他的面目後,頓時嚇傻了。
就在那時,那羅正忽然一把抓住了那名士兵,用力拉到身邊,一口便咬在了那士兵的面部。
那士兵發出一聲慘叫!
那聲慘叫讓所有在場的人,無不寒毛直豎。
所有人也都被這詭異的一幕震住了,一時都停住了,忘記了進攻。
但緊接著,那羅正放開那名士兵,又向其他士兵撲去,引起了一陣的騷亂。
刃杵趁亂之際,回頭對太後、若初說道︰「太後,君上,我們趕緊走。」
于是,他帶著十幾人,邊打邊退,護送著若初與太後向玄靈門撤退。
等出了玄靈門,穿過護城河上的吊橋。
太後忽然站住,對刃杵說道︰「執行‘金蟬’計劃吧。」
刃杵微微一怔,然後應道︰「是。」
轉頭對身邊一名鐵衛交代了一下,然後便帶著她們便朝後山而去。
過了一會兒,等若初回頭張望之時,忽然發現那吊橋上已燃起了大火。
她們跟著刃杵爬上山腰後,穿過了一條幽暗的山洞,然後又朝山下而去,然後又上山。
就這樣經過一個多時辰的翻山越嶺,他們一眾人到達了一條河流旁。
若初看到那河邊已經停著一只小船,岸邊站著一排人。
一人迎了上來,施禮道︰「參見太後、君上,船只已備好,請上船。」
若初隨著母後、刃杵及約二十名御前鐵衛,上了那只小船。
「母後,我們去哪?」
「河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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