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河帶著首相王仲策、秘書處處長田家鵬、少府令林文靜等人，一起視察漢南工業區。
位于漢水南岸的工業區，這是他治下最大的工業區，也是技術最先進的工業區。
王仲策走在工業區的道路上，他還回想著前兩天，看到的恐怖景象。
一個被敲碎四肢的建奴俘虜。
他掌握著建奴很多秘密情報，無論什麼樣的酷刑，他都一言不發，一心想要求死。
他只吸食了半個月的福壽膏，停藥之後的狀態極為淒慘。
把福壽膏拿在他面前，問什麼說什麼，非常的配合。
意志極為堅定的人，被這麼一點點黑色的藥膏輕易摧毀。
王仲策很慶幸，他沒有用嘴品嘗藥物的習慣，這東西真是太可怕了。
這個過程，秦王蘇河帶領文武百官全程觀看。
從這之後，所有人都認識到福壽膏的可怕。
秦王府出台了最嚴格的法律，專門觸發福壽膏和與它類似的東西。
這部法律規定的刑罰，只比謀反罪輕一些，唯一的差別就是不會連累到無辜的家人。
福壽膏這種東西的可怕，讓所有人都見識到，沒有人敢踫福壽膏，他們也會告誡家人，絕對不允許踫這種東西。
秦王蘇河也下達嚴令，只要有人觸犯這條法律，無論是誰他都不會容情。
王仲策想著這件事，現在還心有余悸。
他突然被幾聲撕心裂肺的吶喊驚醒。
「還我血汗錢。」
「垃圾廠長，還我血汗錢。」
他們听到前方不斷傳來工人討要工資的聲音。
戶部尚書錢富文，工商總局局長孫敬忠，漢南工業區區長周陽，他們把目光齊齊看向傳來聲音的方向。
周陽臉上的汗水不斷躺下，秦王蘇河帶著內閣高官，來漢南工業區考察。
出現這種情況，他可是丟大人了。
漢南工業區區長是正七品官員，地位和知縣相當。
但這個官職極為熱門，把漢南工業區區長當好了，要比其他知縣晉升的更快。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奪得這個職位。
工商總局局長孫敬忠眉頭皺了起來。
他主管所有公司，在秦王考察期間，有工廠竟然因為欠薪，導致工人集體討薪。
這就說明，他這個工商總局局長，工作做的不到位。
錢富文看著工商總局局長孫敬忠。
工商總局這個機構，那是從戶部拆分出來的職能組成。
戶部一直想把這個機構收回來。
他現在看到工商總局出現問題，心中在琢磨著，能否找到機會把工商總局收回來。
蘇河看到這個場景，他臉色立刻冷了下來。
他知道發展工業才是正途，大量的工業才能提供足夠的勞動崗位，並讓他這個勢力強大起來。
蘇河同時也知道，官府如果放開管理，這些資本家能干出什麼事情來。
資本的下限，那就是沒有下限。
蘇河也熟讀過老馬的《資本論》。
了解資本家，在沒有管束的情況下，原始積累能血腥到什麼程度。
私人想開公司，需要承擔連帶責任。
秦王府相關法律規定，公司的所有人，他們對公司承擔無限連帶責任。
公司賺到錢，把所有錢揣在自己兜里。
公司賠錢，只需要賠公司的資產。
這種政策是為了盡快發展工業，由國家和工人承擔所有代價。
蘇河這個小勢力，承擔不起這種代價。
他只能讓資本家承擔所有代價。
工廠如果破產，會清算所有債務和稅務。
工廠資不抵債，就會追究工廠的所有者，無論是明面持股還是暗中持股，都會承擔相應的責任。
這種嚴格的規定，讓工廠哪怕是能勉強能維持下去，都不會破產。
現在出現工廠破產，蘇河不知道是大環境導致，還是工廠主各人原因導致。
他帶著人，立刻來到被兩百多名工人，團團圍住的一家成衣廠。
這家工廠的工人，看到一群穿著官服的大官走過來。
他們立刻跪在地上，向著蘇河他們磕頭。
「大老爺，救救小民吧！
工廠開不出來工資，現在我妻子住院，都拿不出銀幣。」
「大老爺，家里都快揭不開鍋了。
工廠欠著我們三十兩銀幣。
這可是半年的工錢，現在說不發就不發了。
你要為我們主持公道。」
蘇河看著跪在地上磕頭，把額頭都磕出血的工人。
無論什麼時候，他們都是弱勢群體。
官府再不給他們主持公道，那只能把這些人逼上絕路。
這些工人有良好的組織性，拿起武器，他們就是精銳的士兵。
「王首相，調來一隊巡捕維持秩序，不要釀成群體性事件。
周陽，你出面來處理這件事情。」
蘇河立刻吩咐道。
現在只是一家小工廠欠薪，這點小事不用他親自出面，他需要了解這件事背後的原因。
只有把根源解決，這件事才不會頻繁發生。
周陽听到秦王蘇河的吩咐，他行禮之後立刻走到工人隊伍前方。
這是秦王蘇河給他一個機會，如果處理不好這件事情，那今後就晉升無望。
「各位父老鄉親們請起來，我是漢南工業區的區長周陽。
請大家放心，我一定幫你們把工資要回來。」
周陽說話的同時，他扶起跪在地上的工人。
他知道工人最關心的事情，就是自己能否拿到工資。
工人們听到來的大官，親口承諾保證他們的工資。
工人們立刻站起身，眼神期待的看著周陽。
蘇河看到現場形勢穩定，他吩咐道:
「林文靜，你們少府派人，把這家工廠調查清楚。」
少府主管官營工廠，他們與這些工廠聯系最為密切，能快速打听出內幕消息。
蘇河帶著眾人來到不遠處的一間茶樓。
他們盯著這家工廠，等待著處理結果。
………………………………
周陽臉上的擦了擦汗水，他走進茶樓中。
自己費盡千辛萬苦，終于把這件事情解決了。
通過這件事，也能在秦王蘇河面前表現出自己的能力，轉危為安。
他來到秦王蘇河等人的包間，周陽給蘇河行禮之後，講述這件事情。
「秦王殿下，我已經完全解決這家成衣廠拖欠工人工資的問題。
這家成衣廠的東家，購買很多棉布和亞麻布。
加工成常用的衣物，售賣給農民和工人。
他沒有考察好市場。
大量的衣物積壓，資金沒有周轉開，這才拖欠工人工資。
我聯系了幾家工廠，他們都準備買大量的衣服，用于發工廠福利。
成衣廠的東家，衣服售賣出去。
他立刻給工人補發工資，這件事情已經圓滿解決。」
蘇河看向窗外，圍在工廠外面的工人，都逐步散去，可見這個事情已經被解決。
他夸獎道:「你這個事情做的不錯，很快就把事情解決了。」
周陽做事的能力還很不錯，這麼短時間內，就能找到突破口，解決這個挺復雜的問題。
他作風也不是簡單粗暴，教條般的處理事情。
一般的官員，會把工廠東家直接抓住，通過拍賣這家工廠和工廠東家的財產。
拍賣所得的款項，用于給工廠的工人發工資。
這個流程走下來，需要耗時很長時間。
蘇河又與王仲策等人，聊著之後工業的安排。
林文靜派出少府專員，去進行調查，他拿著一大疊調查完的資料，走進蘇河所在的包間。
「秦王殿下，根據我們的調查，不是這一家廠子出現問題。
工業區很多家小工廠，都面臨資金鏈斷裂的問題。
只不過這家工廠主沒有背景，無法獲得家里的支持。
他是退役軍官，靠著自己退役的撫恤金辦的工廠。
這人的賭性又大，預測縫紉機出現之後，成衣行業會迎來爆發。
他的預測沒有錯，但工廠區的成衣廠實在是太多了。
農民和工人，主要靠自己家里做衣服，市場還沒有培育完善。
這導致整個市場，成衣供過于求，很多生產成衣的工廠，都瀕臨倒閉。
不只是成衣工廠，整個紡織業，現在都不太景氣。
不但私人紡織廠不景氣，少府的紡織公司，都有大量的布匹積壓。」
蘇河點點頭道:「看來是大環境不好，這個需要盡快解決。」
蘇河了解到工業區的情況，他就返回秦王府。
他來到位于凌雲殿的書房，仔細查看林文靜遞過來的漢中工業調查報告。
蘇河看完報告，發現漢中工業現在的情況很不樂觀。
只需要四個字，就能總結現在遇到的問題，工業過剩。
他沒想到在這個工業蠻荒時代，這麼快就遇到工業過剩這個問題。
工業過剩再發展下去，就會形成金融危機，摧毀大部分工廠。
導致工業過剩的原因，不是工人工資太低，消費不起工業品。
最主要的問題，是工業產品太單一，這個現在還沒有辦法解決。
現在也沒有辦法遏制工廠產量，這會直接讓工業崩盤。
工業過剩主要形成的原因蒸汽機出現之後，成立工廠的門檻降低。
前期工廠的大規模發展，獲得龐大的利潤。
這又吸引之前躲過蘇河屠刀的士紳，還有蘇河勢力新崛起的官員和貴族。
他們都把家里大量的錢財，投資辦工廠。
因為專利局直接公開了紡織業相關專利。
任何一家公司，只要付少量的銀幣，就能購買成體系的專利。
特別是有技術的工匠，與人聯合成立許多機械廠。
他們生產出各種紡織業的機械，推動了紡織工業快速發展。
例如縫紉機這個機器，就不是蘇河讓人研究出來。
這是工匠獨自研究出來的機器，生產出來的腳踏式縫紉機，剛出現在市場上，就獲得很多百姓歡迎。
蒸汽機的出現，直接讓生產力提高了數十倍。
門檻降得極低，想開一個紡織業的工廠，整個流程極為簡單。
工廠東家只需要投錢就好，不用費心，工廠缺的東西都能買到。
這導致新工廠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
其他行業，比如鋼鐵和煤炭行業，也都出現了生產過剩現象。
但這些行業，主要是官營為主，采用訂單制生產方式。
生產過剩還不算突出。
紡織工業現在以民營為主，每個工廠都大量投入，生產出非常多的布匹和衣服。
衣服還是耐用品，特別對于現在的百姓來說，那都是一件衣服穿十幾年。
一個官員穿著帶補丁的衣服，都不會被同事笑話。
這個時代，穿帶補丁的衣服，是非常平常的現象。
秦王府治下，百姓們手中的衣服已經接近飽和。
現在每年出生的人口非常多。
童裝這個市場依然保持增長，其他服裝市場早就飽和。
現在市場還太小，大明那里市場又被士紳封鎖，只靠走私量太少。
蘇河必須要想辦法解決工業過剩問題。
他必須保證工業的元氣，現在秦王府治下，蘇河一直壓制重工業產品的價格，不讓重工業太暴利。
這就是為了培養整個工業體系。
重工業想要漲價，這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一台蒸汽機五萬兩銀幣，肯定能賣出去。
一斤鐵一兩銀幣，一斤煤一兩銀幣。
真是這個價格，重工業將會取代輕工業，成為最賺錢的部門。
這麼昂貴的價格，肯定也會有人買，因為它們不可替代。
但這樣一搞，輕工業會徹底死掉。
現在輕工業，完全搞起來。
只是漢中這一個城市，容納的工人就有十二萬人，其中紡織業容納了七萬名工人。
佔據整個工業人口一半以上。
輕工業死掉，這些人口大部分都會失業，要出很大的問題。
紡織工業中的毛紡織業，是蘇河執行草原戰略，最重要的基石之一。
毛紡織工業垮掉，只靠機槍的威脅，沒辦法徹底佔據草原地區。
蘇河回憶著，後世主要工業國的發展經歷。
除了一個奇葩，依靠工農業剪刀差，靠犧牲掉兩三代人的幸福，躋身成為世界第一大工業國。
其他工業國，都是依靠海外市場，通過工業品剝削其他地區，才完成了原始積累。
工業化的初期，就是資本原始積累的過程。
只有兩種方法，犧牲外族完成原始積累。
或者是犧牲自己國民，依靠國民不斷內卷，完成原始積累。
蘇河不會采取對內的原始積累。
這需要官府強大的組織力，和百姓的服從性。
漢人吃苦耐勞，勤儉節約的品質，是唯一可以對內完成原始積累，還不出現大問題的民族。
但這種方法見效緩慢，需要靠時間積累，還需要苦一苦百姓。
真執行這個戰略，他到死那天，都沒辦法統一天下。
蘇河有更好的選擇，現在大英還沒開啟工業革命。
他們是世上唯一具有完善工業體系的勢力。
只要生產的產品能出海，哪怕工業規模在增長幾十倍，全世界都可以消化掉這些工業品。
解決辦法已經想好，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們不掌握出海口。
蘇河看著自己桌上玻璃底下，參謀部繪制的精確地圖。
他直接把茶杯，放在兩廣上面。
「出海口，必須要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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