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殺意

清晨,雙殛之丘下方地下空間。

段木盤坐在一座假山旁,等待著那位他已經期待已久的人到來。

雖然有想過在無間最底層展開這次的修行,但最終這個想法還是被段木放棄了。

倒不是無法申請到無間最底層,畢竟對于段木來說,不過是擬個表,然後自己簽個名的事……

他之所以沒有選在那里,只是因為單純的不合適罷了。

這是一場斬術上的指導,無論是自己,還是卯之花烈都不會將這次的指導當做廝殺來看待。

噠~

隱約間,落地聲從入口方向傳出,閉目的段木驟然睜開雙眸,眼中閃過一抹蔚藍色的光輝。

狀態已然調整到了最佳!

幾乎在段木看去同時,一道身影從入口落下,她的落地悄無聲息,最初的那聲響聲就只是為了提醒段木自己的到來。

——卯之花烈!

此時的她,依舊是蓄著中分的黑色長發,頭發綁成麻花發辮並垂至身前,看起來如同往常一樣。

但那雙眼眸中,卻沒有了溫柔,有的僅僅只是冰冷與……

毫無波動的死寂。

卯之花烈停在段木遠處,抬頭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卯之花隊長。」

段木起身,語氣尊敬的問好道。

卯之花烈的目光轉動,落到段木身上,死寂雙眸中隱隱有一絲打量之意,但半響後,她卻是搖了搖頭︰

「你還真是變了不少啊。」

毫無波動的語氣中,仿佛遺憾,又仿佛是為段木的變化感到高興︰「相比初次見到你的時候而言。」

變了不少?

段木微微一怔,有些不明白卯之花烈這番話語中的含義,也根本搞不清她到底是因這變化而遺憾,還是高興……

不過,卯之花烈並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而是話鋒一轉︰

「我並不會指導人斬術!」

「嗯?」

段木目光頓時變得有些詭異,卯之花隊長不會是跑來拒絕指導自己的吧?

那樣的話,自己這些天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費了。

「既然你曾經生出想要挑戰我的想法,那說明你應該知道我在成為四番隊隊長前的身份。」

卯之花烈自顧自的道︰

「我的斬術是從挑戰天下各種流派,體驗各種刀刃中所誕生,所以我的指導……」

「也只會是讓你體驗到我曾經所體驗到的一切。」

「因此我能夠對你的指導就……」

「只有戰斗。」

卯之花烈話語一頓,緩緩抽出腰間那異于常態的怪異彎刀︰

「在你放棄前、在你從這里離開前,毫無休止且沒有任何休息時間的戰斗!」

毫無休止且沒有任何休息時間的戰斗?

段木神色一凝,但並沒有感到恐懼亦或者覺得不合適,有的僅僅只是期待。

這種指導方法,段木並不排斥,反而更加能夠接受。

卯之花烈的直奔主題,讓段木也舍棄了原本打算的寒暄,轉而單手于虛空一握。

錚~~

刀刃的輕鳴聲中,一把完全由靈子匯聚而成的刀刃,出現在了段木手中。

刀身長約一米六,外形與段木斬魄刀完全一致。

破道之七十八‧斬華輪!

斬魄刀沒有恢復,段木一直在思考該如何應對接下來的斬術修行。

斬術修行。

自然是不能沒有刀刃!

最終思慮一番後,他選擇了眼下的鬼道之刃,尋常刀刃在斬魄刀面前,根本不堪一擊,需要一直進行更換。

指導中如果碎裂的話,就只夠暫停指導,對刀刃進行更換。

而鬼道之刃就完全不需要擔心這一點,只要段木靈壓沒有耗盡,那他手中刀刃就可以一直維持下去。

而且段木對于這一式鬼道,進行了一定的改動。

將刀身的重量、長度、形狀、乃至于鋒利程度與堅硬度,都調整到了與自己斬魄刀幾乎一致的地步。

這麼做的代價是維持其存在,需要消耗大量的靈壓。

但段木最不缺的就是靈壓,靈壓總體的‘量’雖然遠遠不足,可靈虛紋的存在卻讓段木完全不需要擔心靈壓會消耗殆盡!

自從創造出靈虛紋的那一刻,段木就沒有因為靈壓耗盡而結束戰斗過。

「準備好了嗎?」

卯之花烈看了眼段木手中鬼道之刃︰

「接下來,我會將此生所有我認為有記下價值的對手,用與你相等的靈壓,按照順序……」

話語間,卯之花烈的身影驟然消失。

這一幕,讓段木瞳孔一縮,隨即眼前便是一黑,卯之花烈突然出現在了他身前上空。

此時的卯之花烈,就仿佛化身為一只捕獵的巨鷹一般,目光銳利且殺氣十足。

隊長羽織在其背後展開,明明籠罩的區域並不大,但卻帶給段木一種遮天蔽日般的壓迫感。

「……一一呈現在你的面前!」

遲來的聲音傳入耳中,整個世界都被面前的卯之花烈所期待。

愉悅!

狂熱~

戰意~

殺機~

還有最後那……

因空虛而誕生的死寂。

一瞬間所感知到的一切,于冥冥之中,仿佛化作一雙大手,瞬間撕裂段木那種本能的克制與自我束縛,撕裂了段木表面的偽裝。

讓他在這一瞬間,進入到戰斗狀態當中。

眼白被血絲所充斥……

嘴角向著兩側咧開……

瞳孔瘋狂開始擴張……

狠戾、狂躁,毫無顧慮!

在這一刻,段木仿佛化身為掙月兌鎖鏈的野獸一般。

握刀的手掌一緊,完全由靈壓凝聚而出的鬼道之刃,于一陣破空聲中,徑直向著面前的卯之花烈脖頸斬去。

出手即殺招!

刀,本就是為了殺生而誕生。

想要練好所謂的斬術,那最適合的方法便是……

殺生!

不斷的殺生,永不停歇的殺生,將所有生物都視為可以肆意狩獵,肆意屠戮的對象。

無論對方是人是虛,無論對方是自己的甚麼人……

哪怕友人、愛人、乃至于親人,也是一樣。

殺!

卯之花烈來的雖快,可當她斬下那一瞬間,彎刀卻變得無比緩慢。

慢吞吞且輕飄飄,就仿佛是毫無力量、毫無殺傷力一般。

與之相反。

段木手中的鬼道之刃,快若閃電,轉瞬間便已經襲向卯之花烈的頸部。

一快一慢,兩種刀刃的交鋒,讓這一切看起來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別扭,正常來說,這種慢刀在快刀下根本是毫無存在,但卯之花烈的斬出的一刀,存在感卻是極強。

讓人在視覺上產生一種強烈的反差,甚至于頭暈惡心。

甚至連段木手中快若閃電的鬼道之刃,在這一刻,都被扭曲,刀刃與卯之花烈脖頸間的距離,仿佛在不斷拉遠。

而那緩慢的刀刃,卻是恰到好處的與段木的鬼道之刃相撞。

極慢與極快在空中交匯,時間在這一瞬仿佛定格。

——!

沉悶到仿佛悶雷的爆音傳出,肉眼可見的環形沖擊于段木與卯之花之間,驟然爆發。

段木就仿佛是突然間落入真空一般,臉色陡然變得青紫,他努力的張嘴,大口的吞咽……皆無濟于事,整個人化作炮彈,砸入不遠處的一座假山當中。

轟隆巨響聲中,假山猶如積木一般分崩瓦解。

噗~~

漫天碎石下,段木嘴一張,憋悶已久鮮血噴涌而出。

伴隨著噗呲一聲,段木將刀刃插入地面,滑退數十米後才停形。

再次抬起頭時,段木雙眸中的戰意變得越加狂熱。

莫名其妙!

他完全想不明白,自己為何會一觸即潰。

靈壓的差距?

不!

正如卯之花烈所說……

她將靈壓控制在了與段木相等的地步。

但在同等靈壓戰斗中,一向佔盡優勢的段木,卻在這一刀下……

一觸即潰!

雖然當中有段木沒有用任何斬術外,包括瞬鬨在內一切戰斗技巧的緣故,可這已經足以說明卯之花烈那一刀中的恐怖。

要知道不同于其他倚仗斬魄刀能力的隊長,段木一直都在以純粹的斬術進行迎敵。

斬術︰高級(55203/100000)

強于絕大多數隊長,高級的斬術。

同等靈壓強度下,在卯之花烈面前卻是……

不堪一擊!

「只有這種程度嗎?」

卯之花烈並沒有追擊,而是一揮手中彎刀,語氣冰冷的道︰

「這才只是第一人而已。」

最為重要的是……

眼前這並不是卯之花烈的斬術,而是曾經敗在她斬術之下的技巧!

卯之花八千流!

挑戰天下各種流派,體驗各種刀刃後。

自封為……

——八千流!!

哪怕已經很高看卯之花烈,但親身經歷後,段木才發現自己還是遠遠小覷了對方!

莫名其妙的強……

但……

段木眼中狂熱攀升到了極致。

實在是太棒了!

這個女人,實在是太棒了!!

在這一瞬間,段木嘴角咧開的弧度越來越大,眼中的血絲密布幾乎通紅,周身戰意更是沸騰到了極致。

激動?

興奮?

愉悅?

……

也許都有!

但當這些情緒達到極致後,最終留下的……

只有平靜。

瘋狂到極致,反而會歸于平靜!

曾幾何時,以副隊長之身挑戰更木劍八時,段木也曾進入過眼下狀態。

但從段木成為隊長後,無論與更木劍八廝殺多少次,都無法再從他身上感覺到這一切。

因為……

無論他如何爆發,段木都能在他的一次次挖掘下,將其擊敗,乃至輕松斬殺。

原因很簡單……

他給自己套上的鎖鏈,已經到了只有在不斷死亡的情況下,重新活過來,才能夠逐漸掙月兌的程度。

所以,在與其廝殺時,段木再也沒有體會到第一次的愉悅。

有的……

僅僅只是眼下卯之花烈面對自己時的不耐煩!

段木手持鬼道之刃,緩緩從地上站起。

當其起身的一瞬間……

嗡~~

無形中,整片空間在這一瞬,仿佛都變得暗淡下來。

許久未曾從段木身上涌現的陰森氣息,再一次從其靈魂深處,肆意而出。

並且……

在這一刻仿佛形成實質,肉眼可見的灰色霧氣,以段木為中心向著四周擴散而開。

段木周身的靈壓,也在這一瞬,從蔚藍逐漸加重,最終透露出一抹紫意。

「抱歉,我可能無法回應你的期待。」

段木緩緩抬起頭,那張臉已經沒有了先前的猙獰,而是恢復原本的平靜。

但這平靜卻是與以往截然不同,在那灰色霧氣的纏繞下,給人一種仿佛在凝視深淵一般的恐懼感,那雙眼眸中更是充斥著死寂。

這死寂與卯之花烈眼中的死寂,相似卻也不同。

卯之花烈眼中的死寂,是因為沒有廝殺對象而感到的空虛,甚至空虛到了厭倦與人戰斗、與人廝殺的地步,最終化為了死寂。

而段木眼中的死寂,就只是純粹的死寂。

「我與更木劍八並不一樣。」

段木聲音顯得有些虛無,仿佛在山洞中回響一般︰

「哪怕在你刻意的引誘下,撕裂我無意識中所創造的枷鎖,我會如同你所期待的一般瘋狂、噬殺、興奮、因戰狂熱……但當這些達到極致時……」

「反而會歸于平靜嗎?」

卯之花烈打斷了段木的話語,注視著段木的雙眸。

「也許在很多人看來,你與更木很像,但我從來沒有覺得你與更木有哪里相像。」

「因為……」

卯之花烈垂下手中刀刃,眼中露出冰冷與厭惡之感︰

「相比更木,你更加像我。」

「與其說是平靜,不如說是對于生命的漠視,任何人死亡都不會給你帶來絲毫的情緒波動。」

「所有人,都是可以殺死的對象。」

「救人隨手而為,殺人亦是如此!」

卯之花烈看著周身被灰色霧氣所纏繞的段木,冷聲道︰

「這一點,我從第一次見到你就已經發現,每次看到你,我都會有種看到自己的感覺,感到無比的厭惡。」

「無論相識多久、無論偽裝的多好,這種厭惡都無法被抹去,甚至有時會有種想要將你抹殺的沖動!」

「知道嗎?」

卯之花烈垂下的刀刃逐漸抬起,雙眼變得狹長,嘴角掀起一抹弧度。

雖然在笑,但那笑容卻沒有絲毫的笑意,有的僅僅只是殺機。

「現在,我一直在壓抑著對于你的殺意!」

「也正因如此。」

卯之花烈向前邁出一步,走向段木︰「我從不認為,與我如此相像的你,有資格與曾擊敗我的更木相提並論。」

「起碼……」

毫無征兆,卯之花烈極為突兀的消失在了原地。

「在殺死‘我’這個你之前!」

滿是殺機的聲音從段木耳邊傳出,刀刃破空的聲響與話語聲同時傳入段木耳中。

刀光乍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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