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挺好,挺好

這絕對是蕭飛看過的最慘的一版《汾河灣》了,從前面的墊話開始,整個段子的結構就亂七八糟,支離破碎的,到後面好不容易入了正活,也是哪哪都不挨著。

要不是郭德強功力深厚,努力控場,就于清在台上一通攪和,今個倆人都未必下得來台。

好在最終是湊合著演完了,從台上下來的時候,郭德強累得都快直不起腰來了,他剛剛最後時刻翻的那兩個跟頭,讓他的膝蓋也是隱隱作痛,這會兒走路有些吃力。

從藝20多年,郭德強大概都沒有過這樣的經歷,恐怕這輩子都不想再來一次了。

于清呢?

正笑呵呵的接過蕭飛遞上來的茶杯,一口茶喝下去,倒是感覺舒服多了。

至于自己剛才在台上都干了什麼?

他此刻又是一點兒都想不起來了。

喝醉酒的人都這樣,在徹底醒酒之前,就算偶爾清醒一下子,可也不長久。

說不定于老漢這會兒心里還有些得意呢。

喝醉了又怎麼樣,照樣能演出。

「少爺,怎麼樣?」

呃……

師父,您是打算讓我夸您啊?

「挺好的,挺好的!」

蕭飛14歲拜師,跟在于清身邊這麼些年了,每回于清喝多了什麼樣,他比誰都清楚。

對待喝醉酒的人,就得盡可能順著,只要稍微有一丁點兒不如意,立刻就炸。

于清待會兒跟郭德強還有一場攢底的《福壽全》,所以這個時候更得哄著。

「三木、兆祥,你們倆扶著師父回後台歇會兒。」

喬三木和馮兆祥連忙答應了一聲,趕緊上前扶著于清下去了。

于清還有點兒不樂意,他這會兒醒著,正亢奮呢,喬三木好說歹說的,才把他給勸走。

「師叔!」

「少爺!」

蕭飛和郭德強倆人對視了一眼,也只能連連的搖頭苦笑。

「我自打頭回登台,說了二十多年的相聲,還是頭回……唉……」

郭德強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知道于清不是故意的,可今天這場活說的,實在是不叫玩意兒。

第一個對不起的就是觀眾,人家可是花了錢的,最便宜的票也得800塊錢,最貴的2000,結果,就給人家听了個這。

郭德強本身又是個要求非常高的人,此刻心里的別扭勁兒就甭提了。

蕭飛能說什麼?

正所謂師徒如父子,子不言父過。

于清縱然有錯,也輪不到蕭飛來說,更何況是當著旁人的面。

「師叔!您……多擔待吧!」

郭德強擺了擺手,要是換成旁人的話,今天這事絕對過不去,可于清畢竟不一樣,倆人認識這麼些年,總不能因為今天這一遭就鬧掰了。

「沒事兒,不過,少爺,往後還是多勸著點兒吧!」

喝酒誤事!

郭德強當年也是因為差點兒喝酒誤事,才一咬牙把酒給戒了,最近這兩年雖然偶爾會喝一點,但基本上都是場面上的應酬。

演出前一天,那是絕對滴酒不沾的。

「您放心。」

此刻,演出繼續進行,今天一共安排了八場活,距離最後的攢底,少說也有兩個多小時的時間,應該足夠讓于清再清醒一點兒了。

蕭飛在這邊陪著郭德強待了一會兒,還是不放心于清,又轉身回後台了。

「我喝那麼些水干嘛啊?」

剛到休息室門口,蕭飛就听到于清正在里面嚷嚷,趕緊推門進去了。

「師父!」

呃……

于清正跟喬三木和馮兆祥瞪眼珠子呢,看到蕭飛進來,也止住了。

 !

剛走進來,蕭飛就覺得屋里一陣酒氣,多喘兩口氣都能醉了。

「怎麼了?」

喬三木一臉為難的看著蕭飛,手里正端著一杯檸檬水。

這是蕭飛交代的,讓于清多喝水,這樣能加快醒酒的速度。

「行了,給我吧,你們……先出去。」

喬三木和馮兆祥如蒙大赦,他們雖然也都伺候過醉酒的于清,但是,顯然還是沒有蕭飛得心應手。

「師父,您就別轉了,看得我眼暈。」

「我沒事兒,好著呢!」

呵呵!

您是挺好的,可我師叔差點兒累死在台上。

「知道您好著呢!」

蕭飛說著,扶于清到了沙發邊上。

「待會兒還有您的一場大活呢,先歇歇,來,我扶著您躺下養養神。」

要是別人這麼勸于清的話,他非得急了不可,但蕭飛是誰啊?

從小在于清跟前長起來的徒弟,甚至可以說,于清對待白慧敏,都沒有對蕭飛這麼上心。

蕭飛來勸,那自然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好,好,我歇會兒。」

于清笑呵呵的,被蕭飛扶著躺下了,後背剛粘上,他就覺得身子一陣陣的發軟,腦袋又暈沉沉的,閉上眼楮就想睡覺。

「少爺,師父有點兒困,先睡會兒,你等下想著叫我,可別耽誤了登台。」

蕭飛答應了一聲,心里卻在吐槽︰您要是真記得不能耽誤演出,何至于喝這麼些酒啊!

想著,蕭飛去更衣室把他的大衣拿了過來,給于清蓋上,沒一會兒便鼾聲如雷。

蕭飛坐在旁邊守著,手里還捧著那杯檸檬水,感覺涼了就去換一杯,防備著于清醒了之後要喝。

「少爺,怎麼……」

過了好一會兒,郭德強進來了,正要問于清的情況,看到眼前的情形,不禁心生羨慕。

「睡了啊?」

蕭飛連忙起身,讓郭德強坐了,他自己去搬了一把椅子。

「嗯!睡一覺或許能好點兒,您放心,我掐著時間呢,一個半小時,就把我師父叫醒。」

「行啊!讓他先睡著吧!」

郭德強看著呼呼大睡的于清,也是滿心的無奈。

他也有點兒想不明白,一向穩重的于清,怎麼能闖下這麼大的禍。

萬幸最後好歹是演下來了,真要是砸在台上的話,可怎麼弄啊!

「好家伙的,這個味兒啊!少爺,你師父到底喝了多少啊?」

「听跟我師父一塊兒喝酒的人說,至少二十個扎啤。」

二十扎?

還真不少啊!

「師叔,今個的事,真是……對不住了,您多多擔待。」

「沒說的!」

剛才在台上的時候,郭德強確實氣的夠嗆,可是,事情既然已經出了,說那些話又有什麼用,只要于清酒醒之後,能記住今天這個教訓,比什麼都強。

「少爺,今天也真是辛苦你了!」

一場全本《八大改行》,連說帶唱的,蕭飛整整演了一個多小時,要是沒有他的話,今天這場演出怕是真的要砸。

「師叔,都是應該的。」

于清是蕭飛的師父,師父闖了禍,當徒弟的往上頂,那也是應當應分的。

「你那幾句河南梆子唱得可真不賴,什麼時候學的啊?」

呵呵!

真不愧是郭德強,這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有心惦記這個呢。

「相聲里說的那位八里嗡老先生,我小時候曾見過。」

郭德強聞言,瞬間瞪大了雙眼,他以前說相聲的時候,也曾提到過這位八里嗡老先生,誰能想到,蕭飛居然見過。

「少爺,真的啊?」

蕭飛笑了:「這有什麼真的假的,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那年我八歲,老先生來京城看病,曾找到了我爺爺,當時還在家里住了一個星期,不過老先生回去之後,每兩年就過世了。」

八里嗡,原名李斯忠,豫劇名家,有著「豫劇第一黑頭」之稱。

蕭飛當時見著的時候,老先生已經身染重病,見他喜歡唱,就指點了他兩日。

郭德強听著點點頭︰「可惜了,不過,少爺,你這也算是福緣深厚了。」

對于蕭飛小時候的經歷,郭德強都羨慕不已,因為家里老爺子的緣故,蕭飛從小就能經常接觸到曲藝界的各路名家,耳濡目染之下,學會了一身的好本事。

倆人聊了一會兒,蕭飛看時間差不多了,輕輕的推了于清兩下。

「師父,師父,您該醒醒,準備準備登台了!」

這次于清倒是醒的很快,睜開眼,見蕭飛和郭德強都在旁邊,還有點兒納悶。

「嘿!你們怎麼都在這兒啊?」

這是又給忘了。

「師哥,您還知道這兒是哪嗎?」

呃……

于清皺眉打量著四周。

「哪啊?」

「欣華大禮堂,咱們演出呢,少爺,你去打盆水,給你師父洗把臉,精神精神!」

蕭飛答應了一聲,先出去了。

等他端著水回來的時候,于清已經在來回溜達呢。

洗了臉,明顯能感覺到于清的精神狀態好了很多,又喝了杯檸檬水,大腦也瞬間清明,不過這種狀態肯定沒法保持太長的時間,只要能堅持把攢底的活說完就行。

「師哥!您現在感覺怎麼樣?」

「好著呢!我本來也沒什麼事兒啊!」

嗯!

這是明顯還沒醒酒的,嘴是真叫硬。

郭德強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兒,才懶得跟于清爭競呢。

「師哥,要是沒問題,那咱們……走著。」

「頭前帶路!」

「!」

看得出來,郭德強這也是徹底想開了,今天這場演出,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就當著哄著于清玩兒了。

「接下來請您欣賞相聲《福壽全》,表演者郭德強,于清!」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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