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教徒弟

關小濤剛入門,還沒領教過蕭飛的手段呢,這會兒听說蕭飛要考校他的基本功,居然還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等著吧,待會兒有你哭的時候。

多了一個這麼單純的師弟,王陽倒是挺高興的,至少,從今往後,蕭飛不會始終盯著他一個人了,有人幫著一起分擔壓力,好事,好事啊!

吃完午飯,倆徒弟收拾干淨,等回來的時候,于清和蕭飛已經在候著了。

「王陽,《同仁堂》怎麼樣了?」

作為高派的把桿兒活,《同仁堂》這一段,所有的高派傳人都必須學精了才行。

「師爺,師父,不敢說精了,能唱兩句。」

呵呵!

這小子也學聰明了。

「來一段听听。」

王陽應了一聲,從口袋里翻出快板,穩了穩心神,便打了起來,在蕭飛面前,他連個花板都沒敢打,老老實實打了個過門。

「同仁堂,開的本是老藥鋪,先生這個好比甩手自在王。藥王爺就在當中坐,十大名醫列兩旁。先拜那個藥王後拜你,你是藥王爺的大徒弟……」

蕭飛听了一會兒,朝于清看了過去,見于清微微的點著頭,顯然對王陽唱的非常滿意。

「……佛手抄起,甘草棍,棍棍打在陳皮上。打的這個陳皮流鮮血啊,鮮血淌在了木瓜上。大蘇丸,小蘇丸,胖大海,滴溜圓,這個狗皮膏藥貼傷寒哪!我有心接著藥名往下唱,我是唱到明兒個唱不完。」

唱完最後一句,收了板,王陽垂手站好,等著于清和蕭飛點評。

「不錯!」

于清說著,還點了點頭。

「你正經學的時間不長,能唱成這樣,已經不簡單了,可也不能驕傲,這段《同仁堂》是咱們高派的把桿兒活,你以後在台上可能用不到,但是,絕對不能不會,記住了嗎?」

「師爺,我記住了!」

听著于清把自己夸了一頓,王陽卻一點兒高興的意思都沒有,因為他知道,接下來的才是關鍵。

他好歹能從師爺于清的嘴里得到一個「不錯」的評價,可蕭飛這邊的話……

「你師爺心疼你,不願意挑你的錯,怎麼著?真覺得自己行了?」

果然。

王陽低下頭,老老實實的受教。

「軋藥刀,亮堂堂,有幾味草藥,您了先嘗。這一句明顯搶板了,你以為我听不出來?還有,有丁香,去送信,這個人參這才坐了大堂。人參這倆字你嘴里都能拌蒜,往後還打算干這一行?」

呃……

王陽听著,那當真是一點兒脾氣都沒有,他自己唱的,要說哪有問題的話,他比誰都清楚。

就算是不清楚,現在被蕭飛點出來,仔細的回憶了一下,也發現了問題所在。

「過來。」

王陽嚇得一哆嗦,可沒敢遲疑,老老實實的走到了蕭飛跟前。

「莽撞人,背!」

王陽听了,趕緊穩住心神,拉開架勢就背了起來︰「在想當初,後漢三國有一位莽撞人。自從桃園結義以來,大爺姓劉名備字玄德,家住大樹樓桑。二弟姓關名羽字雲長,家住山西蒲州解良縣。三弟姓張名飛字翼德,家住涿州範陽郡‧‧‧‧‧‧‧」

啪!

蕭飛听著,直接抄起扇子照著王陽的胳膊就打了過去。

「哎呦!」

王陽措手不及,不由得一聲痛呼,完全不知道自己錯在了什麼地方。

「剛才涿州的州字禿嚕了,你嘴里再給我拌個蒜試試的,重來!」

想學相聲就得有挨打的準備,拿著扇子抽一下

算是輕的,下手黑的直接一個窩心腳過去,保準半天都爬不起來。

想當初,蕭飛帶師弟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下手狠,現在輪到自己徒弟的身上,更是比當初嚴厲了三分。

王陽雖然心里不免委屈,可一點反抗的念頭都不敢有,他知道能耐都是打出來的,想學真能耐就得有吃苦挨打的心理準備。

揉了揉胳膊,連忙躬身道謝︰「謝謝師父!」

這就是相聲門里的規矩,打你是為了你好,打你是教你以後吃飯的手藝,說白了,當師父今天給徒弟一個大嘴巴,徒弟記住了,學會了,以後憑著這門手藝出去掙錢吃飯,不至于餓死,這是恩德,不但不能埋怨,還得畢恭畢敬的道謝。

舊社會的相聲學徒,在師父家里學本事的時候,哪個不是挨打受罵的,不在學徒的時候,把該受的,不該受的委屈全都嘗過一邊,真等上了台,底下有個觀眾白上一眼,都能熬淘死。

「重來!」

王陽運了運氣,接著背道︰「在想當初……只皆因長阪坡前,一場鏖戰,趙雲單人獨馬,闖進曹營,砍倒大 兩桿‧‧‧‧‧‧」

啪!

「你趕什麼,急著上吊呢?後頭有狼攆你,這才幾句,氣口就亂了,還有剛才那身段,你跟我說那是趙子龍,以前是怎麼教你的,全忘了,再來。」

于清看著都覺得一陣牙疼,這小子也忒狠了吧?

以前于清調理蕭飛的時候,最多也就是讓蕭飛一遍一遍的背,蕭飛可倒好,直接上手。

其實王陽的基本功已經算是非常不錯了,真要是比的話,好些已經開始登台演出的玖字科都未必比他好。

可是,既然做了蕭飛的徒弟,只達到一般水平就行了?

不做到出類拔萃,蕭飛永遠都不會滿意。

簡單來說,如果別人是六十分及格的話,蕭飛門下的徒弟,不達到九十分都不算及格,想要從蕭飛的嘴里听到一句「不錯」的評價,那就得奔著95往上爭取。

王陽也知道蕭飛的對他的要求高,揉了揉被打的生疼的胳膊,重新穩下心神,回憶了一下,之前蕭飛教的,重新開始。

「‧‧‧‧‧‧大喊一聲,曹兵退後;大喊二聲,順水橫流;大喊三聲,把當陽橋喝斷。後人有詩贊之曰︰「長阪坡前救趙雲,喝退曹操百萬軍,姓張名飛字翼德,萬古流芳莽撞人!」

啪!

蕭飛等王陽背完,架勢還沒放下呢,又是一扇子打了過去,這一下比剛才那兩下打的都重。

王陽到底還是個15歲的孩子,揉著胳膊,眼淚都下來了,又疼又委屈︰「師父!我……我這回沒背錯啊!」

蕭飛看著王陽的眼神就像個大灰狼一樣︰「你以為背了就行了?告訴你,差得遠呢,只要是不傻不呆的,長個腦子,稍微下點兒功夫,是人他都能把這一段給背下來,可是光背下來就行了?你得背了,會了,妙了,最後還得絕了,人人都會的東西,你打算靠著它吃飯,想什麼美事兒呢,不把這活使得妙了,絕了,把這活變成你自己個的東西,人家憑什麼花錢听你說,打你就是為了讓你記住了,這是你以後吃飯的家伙,記住了沒有。」

王陽雖然心里委屈,但這會兒也只能老老實實的點頭︰「師父!我記住了!」

一旁的關小濤已經看傻了,合著就是怎麼都不不行,怎麼都得挨打唄。

他這會兒已經完全不期待了,剛剛王陽的表現,他可全都看在了眼里,論基本功的話,他絕對不可能比王陽更好,那豈不是……

啪!

一段八扇屏的《粗魯人》,之前在天津的時候,他當著蕭飛的面背,蕭飛還夸他背得不錯呢,可今天再考,基本上

從第一句開始,哪哪都是問題。

他小時候確實經過老先生開蒙,可是,這麼多年,除了跟著電視學之外,從來都沒有老師教過。

什麼氣口、尺寸、斤勁兒,關小濤根本就不懂,全都靠模仿。

可他跟著電視里學來的玩意兒,怎麼可能入得了蕭飛的眼。

這會兒胳膊都快給打麻了。

「師父!」

蕭飛看著一臉委屈的關小濤︰「怎麼著?我打你,你還覺得委屈了?」

從見著關小濤的第一眼,蕭飛就看出來,這是個傲氣的,如果沒拜在他的門下,他自然管不著,可既然成了他的徒弟,要是不好好調理的話,將來難保他門下不會出一個曹芸偉。

所以,對待關小濤,蕭飛首先要做的,就是打掉他身上所有的傲氣,讓他知道,自己什麼都不是。

「你以為你小時候拿了幾個業余比賽的獎,就算是會說相聲了?告訴你,小子,你還差得遠呢,就你剛才背的這段《粗魯人》,連一分錢都不值。」

關小濤低著頭,眼淚已經滑落。

「別在我跟前哭,你要是覺得委屈,今個回去之後,咱們的師徒關系就算沒有過。」

「師父!我……我不委屈!」

听到蕭飛要斷了和他的師徒關系,關小濤立刻就急了,挨兩下子打,他確實覺得委屈,可真要是頭一次受教,就被蕭飛給開隔了,那才是真正要了他的命呢。

「王陽,你帶他接著干活去,順便教教他,剛才那都叫什麼玩意兒。」

「是,師父!」

王陽說著,上前拉了關小濤一把,兄弟兩個一溜小跑的走了。

「少爺,你這……是不是也太嚴厲了啊?」

等倆人都走遠了,于清這才問了一句。

「師父!不嚴不行啊,你剛才沒瞧出來,那小子是個傲氣的,要是不給他點兒厲害瞧瞧,他永遠都穩當不下來,再說了,我這仨徒弟,天分最好的就是這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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