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瞎說和盲捧

干淨,帥氣!

台下的觀眾看著蕭飛,小伙子賣相不錯,看著就賞心悅目的,可相聲不是看臉,講究的是嘴皮子上的真功夫。

天津的觀眾听相聲極為苛刻,可不會因為蕭飛的一張臉就對他有半分的寬容。

剛才報幕的說了,這一場節目是《西征夢》。

台下坐著不少上了年紀的觀眾,以前倒是听說過這個段子,可後來這個段子失傳了,就再沒听過了。

這麼小的歲數,居然會這個傳統老活?

《西征夢》最早叫《得勝圖》,相傳是相聲的祖師爺窮不怕朱紹文先生傳下來的,主要內容說的是清朝同治年間,太平天國起義軍把清兵打了個落花流水,文武官員無人敢去抵擋。

這時候有個下夜的堆子兵,扛著個大鉤竿子見皇上,自告奮勇要去攻打太平天國,結果出了很多洋相,例如見皇上不穿褲子,還沒沖鋒陷陣,就手忙腳,亂魂不附體。

最後吹噓自己得勝而歸,可原來卻是一場夢。

這個段子的台本,也在蕭銘棟整理的那200段傳統相聲里面,真要是說這個版本的話,蕭飛倒是也能拿得下來。

可原來的版本,里面的包袱都太老了,現在拿出來的話,根本響不了。

所以,蕭飛今天要說的,是郭德強後來改編的那個版本,把里面的時間地點人物全都給換了,把清政府打太平軍換成了美.國反恐,借著美.國前幾年發生的那件事為背景,里面添加了許多新包袱。

最後的底,借鑒了《打沙鍋》里面做夢的那一部分,隨著夢醒戛然而止,于是整篇西征登時成了一場荒誕夢。

這個段子,蕭飛之前也只是在園子里听過一遍,郭德強後來給他說過,但是從來沒在台上表演過。

高鋒呢?

同樣只听過一遍,具體內容記得一個大概。

這倆人上了台,基本上就是一個瞎說,一個盲捧,節目效果到底如何,就得看倆人的功夫了。

「頭一次來天津演出。」

上了台,蕭飛足足有十秒鐘沒張嘴,一旁的高鋒汗都快下來了,再不說話,台底下就該起哄了,听到蕭飛終于開口說話,他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沒錯!」

「上得台來,我這心里還真有點兒緊張!」

「緊張,您就給大家伙相面啊?」

高鋒現抓了一句,把剛才的冷場給遮了過去。

哈哈……

台下響起了幾聲輕笑,觀眾的反應並不算好。

「天津是相聲窩子,來這里演出,能讓觀眾記住,那就算是成功了。」

「好嘛!您剛才再不說話,就該被趕下去了。」

「都知道在天津,相聲不好演。」

「為什麼呢?」

「因為咱們天津的觀眾懂相聲,我在台上說一句,觀眾們就能接上下句來。」

「听的多。」

「天津也出好角兒啊。」

「您給介紹介紹。」

「太多了啊!有一位相聲泰斗馬老祖。」

「誒!有!」

「還有一位小蘑菇常寶坤先生。」

「對,也是咱們天津人。」

「常寶華!」

「也是常家人!」

「常寶峰!」

「還是常家人啊!」

「少馬爺!」

「馬老祖親傳,也是咱們馬派相聲的代表人物。」

「都是好角兒啊!」

「對,說的都好!」

「年輕演員里面,也有

不少好角兒。」

「您再給說說。」

「這還用說嗎?」

蕭飛說著側過身看著高鋒。

「怎麼了?」

「您說的也好啊!」

「我啊!我照比人家差得遠了。」

「您這是謙虛,今天來了這麼多觀眾,都是來捧您的!」

「是嗎?」

「你就當真的听!」

蕭飛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不光高鋒詫異,現場的觀眾也是措手不及,反應過來之後,這次笑聲多了幾分。

「我這兒還美呢。」

「看看咱們天津的觀眾多熱情。」

「來的人確實不少。」

「刨去空座都滿了。」

「沒這麼算的!」

台下第一排,還有中間的位置空了一些座兒,這些都是給京城來的觀眾留的,現在人沒到,空著一塊一塊的,看著有點兒扎眼。

「多來啊,多捧啊,多捧這些說相聲的人。」

「听相聲好啊!」

高鋒的捧詞,每一句都是順著蕭飛的話尾巴往下說,畢竟他是第一次捧,蕭飛也是第一次說,倆人台下也沒對過,段子還生,現卦要是多了的話,他還真怕互相接不住。

要是在別的地方還行,可這里是天津,倆人稍微有個差錯,觀眾就不能饒了他們。

「您叫,高……什麼來著?」

「忘了?高鋒。」

「對了,對不起啊,我不怎麼看這個法制進行時。」

「這跟法制進行時有什麼關系啊?」

「法治進行時里面不總有你嗎?」

「我上那里面干什麼去?」

「高鋒,很有發展的一個相聲演員,大伙多捧,我托付您了,謝謝各位。」

「這位還真向著我。」

「我很喜歡你們這行,相聲好啊,弘揚真善美。」

「對!」

「藿香正氣。」

「這個不對了,什麼叫藿香正氣啊?」

「不是有那麼句話,藿香正氣什麼的。」

「這里面哪有藥材什麼事。」

「反正……听相聲好。」

「好就完了。」

「我作興你們這行子。」

「您這都什麼詞啊,什麼叫作興我們這行子。」

「意思就是我喜歡你們,因為終歸咱們這兩者之間是有隔閡的。」

「哦!您不是干這個的?」

「你不知道啊?」

「我知道什麼啊?」

蕭飛在台上立正站好︰「你看我這身軍裝。」

「您這是軍裝啊這是?」

「我是一個軍事家,您不知道?」

蕭飛準備入活了,畢竟天津的觀眾不熟悉他,前面的墊話如果用的時間太長,容易讓觀眾分神,到時候,再入正活的話,人家也听不進去。

……………………

「不尊敬軍事家,我們這到哪兒去,都受人尊敬,知道我是哪兒的嗎?」

「不知道。」

「我是老和部隊的。」

高鋒皺著眉︰「什麼部隊您哪?」

「老和部隊。」

「沒听說過。」

「沒听說過?你不看報紙啊?你沒事買幾斤報看看。」

「報紙有論斤的嗎?」

「都知道啊!」

「報紙上面有您?」

「有我們的消息啊!」

有你們什麼消息,你給我們講講得了,你們都是什麼人啊?」

「世界上的老和部隊,听說過嗎?」

「我就听說過維和部隊。」

這句詞剛才高鋒就應該接過去的,但是他只听過一次,大概其記得一點兒,蕭飛第一次說「老和部隊」的時候,他都沒反應過來,連著說了好幾次,總算是想起來了。

蕭飛也松了口氣︰「什麼叫維和?」

「維持和平啊!」

「老和呢?」

高鋒擺手︰「不知道。」

「老得維持和平啊!」

「這部隊怎麼那麼貧呢!」

哈哈哈哈……

這個包袱總算是響了,剛才倆人在台上叨叨叨叨的說,台下的觀眾都沒什麼反應,倆人看著挺穩當,實際上心里也有點兒慌。

說相聲要是包袱一直不響,越往下越亂,好在觀眾終于笑了,倆人的心里也稍微踏實了些。

「說實在的,我跟著外行沒法說。」

蕭飛說著,還提了下褲子,這個動作是他臨時加進來的。

高鋒的反應也夠快,趕緊伸手攔了一把︰「嘿!說相聲在這,廁所在後面,您這是干嘛啊?」

「緊緊我這武裝帶。」

「武裝帶都扎里頭啊?」

哈哈哈哈……

這個現抓的包袱也響了,倆人也是越來越放松。

上場門這邊,郭德強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地。

「還得說是小飛啊!」

這要是換成別的人的話,連著說了半晌,觀眾一點兒都沒反應,估計腦子都得空了,蕭飛和高鋒不光穩下來了,連著兩個包袱甩出去,觀眾笑了,這才是真功夫呢。

「你不知道啊,1997年,世界上這些法人們啊,都聚在一塊。」

「什麼叫法人呢?」

「就是各國的負責人。」

「那叫首腦。」

「對,都守著這碗豆腐腦!」

「嗨,吃早點呢!」

哈哈哈哈……

觀眾接受演員就是這麼一個過程,只要能有一個包袱戳中觀眾的笑點,那麼接下來,觀眾的演員的寬容度也會提升。

「大伙聚了一蕞兒啊,大伙開會,世界上亂,有這麼幾個搗亂分子,得找這麼一幫軍事方面有才能得人,聚在一起,組成老和部隊,維持世界和平。」

「哦!就這麼個老得維持世界和平。」

「這不嘛,其中就包括我。」

「您就是那老和部隊里?」

「有我,當時就訂了,得找一地方培訓,找一國家。」

「找哪啊?」

「一開始說的是瑞士,可瑞士不干,說我們中立。」

「不摻和。」

「法國,也不成,法國忒浪漫,怕我們去了盡忙著搞對象了。」

「您上那干嗎去了?」

「日.本,又怕吃生魚片怕鬧肚子。」

「全是毛病。」

「最後選了一個風景如畫,四季如春的國家。」

「哪啊?」

「蘆台!」

「蘆台啊?蘆台那是國家嗎?」

「蘆台怎麼了,不許你侮辱蘆台,蘆台永遠是我國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您說的這都不挨著。」

「我喜歡在蘆台那個地方。」

郭德強的版本里面,這個地方說的是通縣,可既然來了天津,那就得說個天津的地名,蕭飛也是臨時起意,把地方給改了。

「給我們上課這老師,美.上將詹姆斯下士。」

高鋒連忙攔著︰「您先等會吧,這上將了,怎麼還下士啊?」

「他上完醬,不得下市場賣去嘛!」

「好嘛,賣大醬的啊!」

哈哈哈哈……

這一段的包袱比較密集,觀眾的反應也漸漸變得熱情,一陣掌聲接著一陣笑聲,場子慢慢的熱了。

正如郭德強想的那樣,此刻台下確實坐了不少天津相聲圈子的同行,可他們並不是來捧場的,而是來瞧熱鬧的。

劇場方面一點兒面子不給,就得七點鐘開場,這里面就有同行們的功勞。

原以為,德芸社的大部隊趕不過來,這場演出就得崴泥,誰知道上來個小年輕,居然把場子給壓住了。

正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蕭飛的名號,天津同行也是知道的,雖然年輕,可卻有真能耐,說的幾段單口全都火遍了京城。

可就算如此,蕭飛剛上台的時候,他們也不認為這麼一個毛孩子能征服了天津的觀眾,畢竟,天津觀眾難伺候這是在相聲圈子里出名的。

誰知道,場子不僅壓住了,觀眾的反應還這麼熱烈。

這下可麻煩了!

「一大早起來,先在操場列隊,做操,做完操,唱校歌!」

「哦!還有校歌?」

「都站一塊兒唱︰你本是宦門後上等的人品,吃珍饈穿綾羅百般稱心,想不到啊……」

蕭飛的嗓子好,小小的亮了一手,頓時讓台下的觀眾眼前一亮。

這小伙子,金嗓兒啊!

「行了,別唱了。」

「後面還一高腔兒!」

「什麼高腔兒啊,這詹姆斯下士教這個啊?」

「這是我們的校歌。」

「校歌?這就是評戲!」

「完事都回屋,學中國的古典兵法,一人發一本《孫子兵法》。」

「哦,《孫子兵法》。」

「呵,就看孫子寫這東西哎,說實在的……」

「您這麼說太不禮貌了。」

「它就叫這個名字啊,學了有一年多,學完了就地解散。」

「下那麼大功夫學,完了就解散了?」

蕭飛一臉委屈的模樣︰「也沒有單位要我們啊!」

「沒有人接收這玩意兒!」

「怎麼弄啊這個,校長說了,先解散吧,先找點兒事干,等世界需要你們的時候,再找你們,都散了。」

「那就都走唄!」

「後來出事啦,美.國有一大樓, ……讓人給??了。」

「您這詞用的太不文明了,人家那叫世貿大廈。」

「??爛了,美.國總.統急了,一天光去火藥吃30來斤。」

「好嘛,當飯吃呢!」

「找吧,找軍事奇才,帶兵打仗,哪找啊,不好找。」

「人才太少。」

「最後,總.統有一個秘書叫王富貴。」

「這都什麼名字啊?」

「跟總.統說,中國有一個人叫蕭飛。」

「您!」

「了不起,難得的軍事奇才,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上炕認識娘們,下炕認識鞋。」

「嗨,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好……」

台下傳來了一陣叫好聲,開場到現在,這還是第一次,蕭飛和高鋒倆人飛快的對視了一眼,知道這場節目應該是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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