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琴的案子水落石出。
大家也都沒想到是這樣的結局。
原本以為是一起謀殺案，可殺人動機撲朔迷離。
可以說，劉琴是死了，但是劉萬財和兩個外孫女保住一條性命，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
劉鶴也為自己當初犯下的罪責承擔責任。
處理完案件，已經是剛過小年。
按照常理來說，往年這個時候，食堂里要吃年飯，由聶師傅請大家一頓好的，不收錢。
一來是為了回饋芙蓉分局警員對自己生意的照顧，二來是感謝所有芙蓉分局警員為人民做出的貢獻。
當然，年夜飯是聶師傅請客，理由大家可以隨便想。
但食堂回饋大家是真的。
往年這個時候，聶師傅家的菜品不收錢，吃飽為止。
打菜阿姨也不再掌勺，要吃多少全憑警員自己動手。
所謂自己動手，才能不手抖，自己動手，才能豐衣足食。
往年這個時候，芙蓉分局的大家，就像餓死鬼投胎一樣，大家不管平日里飯量多還是飯量少的，都在這天統一變成了海量。
這也是臨近年關，大家最期待的一件事情之一。
三組辦公室里，大家領著王警官發放的飯票和菜票，每個人心里都洋溢著激動和期待。
吉接過王警官發來的飯票和菜票，也是不由吐槽道︰「我說王師兄，這不都是自己人嗎？進去吃就行了，用得著飯票和菜票嗎？」
「這叫儀式感，懂嗎？人家贈與你這麼精致的飯票和菜票，你都不看兩眼？」王警官說。
「這有什麼好看的？」吉第一次領到這玩意，也是頗感好奇。
于是拿在手里左右翻看，忽然眼楮一亮，嘖嘖稱奇道︰「這……這其實是賀卡啊？」
「對嘛，人家賀卡感謝你，增加儀式感，你這三吉弟弟不領情啊。」何俊超見吉是個門外漢，頓時不由調侃著說。
丁警官瞥他一眼，也是不由吐槽道︰「你還說人家，你自己第一次領到飯票和菜票的時候，不是也跟三吉弟弟說過同樣的話嗎？」
「噗……哈哈，還有這事？」吳小峰聞言，頓時忍不住憋笑。
要知道，去年問這種傻問題的人是他。
盧薇薇則是調侃的笑笑︰「說這些有什麼意思呢？吃年飯，意味著快過年了。」
「現在來看，我整個朋友圈都開始放假了，此時此刻，你們卻還在上班，你們不覺得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嗎？」
「恐怖嗎？你確定你真的是在上班嗎？」王警官瞥了眼盧薇薇，也是不由吐槽說︰
「你盧薇薇倒是舒服，吃著零食，刷著手機，這也算上班嗎？」
「現在不是沒警情嘛。」盧薇薇話音剛落，忽然意識到什麼，于是趕緊「呸呸呸」三下，然後捂住嘴。
何俊超指著盧薇薇笑孜孜道︰「好你個盧薇薇，辦公室禁語還用我多說嗎？新同志尚且不懂事，你老同志了呀盧薇薇。」
「好了，我不就是說漏嘴了嘛。」盧薇薇眨了眨漂亮的眸子，也是不由分說道︰「再說了，我的嘴真要開過光，那我趕緊去買彩票得了。」
「我希望你的嘴還是別開光為妙，看看過年的排班表吧。」丁警官點擊剛收到的內部郵件，這才發現，是芙蓉分局今年的排班表。
眾人聞言，頓時「嘩嘩」一陣，趕緊圍攏在丁警官身邊。
「唉臥槽，我們三組全都在吶。」
「天吶，過年期間，三組成員輪流排班？」
「我得謝謝您 盧薇薇，你可真是我們三組的福星，括弧，帶引號的那種。」
「媽媽，今年又不能跟你回家團員了。」
……
許多新老同志都在抱怨。
這一看不得了，排班重點都是三組。
幾乎人人有份，所有人都在春節假期錯開排班。
盧薇薇捂嘴一愣，弱弱的道︰「這……這也不怪我吧？這份排班表，明顯是趙局已經安排好的，再說了，去年人家一組跟二組也分攤了大部分春節值班任務，今年輪到三組，也算風水輪流轉吧？」
「盧薇薇，你可以閉嘴了。」何俊超生無可戀，也是不由吐槽道︰「原本我二舅可跟我說了，過年給我安排給相親對象，讓我務必過去看看。」
「可現在倒好，那幾天正好我值班，我謝謝您 ，盧大小姐，您可真是為了我的單身操碎了心啊。」
「哈哈，盧薇薇，你這下麻煩大了，但凡你晚說兩秒鐘也不至于。」丁警官倒是無所謂，見怪不怪了。
因為按照經驗來測算，今年也該輪到刑偵三組大部分警員春節值班。
只不過盧薇薇的一張嘴，正好踫上了排班表。
這小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哎呀不就春節值個班嘛，至于嘛？為人民服務嘛，拿出點當警察的樣子來嘛。」
「盧薇薇，你這可是典型的站著說話不腰疼啊，好多人春節都有安排呢，雖然吧，這事不賴你，但你也少說幾句吧？求您了。」
何俊超雙手合攏，做出膜拜姿勢。
盧薇薇則是苦笑著道︰「好吧，那我跟你換班就是啦，都快過年了，別搞得這麼憂桑好嗎？」
「呵呵。」何俊超干笑兩聲，感覺自己也無能為力，只能淡淡說道︰「俗話說，過了小年就是年，這話是不假。」
「不管你承不承認，基本上過完了小年，大家都不由自主的進入放假狀態了，早就有點歸鄉心切。」
瞥了眼盧薇薇，何俊超也是吐槽著說︰「實話告訴你吧，我也不是針對你盧薇薇，主要是听說我在魯省某企業工作的同學，听說他們發年終獎，40名員工，每人領到一輛高級轎車。」
「啥？領汽車？」
聞言何俊超說辭，不少三組新老同志都酸了。
「為什麼好老板總是別人家的呢？」
「哈哈，為啥咱們領導只會發春節值班安排表呢？」
「是啊，當身邊的同事們，一個個收拾完東西準備走的時候，他們還總是會不自覺的問上一句，你啥時候放假啊？」
「雖然語氣都是歡快的，但你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是不是？」
「害，表面上禮貌的微笑，根本就掩飾不住你內心中想要問候對方先人的沖動有木有？」
「這是要把人逼瘋的節奏嗎？簡直無話可說了。」
「好在聶師傅給力啊，每年到了這個時候，食堂都要組織大家一起吃個年飯。」
「雖說這件事，也沒啥可期待的，但是聶師傅要在年終表現一下食堂老板的樣子，咱也不能不給人家機會不是？」
「害，想著人家領著高級轎車回家過年，我此時的心情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了。」
「算了，既然選擇當警察，既來之則安之吧。」
「既然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攤開筆記本，寫一寫新年的計劃吧。」
也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新年計劃」。
剎那間，顧晨忽然想到了什麼，于是趕緊交代道︰「對了，今年我們刑偵隊的個人計劃好像還沒開始寫吧？」
「要不這樣，大家都安排一下時間，明天下班之前，交一份新年計劃給我，望周知。」
「啊？！」
聞言顧晨說辭，那名無意中提到「新年計劃」的警員，頓時被身邊幾名警員開啟「狂揍模式」。
盧薇薇則是笑得合不攏嘴，不由吐槽著說︰「大家也不用那麼緊張和煩惱。」
「像我就是翻一翻前年的計劃，看一看去年的計劃，本打算劃掉那些沒完成的，再補上點新的。」
「可是忽然間發現做這件事的時候，我竟然連筆都不用了，再後來連翻都懶得翻了。」
「為什麼呀盧師姐？」袁莎莎一臉好奇，有些不太明白。
盧薇薇則是冷哼道︰「因為……看著就來氣啊，根本就不用改。」
袁莎莎︰「……」
王警官則是苦笑著回道︰「看來你盧薇薇的生存小技巧，還不止這麼一點點。」
「新年計劃，多一些真誠吧，別那麼世故，你也該學會成熟了。」
「呵呵，世故和成熟？」盧薇薇咧嘴一笑，問王警官︰「那我問你老王，你覺得世故跟成熟的區別在哪里？」
「這……」
王警官一時語塞，竟然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語言。
可就在此時，門外卻傳來一陣動靜。
趙國志雙手負背，直接走了進來︰「這所謂世故和成熟，區別其實就在于……世故的人眼楮會變得越來越渾濁。」
「因為他所有的做事情的出發點，都是趨利避害。」
「如果你慢慢的眼楮會渾濁，那你心中也就喪失了對這個世界上的，那些美好感知的能力。」
「你慢慢的變得不再有同理心，你不會去關注別人，而是只是在計算自己的利益。」
「把自己封閉在自己的那樣一個小的世界當中，其實，這樣的人生，光彩也就會越來越暗淡。」
「趙局？」見來人是趙國志，大家頓時齊刷刷的站立起身。
趙國志走到顧晨身邊，轉而看向其他眾人道︰「我也不喜歡這樣的人生，我希望真的可以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
「所謂知世故而不世故，處江湖而遠江湖的成功人最後，也是追求簡單，單純。」
「趙局說的句句在理啊，簡直是至理名言。」王警官見趙國志金句頻出，趕緊拍起巴掌帶動氣氛。
在王警官的鼓掌帶動和眼神驅使下，三組辦公室，頓時掌聲一片。
趙國志則是壓壓雙手，不由分說道︰「不用拍我馬屁了，只是有感而發而已。」
「我們這些人，可能會隨著年齡的增長，你會看到越來越……復雜的世界和社會。」
目光掃視眾人，趙國志又道︰「你看到的，或許不再是黑白，你會看到很多的灰色，你會歷盡滄桑，你會看盡世間百態。」
「但是如果經歷了這些之後，你仍然能夠在心中有一份相信，眼楮里保有那一分清澈，我覺得這是真正的成熟。」
話音落下，趙國志伸出三根手指，依次壓下說道︰
「所謂人生的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第二個階段，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第三個階段，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你品，你細品。」
「好。」見趙國志話音落下，王警官又是第一個帶頭鼓掌。
頓時，整個三組辦公室掌聲連成一片，很熱烈。
趙國志咧嘴一笑，也是調侃的笑笑︰「你們不要以為我在給你們灌輸雞湯，其實這些都是我的工作心得體會，你們慢慢就會知道。」
「趙局的心得體會，那可都是至理名言啊，不行，我得趕緊記下來。」
王警官左右看看，迅速從辦公桌上找來一本筆記本，瞬間開始記錄起來。
其他警員見狀，也都開始趕著同樣的事情。
只有顧晨和盧薇薇，袁莎莎沒有動筆。
趙國志瞥了眼顧晨，問道︰「顧晨。」
「到。」顧晨說。
「你覺得呢？」趙國志問道。
顧晨則是淡淡一笑︰「其實我們都是平凡人，但是平凡人，也可以讓自己的人生，變得有光彩。」
「平凡人也可以努力，讓自己的人生不平庸。」
「但是，這前面，非常非常重要的兩個字，就是……努力。」
「說的很好。」聞言顧晨說辭，趙國志非常滿意。
感覺自己對這個徒弟的教誨，越來越像那麼回事。
至少在面對領導的問話時，顧晨的回答也不再稚女敕。
趙國志心在心頭，于是又問︰「那我之前所說的少年感，你認為……什麼是少年感？」
「少年感？」顧晨低頭沉思了兩秒，抬頭繼續說道︰「其實少年感，並不是說，我每天穿件白襯衫，我留一個空氣劉海，或者是我露出自己縴細的腳踝等等，不在這些。」
「我覺得看一個人有沒有少年感，其實要看他的眼楮，看他的眼楮是否能夠始終保有一份清澈的光芒。」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我們可能隨著年齡的增長，你會看到越來越……復雜的世界，和社會。」
「也正如趙局之前所說的，你看到的，或許不再是黑白，而是會看到很多的灰色。」
「我們會歷盡滄桑，會看盡世間百態。」
「但是如果經歷了這些之後，我們仍然能夠在心中有一份相信，眼楮里保有那一分清澈，那這就是少年感的成熟。」
「說得太好了。」趙國志對于顧晨的回答相當滿意，也是笑孜孜道︰
「沒錯，所以我今天來你們三組辦公室，也是想告訴各位，春節排班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少了你們當初的那份少年感。」
「我最怕各位的就是，天天心情不好，一晃幾年過去了，然後心情更不好。」
「如果你天天心情很好，每天進步一點點，幾年累加起來，一般的985，211這些學校畢業的，是拼不過你的。」
「啪！啪啪！啪啪啪！」
這一次，不是王警官帶頭鼓掌，不知道是誰，但很快掌聲再次連成一片。
趙國志目光環視一周，壓壓雙手說道︰「可是，小伙子們，小姑娘們，給我這段話鼓掌是沒有用的，我是在用這段話給你們鼓掌。」
「我趙國志見多了天天在抱怨的，然後終身在抱怨的。」
「可是那些天天在進步一點點的，沒幾年就跟別人拉開了距離。」
「瞥了眼顧晨，趙國志淡笑著說道︰「顧晨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