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號審訊室內，張梅此刻已經漸露悔意。
在顧晨看來，張梅是被男經理套路，幫他做了些傻事。
可回頭一想，就算是10歲小孩，也應該懂一些明辨是非的能力，更何況張梅還是個參加工作的人。
雖然張梅這樣說，但顧晨也不能全信，只能繼續問他︰「你說經理性格大變，那我想知道，到底是什麼讓他變得如此殘忍？」
「是王文志。」張梅說。
聞言張梅說辭，大家再次沉默起來。
眾所周知，男經理之所以布下這個局，無非就是要栽贓陷害。
尤其是甩鍋王文志的意圖非常明顯。
為了把事情做的像那麼回事，男經理甚至都幫警方想好了一切，甚至將賓館房間設計成密室。
如此一來，但凡有點頭腦的人都應該清楚，密室內一死一傷，究竟是怎麼回事？
無非就是相互廝殺，一死一傷。
可顧晨通過跳入這個思維圈，還是找到了真正的凶手。
可男經理之所以這樣做，起因卻是王文志，這讓顧晨有些不解。
「你能說的再明白一點？」顧晨問她。
張梅默默點頭，也是悔恨的回答︰「具體我不是特別清楚，但是我知道，王文志曾經跟他前女友有過一段戀情，而且那個時候，何大哥都快跟他前女友結婚了。」
「可是後來出了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懷，想要找機會報復，可是在我認識何大哥之前，他卻從來沒有提過這件事情，以至于我一直以為何大哥是個挺單純的人物。」
「你等一下。」顧晨怕張梅有點延伸話題，講一些無關緊要的內容，于是引導她道︰「你能把經理跟王文志之間的具體恩怨說的再具體些嗎？包括他跟他前女友的事情，還有他前女友跟王文志的關系？」
顧晨非常清楚，要解開這次凶殺案的關鍵，在于對著幾個重要任務的足夠了解上。
最起碼男經理要下次狠手，報復王文志的同時，卻還要殺掉郝佳佳，這就有點耐人尋味。
難道說郝佳佳就是王文志的前女友？
想到這里，顧晨率先問道︰「郝佳佳是不是經理的前女友？」
「不是。」張梅搖頭否認，說道︰「郝佳佳並不是，何大哥的前女友叫趙玲玲，是個舞蹈老師。」
「兩人是在大學時期認識的，感情也算不錯，何大哥學體育，趙玲玲學舞蹈，在大多數人看來，兩人都是非常般配的一對，甚至畢業之後就開始討論結婚的事情。」
「那王文志又是怎麼插進來的？」盧薇薇表示不解。
感覺既然男經理跟女友趙玲玲是同校，又有多年的感情基礎，不至于在感情問題上不堪一擊。
張梅也是搖了搖頭，說道︰「和大多數人畢業一樣，畢業後，校園的美好不復存在，曾經的象牙塔崩塌了，在外頭，沒有學校和老師的庇護，什麼事情都得靠自己。」
「所以，何大哥去做銷售，而他前女友趙玲玲則去做舞蹈老師。」
顧晨將這些記錄在案，卻是猶豫片刻，又道︰「我記得舞蹈老師課時費挺高的，按理來說，如果兩人同時畢業沒多久，那趙玲玲的工資應該在短時間內，會比男經理高。」
「對，你猜對了。」感覺顧晨還是有所了解的，張梅默默點頭︰「何大哥當時聚餐的時候，也跟我提起過這件事。」
「那時候，他剛畢業，雖然拿到體育碩士學歷，可是工作卻不好找。」
「相反，因為趙玲玲有多年舞蹈經驗和參賽成績，所以很快加入了一家舞蹈機構，課時費也很高。」
「所以那段時間，趙玲玲開始跟其他老師一樣，不停的買買買，甚至貸款買了一輛小車，住的是高檔公寓。」
「而反觀那時候的何大哥，每天在街頭跑市場，拉客戶，本來皮膚就黑，可現在好了，更黑了。」
說道這里，張梅也為男經理嘆息一聲，說道︰「那段時間，何大哥很消沉，每次下班之後，拖著疲憊的身軀去接趙玲玲下班。」
「可這時候的趙玲玲，由于接觸到的學生家長，都是本地的有錢人，久而久之，也越來越虛榮。」
「在培訓機構里，她是最年輕也是最漂亮的老師，是多少同事羨慕的對象。」
「可每次何大哥來接她下班，她都板著臭臉，感覺男友沒出息，連累到自己，以至于被其他同事笑話。」
「這是她自己變了。」盧薇薇搖了搖腦袋，感覺畢業之後，這種例子太多了。
主要是在校園內，沒有外界的干擾，沒有社會的壓力，至于在溫床里得過且過，毫無規劃。
一旦畢業，那就是靠真正本事的時候。
這時候一個人的能力，才能真正體現出來。
張梅點頭同意道︰「沒錯，錯的是她趙玲玲，跟何大哥沒關系。」
「何大哥每天起早貪黑，不停在外跑市場，還要準時去接趙玲玲，跟她一起吃飯。」
「可是你們也知道，跟有錢人待久了，吃飯都是高檔餐廳，吃慣了這種檔次，趙玲玲怎麼可能會願意跟何大哥去吃路邊攤炒粉炒面呢？這不現實的好嗎？」
見五名警察相繼點頭，也都同意自己的說辭，張梅又道︰「所以從那時候開始，何大哥跟趙玲玲之間的感情裂痕越來越大。」
「原本兩人在學校的時候就同居，可笑的是，因為工作的原因開始分居。」
「何大哥讓趙玲玲跟自己一起住公司宿舍，可趙玲玲不樂意，說上班不方便。」
「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不願跟何大哥住在條件差的地方，這樣會顯得自己很掉檔次。」
「作為培訓機構最受歡迎的老師，卻沒有一個值得拿出來炫耀的男友，趙玲玲覺得很丟臉，甚至對兩人之間的未來生活抱有懷疑。」
顧晨將這些記錄完整後，又問︰「所以這個王文志，就是利用趙玲玲的虛榮心理，開始見縫插針？」
張梅默默點頭︰「差……差不多吧，何大哥也跟我說過一些，說王文志的女兒，之前是趙玲玲的學生，一直在她那里學舞蹈。」
「因為王文志的愛人是個公司高管，女強人，平時很少顧家，她的生活除了工作還是工作，因此兩人的女兒，一直都是由王文志帶著。」
「可就是這種情況，才讓王文志有更多機會接觸到趙玲玲，期間，王文志曾多次假借趙玲玲教舞蹈教得不錯，為了表示感謝，多次贈送一些名貴的禮物。」
話音落下，女前台看著顧晨，也是惋惜著說道︰「這些禮物，別說是趙玲玲，就連我听完之後都感覺心動。」
「名貴的珠寶項鏈，王文志說送就送，也正是因為王文志的慷慨大方，深深打動了趙玲玲。」
「等一下。」顧晨忽然打斷了張梅的說辭，有些好奇道︰「這個趙玲玲，難道不知道王文志是個有家庭的人嗎？難道就因為這些高檔禮物，而選擇做一個第三者？」
張梅搖頭︰「其實根據何大哥當時跟我說的情況，趙玲玲根本不知道他王文志還沒離婚。」
「因為王文志的女兒要多棲發展，只在舞蹈機構練了一個學期的舞蹈後，就該學鋼琴去了。」
「而王文志卻利用跟趙玲玲相識的特點，開始不斷接觸她，謊稱自己已經離婚，獨自一人帶著孩子，挺辛苦。」
「他王文志跟趙玲玲甜言蜜語，加上各種禮物攻勢，這對于一心想要更好生活的趙玲玲有些動搖了。」
說道這里，張梅也是一聲嘆息︰「害，可惜了，她趙玲玲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開始墮落下去，完全沒了自己的原則。」
「而且她還根本不知道，她身上所戴的那些禮物，其實都是王文志從他愛人的抽屜里偷來的，用自己老婆的高檔飾品送給這個第三者，王文志這種不知廉恥的人，我還是第一次听說。」
「是你經理告訴你的？」劉家駒問。
張梅點頭︰「沒錯，是何大哥告訴我的，他那個時候都快絕望了。」
「自己每天在外頭風餐露宿，就是為了多攢點錢結婚，可誰知道女友給他戴帽子。」
「不知道什麼時候，趙玲玲忽然有了嘔吐反應，接連在很多次跟何大哥吃飯的時候，尤其嘔吐感明顯。」
「那時候的何大哥，還以為是自己請客吃的路邊攤不衛生，讓趙玲玲那嬌貴的胃有些受不了。」
「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從醫院出來，檢查報告上卻現實，趙玲玲已經有了身孕。」
見張梅說起此事表情尷尬，王警官問她︰「那你經理那時候什麼反應？」
張梅搖了搖頭︰「很不好，因為何大哥從那時候就知道，自己的女友給他戴了帽子，因為工作忙碌，他們兩個已經很久沒有同床過，即便有，安全措施也沒問題。」
「可就是因為那張化驗單，何大哥明明知道錯在女友，卻把化驗的醫生給打了，為此還被抓進了派出所。」
「他是在自我逃避，不願接受現實。」顧晨右手轉筆，也是道出事情。
張梅非常認同的道︰「沒錯，何大哥當時就是這種情況，他明明知道是女友的問題，可他完全不能接受。」
「原本他都已經跟女友趙玲玲商量好的，今年過年就帶她回家見父母，把兩人之間的事情定下來。」
「為此他拼死拼活，就為了能多賺點錢，好讓兩人今後的日子好過一些，可偏偏卻出現這種事情。」
張梅說道此處，竟然也感同身受的悲憤起來。
顧晨默默點頭，將這些記錄在案，又問︰「那之後呢？兩人之間的關系，還有王文志跟你經理之間的關系，怎麼會激化成這種程度？」
在顧晨看來，雖然這是一起玩牆角戴帽子游戲，可能情緒崩潰的一方，或許會做出一些出格的舉動。
可現在王文志跟郝佳佳在一起，跟趙玲玲似乎已經沒了瓜葛。
從顧晨辦案的經驗來看，或許這其中還另有隱情。
果然，張梅還是繼續解釋︰「你說的沒錯，這幾人之間的關系很復雜。」
「當知道女友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當晚兩人在趙玲玲的公寓內大吵一架，心急攻心的何大哥，甚至第一次扇了趙玲玲一巴掌。」
「也就是那一巴掌，讓趙玲玲徹底死心，加上肚子里已經有了王文志的孩子，所以趙玲玲決定跟何大哥分手，兩人徹底攤牌，趙玲玲要去找孩子的父親，也就是王文志。」
「因為當初王文志曾經跟她說過，願意跟她在一起，而且對于情場老手的王文志來說，何大哥肯定不是他對手，就這麼眼睜睜看著自己談了多年，甚至即將結婚的女友，被王文志這個混蛋給搶走了。」
顧晨搖了搖腦袋，又道︰「可現在王文志跟郝佳佳在一起，那就是說，趙玲玲跟王文志也吹了？」
「對。」張梅狠狠點頭，道︰「這個王文志，惡毒就惡毒在這里，他得到了趙玲玲，讓趙玲玲懷了自己的孩子，卻又不想負責任，各種理由來推月兌。」
「直到有一天，趙玲玲頂著有些反應的肚子，來到王文志家中要說法，其實也是在逼王文志，盡快跟自己結婚。」
「畢竟趙玲玲不想讓自己沒有名分的嫁給他，可結果尷尬了，就在她跟王文志在家里爭論的同時，王文志的愛人，由于天氣原因，原本出差的航班被取消。」
「可能是因為長期不在家陪王文志，他愛人良心上也有些過意不去，所以就打算請假回家，好好跟丈夫聚聚。」
「可就是這個時候，撞見了挺著肚子的趙玲玲，在跟王文志談結婚的事情。」
「可最要命的是，趙玲玲脖子上戴著的項鏈，王文志愛人一樣就看出是自己的，因為那是兩人結婚時，王文志特地帶她去挑選的。」
「那可慘了。」听著張梅的講述，陳慧美就能預想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一些事情。
張梅也同樣點頭道︰「沒錯，王文志的愛人也是個女強人，準確來說，是個女漢子，之前在學校的時候，就是連跆拳道的。」
「你們試想一下，一個練舞蹈的第三者，踫上一個練跆拳道的原配，那會怎樣？」
「打起來了？」盧薇薇瞪大眼眸問。
張梅扶額道︰「不僅是打起來了，而且打的很慘，趙玲玲那小身板，哪里是他王文志愛人的對手？」
「三兩下被打翻在地上，被那母老虎坐在身上抽嘴巴子。」
「而且不僅如此，脖子上的項鏈也別扯了下來，那母老虎甚至從抽屜中掏出了剪刀，把趙玲玲的長發和衣服一頓亂剪，趙玲玲當時都快崩潰了。」
听聞張梅的說辭，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光是從張梅口中說出來，那都是火藥味十足，可見當時的現場有多混亂。
顧晨問她︰「那王文志這麼個大男人在身邊，難道就沒去拉架？」
「拉架？」張梅冷哼一聲，也是沒好氣道︰「那個王文志還真不是個東西，見兩人打起來，知道自己在劫難逃，可迫于原配的壓力，他竟然傻傻站在一邊，被原本用剪刀警告幾下就慫了。」
「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原配把趙玲玲的長發全部剪掉。」
說道這里，張梅左手捂臉，擺了擺右手，示意讓自己緩緩，似乎也有些說不下去了。
幾十秒鐘後，張梅這才吸了口氣，有些無奈道︰「也正是因為何大哥告訴我這些，讓我當時氣急敗壞，何大哥很慘，可他女友趙玲玲更慘。」
「警察同志，你們是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有多混亂？一陣大戰之後，趙玲玲鼻青臉腫的走出王文志家中，拖著被剪成碎片的裙子，以及坑坑窪窪的頭發，就這麼離開小區。」
「何大哥當時跟我說的是，趙玲玲瘋了，孩子也流產了，她不敢告訴家人，更不敢告訴何大哥。」
「最後還是王文志害怕鬧出人命，主動聯系到何大哥，讓何大哥去找找。」
「什麼？」听到這，盧薇薇整個人懵了︰「他……他王文志搞出來的爛攤子，結果還讓你經理這個老實人去處理後事？他王文志瘋了？」
張梅默默點頭︰「可不是嗎？當接到王文志電話的時候，何大哥也是懵的。」
「原本何大哥可以跟女友趙玲玲過上好日子，雖然辛苦，可畢竟兩人之間是有感情的。」
「兩人再堅持一下，或許就能走到一起，也不會出現這種事情。」
「可就是這個王文志，是他插足了兩人之間的感情，玩瘋了趙玲玲，害她沒了孩子，甚至讓他愛人，把自己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抬頭看著眾人，張梅又道︰「警察同志，我是看過何大哥女友照片的，穿上舞蹈服，那就是一個天使般得美女，可後來，頭發被剪成坑坑窪窪，連衣服都每一個塊是完整的。」
「最後何大哥一路打听，還是從路人那里得知，有個好心人將自己的外套披在趙玲玲身上，執意要送他回家。」
「那後來人找到了嗎？」陳慧美急切的問。
「找到了。」張梅默默點頭，卻是嘆息一聲︰「可是……可是人找到的時候，也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