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彪的態度轉變，讓原本抱有希望的眾人一臉失落。
原本大家還想從這個慣犯身上套出點線索，很顯然，徐彪並不想配合。
而對于老緬來中國的目的，徐彪也並沒有交代。
但你要說，老緬大老遠從境外進入中國，僅僅是為了跟徐彪等人，躲在公路涵洞下聚眾賭博，那就有些扯淡了。
但顧晨非常清楚，老緬這次過來，肯定有其他事情，而躲在公路涵洞下面聚眾賭博，顯然只是順帶的事情。
「轟隆！」
就在眾人繼續僵持的同時，天空忽然雷聲大作。
眼看就是暴雨的節奏，黃尊龍走上前道︰「顧晨，要不回警局再說吧，馬上要下雨了。」
「好吧。」收環境所迫，顧晨也並不想在這里解決問題。
瞥了眼吳小峰和吉，以及其他將聚眾賭博人員抓獲的警員，顧晨當機立斷道︰「收回，回警局。」
……
……
芙蓉分局，一號審訊室。
徐彪坐在那兒沉默不語。
王警官和盧薇薇，已經在這跟他斗智斗勇了幾十分鐘，但效果不佳。
徐彪似乎依然不肯配合的意思。
王警官喝上一口枸杞茶，直接將水杯重重的砸在桌上，怒斥道︰「徐彪，你當年持械傷人，聚眾賭博，這些事情都在檔案里記著，你現在卻死性不改，還在搞這些玩意兒？」
「你是覺得牢飯好吃呢，還是懷念當年跟你那些個獄友，在里面一起工作賺錢的日子呢？」
「警察同志，你別說了，怪不好意思的。」被王警官一陣數落，徐彪也有難為情的時候。
盧薇薇咧嘴一笑︰「喲？終于開口了？我還當你啞巴呢？我問你，阿哲到底在哪？還有，那個老緬來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這些你都得給我說清楚。」
頓了頓，盧薇薇繼續補充著道︰「還有，你聚眾賭博，這事跑不掉，即便你說你跟阿哲沒有接觸過，但是我們可以通過你的賬號轉賬記錄進行查找。」
「你以為你不說，我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你也不要自欺欺人，懂嗎？」
面對盧薇薇的好言相勸，徐彪似乎也不想再繼續隱瞞下去。
畢竟自己是有案底，現在聚眾賭博又被抓。
而這次，自己涉及金額還不少。
想想也是夠麻煩。
但要自己坦誠交代，徐彪似乎難以啟齒。
王警官見狀，也是冷哼著說道︰「我說徐彪，你是進去過的人，不會不知道你的行為構成什麼犯罪吧？」
見徐彪低頭不語，王警官索性跟他繼續講解︰「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三百零三條，以營利為目的，聚眾賭博或者以賭博為業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並處罰金。」
「而開設賭場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並處罰金。」
「至于情節嚴重的，將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
頓了頓，見徐彪表情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王警官又道︰「就你這種性質，你應該清楚你是什麼情況。」
「我們只是隨便玩玩，真的。」徐彪抬頭看向眾人，也是一臉心虛的說。
袁莎莎則毫不客氣道︰「隨便玩玩？你當我們警方吃干飯的？」
「我告訴你，我們完全可以掌握你這段時間來的所有情況，你們躲在公路涵洞里聚眾賭博，且數額巨大，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吧？」
「我也可以清楚的告訴你，賭博罪是有違法界限的，你們參與賭博的動機和目的，其實都可以說明一切。」
「沒錯。」見袁莎莎在那教育徐彪，盧薇薇也不解氣道︰「這賭博罪的構成，可是要求行為人主觀上出于直接故意，並具有獲取錢財的目的。」
「如果行為人並不是為了營利，而僅僅是為了消遣娛樂、打發無聊、聯絡感情等，那當然是不能成立賭博犯罪。」
「但你需要注意的是，行為人只要以獲取錢財為目的，就可以成立本罪，至于是否實際獲得了錢財，不影響本罪的構成。」
拿起桌上的一杯水，盧薇薇輕輕抿上一小口，又道︰「還有，你涉賭數額及參賭次數，這些都是標準。」
「有些親戚朋友、鄰居之間，偶爾賭博也有輸贏，但這種輸贏不大。」
「有些經常聚賭，但涉賭數額很小，參賭者並不以賭博所得為其生活，或者揮霍的主要來源的，對此情況，我們可視情節給予治安處罰等行政處理，但不宜認定為犯罪。」
「還有一種就是行為人系賭頭、賭棍、賭場業主還是一般參賭群眾。」
「如果是聚眾賭博的人，即為賭博提供賭場、賭具，組織、招引他人參加賭博，本人從中抽頭漁利。」
「而賭頭是可能參與賭博，也可能不參與賭博，可能是一人也可能是多人。」
「至于賭棍，他們則是以賭博為常業的人，即以賭博所得為其生活或者揮霍的主要來源，賭棍有的無正當職業，專事賭博。」
「而有的有業不就，主要從事賭博，有的有正當職業，但以賭博為兼業，賭博輸贏的數額大大超過其正當收入的數額。」
抬頭看著面前的徐彪，盧薇薇又問︰「那你覺得你是哪種？該怎麼給你定性，你也不是第一次進去，應該心里清楚。」
「如果你以營利為目的，聚眾賭博，甚至開設賭場或者以賭博為業的行為，那麼你就犯了賭博罪，將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並處罰金。」
「警察同志，我們真的只是隨便玩玩，只是今天玩到興頭上，數額有點多，有點迷失自我……」
眼看徐彪還想狡辯，盧薇薇也沒听他胡說八道，繼續解釋著說︰
「徐彪，根據我們《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賭博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對于賭博案，其中刑法第三百零三條第一款有說明。」
「那就是以營利為目的，聚眾賭博，涉嫌以下情形之一的，應予立案追訴。」
瞥了眼一臉焦灼的徐彪，盧薇薇也是不由分說道︰
「第一就是組織三人以上賭博，抽頭漁利數額累計五千元以上的。」
「而第二就是組織三人以上賭博，賭資數額累計五萬元以上。」
「第三是組織三人以上賭博，參賭人數累計二十人以上的。」
「第四是組織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十人以上赴境外賭博，且從中收取回扣、介紹費的。」
頓了頓，盧薇薇也是長舒一口氣道︰「這第五就是其他聚眾賭博應予追究刑事責任的情形。」
「你只要記住，你以營利為目的，以賭博為業的，我們應予立案追訴。」
「賭博犯罪中，用作賭注的款物，換取籌碼的款物，和通過賭博贏取的款物都屬于賭資。」
「你甚至通過計算機網絡實施賭博犯罪的，賭資數額可以按照在計算機網絡上投注，或者贏取的點數，乘以每一點實際代表的金額認定。」
「即便你在計算機網絡上建立賭博網站，或者為賭博網站擔任代理，接受投注的，都屬于本條規定的‘開設賭場’，所以你現在還有什麼問題嗎？」
盧薇薇這邊話音落下，徐彪那頭忽然啞口無言。
對于曾經聚眾賭博，且持械傷人進入過牢房的徐彪來說，自然是再清楚不過。
現在警方又將自己人贓俱獲，顯然是有所準備。
包括自己這段時間以來，一直才從事的活動，想必警方都有所了解。
想到這些，徐彪頓時有些絕望，甚至已經開始想念牢房里的那些獄友了。
重重的嘆息一聲，徐彪頓時泄氣著道︰「你們要問什麼就問吧，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這算不算立功表現？」
見徐彪終于開口，眾人面面相視，心中也是不由一喜。
顧晨則直接詢問道︰「我想知道，阿哲有沒有去找過你？」
「有，他找過我。」徐彪點頭承認。
「什麼時候的事情？」顧晨又問。
「一周前。」徐彪抬頭腦袋，也是努力回想︰「他一周前就找過我，要跟我借一筆錢，說是做生意。」
「做生意？」顧晨遲疑了一下，繼續追問︰「你確定他借錢真的只是為了做生意？」
「確定啊。」徐彪默默點頭，也是主動承認道︰「那家伙還把他朋友如果賣衣服的訣竅，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我當時感覺還挺靠譜的，就問他要借多少？他開口就跟我要10萬，我沒答應，最後只給了他4萬。」
「我看他年輕，利息按照我們這邊的規矩，還給他優惠了一些，原本想著這家伙真是拿錢去做生意，可後來才發現，這家伙是準備通過非法渠道偷渡出鏡，準備去緬甸。」
「去緬甸？」王警官一臉不可思議，忙問徐彪道︰「那他去緬甸的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呵呵，我是怎麼知道的？因為他跟我朋友道出了實情，而我朋友就是干這個的，也就是你們抓到的那個老緬。」
「那個人？」顧晨聞言，也是一臉遲疑的道︰「那個人身手不錯，從他的格斗技巧來看，每招都是殺招，只是他手下留情而已，不然我那兩個同事，可能現在應該還在醫院里躺著。」
「行家呀。」看著顧晨似乎也了解一些，徐彪不由豎起大拇指，表示佩服。
「那家伙是被你制服的，看來你也挺厲害，要知道，那家伙在緬甸那邊，可是個雇佣兵。」
身體前傾，徐彪忽然放低語調，小聲說道︰「听說，他還在那邊殺過人。」
听聞徐彪說辭，盧薇薇也是黛眉微蹙，一臉緊張道︰「他是個雇佣兵？那他來中國，是非法入境？」
「不，他是以商人的身份，來這做生意的，但其實背地里，他也是幫幕後老板打工的，主要是負責在這邊招募人員去緬北。」
抬頭看著顧晨，徐彪繼續解釋︰「他就是干這個的，而阿哲從我這借錢之後，口口聲聲說要去做服裝生意，我信了那小子。」
「可這家伙，轉眼之間就跑去找那老緬，想通過他去緬北。」
「為什麼？阿哲要去緬北做什麼？」顧晨感覺這里面必有蹊蹺，也是趕緊追問。
徐彪幽幽的嘆息一聲，咧嘴苦笑︰「還能干什麼？賺錢唄？」
「你要知道，緬北那邊並不太平，還經常有武裝沖突，所以那頭的不少組織，都是招募年輕人入伍，並承諾給予不少的報酬，讓他們去前線當炮灰。」
「而高額的報酬，往往會讓一些年輕人心動，自然而然的會想辦法去到那邊。」
扯了扯嗓子，徐彪問道︰「能給我一杯水嗎？」
「小袁。」顧晨看著身邊的袁莎莎。
袁莎莎默默點頭，直接起身走到飲水機旁，給徐彪倒上一杯水。
徐彪接過水杯，直接猛灌一口，這才一臉滿足的道︰「阿哲跟江南市不少三教九流都有交集。」
「之前他在他叔叔的飯店里幫忙，也認識了一幫社會人，從他們口中得知了一些賺塊錢的方式。」
「後來也不知道通過什麼途徑，聯系到了那個老緬，並且表示願意去緬北那邊賺快錢。」
「但是去那邊，以阿哲那小子的實際條件，是很難辦理出鏡手續的，所以他想通過那個老緬，偷渡出鏡。」
「只有這樣，那頭才會有人接應，才能找到相應的組織，所以……」
徐彪眼神提示︰「所以你們懂的，他想過去。」
「難道他就不怕是騙局？」顧晨眉頭緊蹙，也是不由分說道。
徐彪冷哼一聲，道︰「騙局？他們曾經加入過一個群，這個群里許多都是滇南那邊的少年，許多還是未成年，他們游走在邊境附近，時而出現在滇南，時而出現在緬北。」
「經常會發送一些他們在緬北的生活，包括他們所穿的軍裝，所持有的武器，還有他們的家園環境，以及前線戰斗準備等一些列圖片。」
「而且這些人經常手拿厚厚的鈔票各種炫耀，告訴大家這是報酬，賺錢就是這麼容易，按天算錢。」
「也正是這種誘惑，讓不少滇南邊境那邊的未成年人，甚至其他地方幻想能穿上軍裝，拿起武器進行真實戰斗的年輕人追捧。」
「所以，我估計阿哲也是因為這種情況，才選擇去緬北賺錢，做一名所謂的‘外籍雇佣兵’。」
「荒唐，簡直可笑。」听聞徐彪的說辭，王警官也是怒不可揭，一拳錘在桌面上。
「這個阿哲，也太天真了，這種事情怎麼能相信呢？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盧薇薇躺靠在座椅上，也感覺事情有些不可思議。
阿哲才剛滿18歲，就要去緬北做雇佣兵，這要是被人當炮灰，死在真實戰場上，估計尸體都找不回來。
想著緬北的各種復雜局勢，盧薇薇也是沒好氣道︰「所以，阿哲就是因為想去賺塊錢，才決定找那個老緬，通過他的渠道，送他去境外？」
「嗯。」徐彪默默點頭，也是不由分說道︰「所以我的錢不能打水漂啊，萬一這家伙真死在境外，那我這4萬塊錢，別說利息了，連本金都收不回來。」
「所以當我跟老緬聚在一起賭博的時候，從他口中听到了消息，我當即組織老緬，讓他放過這個家伙。」
抬頭看著顧晨幾人，徐彪也是帶著誠懇的語氣解釋道︰「警察同志，我的確不想讓這個年輕人去送死。」
「我也從老緬口中得知，其實許多年輕人都是被騙過去的，他們在群里散播的那些瀟灑的日子，都是上面人讓他們發的，他們甚至都沒什麼自由。」
「大部分人，都被帶到陌生地域，人生自由沒有保障，在那里的黑工廠做起了勞工。」
「甚至有的人累死之後，直接埋在荒山野嶺，反正都是偷渡過去的，我們這邊要追蹤起來，也會相當困難。」
「等于你是沒有出鏡記錄的，那麼死在境外，國內這邊如果追蹤不到，那也只能定性為失蹤。」
「啪！」
听聞徐彪的說辭，顧晨一掌拍在桌面上，身體前傾，忙問道︰「那阿哲現在人在哪里？」
「不清楚，可能已經被老緬的人，帶去了滇南邊境吧，如果順利的話，他可能已經出境了。」徐彪說。
顧晨有些等不及了。
要知道，一旦阿哲被人帶出境外，那可能真的再也找不著他。
顧晨也沒猶豫，直接提醒王警官道︰「王師兄，趕緊把那個老緬帶過來問話。」
「嗯，我去安排。」王警官默默點頭，將文件一合，直接起身往門外走去。
隨後，顧晨在徐彪這里，也繼續問出一些可用線索。
總體來說，顧晨對于阿哲的失蹤，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阿哲這孩子一心想去緬北賺錢，想做緬北那邊所謂的「外籍雇佣兵」。
但是因為身上沒有足夠的資金，所以阿哲便打著做生意的幌子，從徐彪這里騙到4萬，準備用這些錢，一方面交給中間人老緬，讓老緬通過渠道，幫助自己順利偷渡出鏡，到達緬北。
而另一方面，將剩下的錢作為自己的生活開支。
不得不說，阿哲的想法有些瘋狂，似乎已經變得偏激。
……
……
PS︰其實阿哲這個人是有原型的，以前群里有個未成年，他是雲南邊境地方的村民，身份證也是中國籍，經常游走在緬甸和雲南之間，還時常會在群里發送一些生活日常的照片進行炫耀，大部分都是穿著軍裝，拿著武器，在境外密林抽煙休息的樣子，知道他是被招募過去的童子軍，也勸過他，後來這人也回到雲南，之後也退出了群聊，從此消失不見，像他這樣的未成年，其實那邊還有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