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可怕的台諫

作者︰墜歡可拾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就在此時,門口響起了敲門聲,晉王還沒問是誰,外面就自行做了回答︰「王爺,是我。」

隨後也不用晉王相請,謝舟自己一手推門,一手拎著個食盒,像個不速之客,闖了進來。

進來之後,他放下食盒,回身關上門,又「嘿呀」一聲拎起食盒,仿佛那食盒有千斤重,一頭象都夠吃了。

晉王指著他點了兩下︰「不請自來,不像話。」

謝舟打開食盒,由里往外的搬運點心︰「我是怕王爺喝寡酒,傷脾胃,又沒個紅袖來添香,只好我親自前來,給王爺助興。」

他把點心五花八門地擺了一桌,隨後自己揭一個酒盞,倒滿一杯,滋溜滋溜地抿了一小口︰「月姐兒真拿到書信了?」

宋繪月一回來就把他支去了宋家報信,他從宋家回來之後又圍著晉王轉,知道的不比晉王多。

晉王點頭︰「今天真是……」

他嚇的不輕。

謝舟再次滋滋地喝了一口︰「在哪里找到的?」

喝完之後,他提起酒壺,要給晉王斟酒,晉王掩住酒盞,他便放下酒壺,撿了一塊到口酥給晉王。

「在張家的玻璃房子里,玻璃都是用魚鰾膠瓖嵌的,陳王把信塞在了魚鰾膠中。」

「魚鰾膠?」謝舟頭一次啞口無言。

這些年,他跟著謝川為晉王效力,本以為自己寄居在老父親的靈魂里,透過老父親的眼楮審視了朝中一切,縱然不是個萬事通,但也知曉的八九不離十,可是此時此刻,他發現自己對陳王一無所知。

魚鰾膠里也能藏東西,他想都沒有想過。

一個人的腦袋,怎麼能裝得下這樣的奇思妙想?

「月姐兒把玻璃花房砸了?」

晉王點頭︰「她這個性子,不把東西找到,怎麼會出張家。」

一根筋,認死理。

「張家難道就這麼認了?他們會不會找月姐兒的麻煩?要不讓月姐兒出去避一避?」

「張家只要不傻,也知道東西在我手里,不會再節外生枝去對付繪月,宋太太怎麼樣?」

「什麼宋太太,那是您岳母大人,」謝舟笑了一聲,「挺好,我說月姐兒在王府,宋太太就放了心,還說要打斷她的腿。」

晉王听他打趣,也是一笑,隨後正色道︰「這話不要當著別人說,現在局勢還亂,陛下竟然有將我的婚事交給張貴妃之意,這個時候,宋家還是不要冒頭比較好。」

謝舟也肅然了臉色︰「今上如此糊涂?您放心,外頭也知道宋家對您有救命之恩,別的我們都沒多說過,張貴妃要是在您的婚事上做文章,我們就把張旭樘的婚事也攪和了。」

晉王看著謝舟,心中忽然生出了感慨——謝舟也是舊的。

舊的人和舊的東西,在他心里都格外的有分量,因為他們身上都帶著裴太後和裴皇後留下來的痕記,雖然這些痕跡在逐漸變化,但他依舊覺得好。

好到謝舟成天在他面前胡說八道,他也還是覺得好。

這些舊人像是一塊一塊的碎片,連同著新人一起,組成了一個金剛不壞的他,而宋繪月藏在他的靈魂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重中之重。

想到這里,他提過酒壺,自己倒上一半杯喝了,對謝舟道︰「我這痴獼猴也去換衣裳。」

他語氣平淡,既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對智真大師的佛偈不以為意。

酒雖然不多,卻足夠他提起精神,重煥光彩,桃花眼里含著兩點瀲灩的光,笑了一笑,是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樣子。

謝舟在他身後追問︰「什麼痴獼猴,怎麼突然說起猴來了?」

晉王笑而不答,只往寢殿走,走的一路輕松。

四更天,天還未亮,官員皆懸著一桿白紙燈籠入宣德門,百余點燈火在將明未明的天色中流淌,照亮門樓上的金釘朱漆、龍鳳紋章,待漏院人群濟濟,都在討論昨夜張相爺府上遭賊,丟失了張相爺私印以及一些張相爺手書的字帖。

再有大相國寺蘇停和晉王相爭一事,就連晉王指責張貴妃之言也傳了出來。

眾人去看在場的台諫,都猜測今日會有一場風暴。

尤其是與張家素有舊怨的方維春和看禁軍不順眼的孫燕,這兩人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猛烈抨擊。

到了上朝之際,這兩人果然紛紛上諫今上,要求今上嚴懲張貴妃和蘇停二人,另也有台諫認為晉王罔顧法令,阻撓禁軍抓人,以至于賊人逃月兌,晉王也應當受到責罰。

晉王和賊人有關一事,倒是無人提起——畢竟晉王是先受了張貴妃刺激,再去祭奠亡母,和賊人毫不相關。

張貴妃遭遇台諫,張相爺面不改色,並未出言辯解,就連張派眾人也都緘默無言。

今上听罷,不納諫言,認為晉王與蘇停之事是誤會,張貴妃僭越也是因為禮官疏忽,與張貴妃無關,他會將張貴妃身邊禮教官換一位,蘇停罰俸三月。

就在大家意興闌珊之時,劉寶器忽然出列。

「臣睹張貴妃天恩深厚,無有其比,已是殊榮,然貴妃僥幸得幸于今上,便恣意妄為,竊以中宮之儀,居住之處公然稱殿,極盡奢華,引天下物議,累陛下聖明,貴妃又有兄長為相,陛下若是過授優寵,人當論張相是庸俗之才,皆因後宮而進,陛下此番應降貴妃之位,以示懲戒,否則天下之禮法皆亂,

再有蘇指揮使,對臣民毫無敬畏之心,台諫素有進言,昨夜竟殺死晉王府護衛兩名,無不駭然,禁軍乃京畿之利器,國家兵府之一,所居之重,甚于樞密院,事干國體,臣不敢不言,今日蘇停殺王府護衛,他日便可殺朝臣家私,他日若有覬覦大位者,停可堪大用?臣以為,蘇停應引咎而避,除其三衙總指揮使,免使朝廷忠義之士惶然,

臣所言,望陛下從諫,若陛下不納臣之諫言,請將臣貶黜。」

說罷,他取下頭頂烏紗帽,高舉過頭頂,大殿之中一時鴉雀無聲。

片刻之後,台諫之中方維春、孫燕、劉馮曾也都出列,懇請聖慈納言。

今上坐在御座上,頭疼不已。

他對台諫向來沒辦法,裴太後在時,都讓台諫逼的拎了刀子,然而還是允許台諫上書,他沒有裴太後那般魄力,在台諫的狂風驟雨下,只能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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