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妖樓,和付素霜設想不同。
典四兒插手後,把位置從城門挪到了城尾,六座環繞一周的高挑木樓,改成了嵌入山體的半隱石樓。
明面上,五座樓一高、四矮。
中間主樓,高十八丈,內部另有乾坤。
旁邊四座,僅三層,每層兩丈,共六丈,門口分別懸掛著刀劍、鼎爐、瑤琴、胭脂。
盧通走入主樓,抬頭看去不禁眼楮一亮。
樓中樓。
典四兒在信中說過,良妖樓別有洞天。
親眼看見,比預想的更奪目。
門內是一口極大的洞窟,似乎把山底掏空了。洞頂上嵌著一枚枚頭顱大的照明寶珠,渾入一輪大日。
洞內正面、左面、右面,立了三面木樓。
木樓依石而建,工藝繁復,從石頭內伸出上百個飛檐、挑角,像是三只棲息在洞內的妖鳥,隨時準備展翅飛走。
樓頂上,瓦藍、翠綠、幽紫色的琉璃瓦,在寶光下閃爍亮光。
三面木樓中央。
庭院十分寬敞,中央立有一個高台,四周擺了近百張桌椅。
盧通看了許久,臉上露出笑意,道︰「不錯!一百五十萬兩銀子,沒白花。」
小廝听到後,以為盧通在擺闊氣,附和道︰「仙長,我們良妖樓從來都是一分價錢一分貨,保證您花的實實在在、滿滿意意!」
「走,去上面。」
「好 !」
走上木梯,上了第三層。
小廝還要繼續帶路,一個身穿紅衫的丫鬟過來,道︰「你退下,我帶這位仙長上去。」
「是。」
小廝低下頭,快步遠處。
丫鬟道︰「老爺,請隨我來。」
「好。」
登木梯、跨飛橋、走暗廊,三拐七扭,進入最頂層深處的一個房間。
「老爺。」
典四兒站在房內。
一襲紅、黑兩色大袍,頭戴半臉面具,擋住上半張臉,僅露出六個眼珠。雙手攏在月復前,手指上套著一寸至三寸不等的尖爪。
盧通定定看了許久。
典四兒變化很大。
不單是衣裳、外貌,氣息也變了,神秘、森冷,像洞里的毒蜘蛛。
典四兒勾起嘴角,走到身邊,道︰「怎麼了?」
「修了什麼法門,才不到一年,竟像變了個人……」
盧通說完,突然心頭微動,沉聲道︰「修邪法了?」
邪法,又快又「好」。
樂愁樓應該有邪法。
另外,典四兒帶著萬易、萬喜一起過來的,有兩只欲鬼,更不缺邪法。
典四兒斂起笑容,沒有回應,伸出兩根黝黑尖爪,從盧通肩膀上捏下一根樹枝。又從翅膀、手臂上,取出一些毛絮、碎葉等。
「路上遇到麻煩了?」
盧通沉默一息,吐了口氣,沒有繼續追問邪法,道︰「恩,踫上了號水宗的人。」
「竟然這麼快就動手,老爺如何月兌身的?」
「你不問下扈澤在不在?」
典四兒彎了下嘴角,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道︰「把老爺逼得這麼狼狽,肯定有大修士出手。」
房內,寬椅、高凳,全部沒有靠背。
盧通過去坐下,道︰「一隙通光術。宗門內的師叔經驗豐富,嚇退了扈澤。」
一隙通光術,一隙蟲血脈相通。
擒氣宗內有一只母蟲,由元嬰境真人親自照看。門中弟子施展法門後,先連入宗門,再由真人尋找其他同門。
此前只听說,有同門借助此法狐假虎威,沒想到會親身經歷一次。
典四兒遞過茶杯,道︰「號水宗明面上的駐地位于南流河藻山河段,暗中在下游五十里外藏身,什麼時候下手?」
「不急。」
盧通搖了搖頭。
雄真弓的仇人很多,幫手應該也不少。
成丹之前,雄真弓、謝商會一直嘗試鏟除對方的人手,現在跳出來殺人,容易把視線吸引過來。
他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問道︰「謝商的家產,模的怎麼樣了?」
「大致查清了。三老中以老奴為首,曾是謝家的老管家,放貸的借條、契書、抵押物等,很可能在他手里。」
「老花、老鴉呢?」
「老花是謝商的道侶,大部分銀子是她放出去的。老鴉是四眼夜鴉,有很多血脈後輩,負責盯著欠債的人。」
盧通放下茶杯,道︰「實力怎麼樣?」
「老鴉修為最高,極少出來,疑似已經結丹。老奴很弱,老花也不強。謝商手下,真正厲害的是販賣膏脂的八人。」
典四兒遞過一疊畫像,繼續道︰「八人全部築基境,互不干涉,經常往返各個城池,也接樂愁樓的生意。身法、實力全都不容小覷。」
盧通看著畫像。
正月三、二月七、五月中、三月上、十月末……
「這些名字什麼意思?」
「築基的日子,這八人由謝商幫助築基。」
「謝商倒舍得。熊脂、鶴膏呢?听說此物堪比丹藥,在誰手里?」
典四兒取出兩個油蠟封口的扣蓋小碗,道︰「眼下還不確定。不過熊脂、鶴膏中,血氣極為濃郁,需要很多熊妖、鶴妖,八成和柳合城丘家有關。」
丘家,豢養妖獸,因妖獸暴亂導致家破人亡,事後在謝商幫助下才東山再起。
盧通點了小頭,拿起一個小碗,扒掉油蠟,頓時一陣草木清香飄出。
揭開蓋子。
碗底糊了一層寸厚的油膏,半凝固、清澈如水。
「一碗多少銀子?」
「六十兩。鶴膏一般是女修吃,可以代替吃飯,每天一碗,吹氣如蘭、玉膚柔軟,」
每人一個月一千八百兩。
八個人專門奔走,即便每人只有十個常客,每月也有十幾萬兩。
盧通捏了下拳頭,道︰「好肥的羊,要不要我親自出手?」
典四兒搖了搖頭,起身道︰「老爺,過來看下。」
房間外,觀景台上。
台下,木樓、側樓、高台等盡收眼底。
典四兒伸出手指,略微彎曲的尖爪指向下方角落,道︰「此人叫釣龍叟,一手偷心纏命絲十分了得,祖明京親自走了一趟,從金池湖請來的。」
一個瘦老頭獨自坐在角落,桌上擺了一個酒壺、一個酒杯。
盧通正打量時。
典四兒又指向側樓,道︰「粉蝴蝶,奉燭宗棄徒。人雖然,實力卻不弱,胃口也小,每天住在胭脂樓,很實惠。」
盧通轉頭看去。
側樓一個房間內,一對男女穿著清涼。
男的趴在地上,背著一個女修正朝前爬。女的坐在背上,抓著馬鞭揮舞、抽打,像個女將軍。
盧通看了幾眼,問道︰「粉蝴蝶是男的女的?」
「像狗的那個。」
他搖了搖頭,收回視線道︰「還有嗎?」
「那個,老爺的熟人。」
下方的上百張桌子,已經坐了十來桌。
盧通掃了一眼,立即盯住高台正對面的一桌,看了兩眼,欣喜道︰「蕭龍庭!怎麼把他招來的?」
傲山真龍,蕭龍庭。
修行化妖法術長了一身鱗甲,鱗甲外又煉了一層鐵甲,渾如一座小黑山。
當年殺于速時,于速請了此人當護衛,和越神馭交手幾個回合,最後全身而退。
典四兒彎起嘴角,回頭瞥了一眼,道︰「這要問付掌櫃,究竟下了什麼迷魂藥,竟然讓鐵打的真龍動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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