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情分

作者︰烏山夜行人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洞內,黑風永無休止地旋轉。

盧通躺在風中,雙目微眯、手臂攤開,隨著風一圈一圈的轉過。

《逐風玄功》中說,萬物有靈,風中也有靈。

他一直感覺不到。

直到遇見這股黑風,才終于有所察覺。

這股風中充滿了怨恨、絕望、憤怒……

他腦海中默念法門,散出法力,周圍的黑風、頭發、白骨等變成了一種種活物,紛紛吞噬法力,像是準備活過來復仇。

夜盡,天明。

天邊亮起一道微紅亮光,盧通依然躺在風中,手臂周圍一根根長發、短發,彼此糾纏,隱隱形成一柄長刀。

與此同時。

智明山上響過三聲鐘聲,一個黑衣人影腳步匆匆,穿過林間小路,登上山巔,進入一座白竹小樓。

樓內。

黑衣人拱手行禮,正準備開口。

垂文擺了下手,道︰「坐吧。敢主動插手,果然有些依仗。」

黑衣人坐在椅子邊緣,低著頭道︰「夫子,我敗了。」

「無妨。」

垂文神色不變,隨手扔出一本功法,道︰「這本《空洞無劍經》拿去修行。等修成了空劍,若盧通乖乖供奉智明山,則不必理會。若是言而無信,你找上門去給他一些教訓。」

「一招。」

「什麼?」

「他只出了一招,弟子就算學了空劍,也……也不是對手。」

黑衣人深深地埋下頭顱。

垂文眼神愣了一下,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許久之後動了動嘴唇,喃喃道︰「竟然這麼厲害,這一次真的禍福難料了。」

……

九夫人、胡管事、胡漣,三方同時發力,「蒙大河修行邪法,擒氣宗仙長誅殺此獠」傳得滿城皆知。

壞事做絕、殺人無數。

附近失蹤的、外地尋親的,一宗宗往事被翻出來,凡是沒頭沒尾的全部栽到蒙大河頭上。

各糧鋪同時張貼告示,雲英城的糧價低,與蒙大河毫無關系,而是受一頁宗仙長恩賜。並且承諾,以後糧價不變。

短短幾天內,蒙大河從人人稱贊的大善人,變成了一個陰險、歹毒、人面獸心的老邪修。

蒙府大門被封。

門口以及四面圍牆,被人丟滿了菜葉、雞蛋、臭泔水等。

唯有後院一角,沒有任何雜物,反而守了幾個糧行的護衛。

九夫人提著一盞燈籠,走進洞內,小聲喊道︰「盧通?」

除了嗚嗚風聲,沒有任何回應。

九夫人心中升起一些懼怕,咬了下牙關,運起法力翻手抽出一記火焰長鞭,大聲叫道︰「姓盧的!」

風突然一停,接著又 地吹出。

盧通踩著風走出來,背後懸著兩柄風刀。每步落下,風刀隨之變化方向、位置。

九夫人瞪大眼楮,道︰「你怎麼了?」

「嗯?」

盧通皺起眉頭。

九夫人取出一面鏡子遞過。

他接過一看。

鏡子中,臉上的金線、金箔已經亂了,滿臉長須亂擺。長須與金線間,一雙眼楮十分冰冷,充滿了深仇大恨。

盧通閉上眼楮,深深地吸了口氣。

這幾天睡在風里,隨著《逐風玄功》的修行,風漸漸活了,一張口就是哭聲、殺聲、怨恨聲。

不知不覺中,心頭已經籠罩上一層陰霾。

「呼!」

一口長氣吐出,背後兩柄風刀隨之潰散,變為一縷縷微風。

他睜開眼,朝洞外走去。

「出什麼事了?」

「有人想見你。」

「誰?」

「胡管事、胡漣、吉言。還有甄家、百里家,他們不知道從哪里知道了,也想分一杯羹。」

外面陽光燦爛。

萬易、萬喜坐在陰涼處休息。

盧通跳上假山,坐在石頭上,道︰「還說什麼了?」

「胡管事說,智明山定下了新的第一夫子,正月底換人。胡漣說,合則兩利,還有吉言不會讓我們失望。」

陽光中的暖意,一點點驅散心頭陰霾。

他搓了下手臂上的毛發,問道︰「胡管事,他想干什麼?」

「我猜,靠山倒了,他送個順水人情,反正這個消息我們早晚會知道。」

盧通笑了下,抬頭看了一眼站在牆外的護衛。

九夫人看出用意,道︰「自己人。從晏家開始跟我們的老人,剛調入糧行沒幾天。」

「胡漣查得怎麼樣了?」

「很難辦。胡漣用丹藥收買了不少人,這東西比銀子管用,要動他肯定傷筋動骨。」

盧通低頭思索。

窮薪專門交代過,事情要辦得干淨,不能讓銀青看見麻煩。而胡漣不可能甘心當個管事,留下遲早弄出亂子。

「短痛再痛,也好過長痛。先見一面,讓胡漣過來一下。若是不成,準備動手殺人。」

「好。」

……

日落黃昏。

假山前,擺了一張茶桌。

盧通坐在假山上,曬著夕陽,等候胡漣過來會面。

一個拄著拐杖的禿頭老人,從天上落下,站在被斗笠修士撞塌的缺口處。

盧通立即起身,快步迎過去。

「垂文師兄,有失遠迎,請師兄莫怪!」

垂文上下打量了一番,點頭道︰「我小覷了師弟。」

「師兄何出此言?」

垂文搖了搖頭,縱身一躍,十分靈巧的跳到假山前。

二人相對而坐。

盧通燒水沏茶。

垂文靜靜地看著水壺,等到水燒開了,突然問道︰「你究竟什麼圖謀?」

盧通剛取出茶葉,正準備洗茶,動作停下,道︰「什麼?」

「費力謀劃一番,不過幾萬兩銀子。憑你的實力,應該看不上這點東西。」

他沉默片刻,道︰「師兄若是早些時候問,我會說圖糧行的生意,大河糧行遍及各大城池,單是這份家底就值不少銀子。」

「假中有真,這個瞎話倒不錯。現在呢?」

盧通抬起頭,道︰「圖情分。」

「什麼情分?」

垂文取出茶壺、茶葉,提起水壺開始泡茶。

盧通收起茶葉,道︰「師兄有所不知,這一次我是替銀青師姐奔走。」

垂文一邊倒水,一邊笑著搖頭,顯然又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

盧通道︰「我與一頁宗緣分不淺,和抱容山一脈更是如此。可惜幾個舊人紛紛遠去,我急需一件事修繕一下情分。智明山之事,銀青師姐不缺金銀,只取名聲。我替師姐奔走,用苦勞換些功勞。」

「這麼說,倒是我的福氣了?」

和來時相比,垂文放松了許多。

各有所求才讓人安心。

盧通笑了下,緩緩道︰「是師兄的福氣,也我的福氣。」

「我再送你一份福氣,要不要?」

「什麼福氣?」

他眼神微亮。

老了的金丹大修士,也是大修士,尤其是還做過智明山的第一夫子。

垂文抬起頭,笑著道︰「入我門下。」

「啊?」

盧通臉上露出難色。

「不是拜師,一個將死之人收什麼徒弟。」

垂文彎著嘴角,道︰「當我的學生,你既然想和一頁宗續情分,我就幫你一把。我不喜結交朋黨,不過在智明山呆了上百年,學生可不少。」

盧通沒有絲毫猶豫,立即站起來,深深地拜倒下去。

「學生盧通,拜見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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